骨科主任周全是醫(yī)院里的大紅人,每年經(jīng)他操刀解除病痛的病人不知道有多少。這里面的潛規(guī)則人人皆知,周全的腰包很鼓自然是不在話下。
這一天,骨科收了一位特殊的病人。病人叫劉能,七十出頭,天還未亮透出去遛彎兒,結(jié)果被一個起早在馬路上練車的上路新手給刮倒了。司機叫張明亮,二十剛出頭,學(xué)開車還不到一個星期。張明亮刮倒劉能之后,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然而哼哧哼哧地使了半天勁,車也沒發(fā)動起來。結(jié)果,就被一群早起鍛煉的人圍住了。沒辦法,張明亮只好把劉能送到醫(yī)院。
那天正好是周全值班,檢查后發(fā)現(xiàn),劉能身上有幾處軟組織挫傷,右大腿有些輕微骨裂,但未骨折,周全當(dāng)即建議劉能住院治療。此時劉能的女兒劉艷艷聞訊趕到,立即督促張明亮給她父親辦理了住院手續(xù)。
周全剛回到辦公室,張明亮踅了進來。進來后掩上門便嬉皮笑臉地套近乎,同時非常利落地將八百元錢塞進了他白大褂的口袋中。周全象征性地?fù)趿艘幌拢阈{了,問張明亮這是何意。張明亮說:“我看那劉老頭根本沒啥大事,您少給他開點藥,住個七八天就把他打發(fā)走吧。”周全認(rèn)為可行,對張明亮說這事好辦。張明亮放心地回去了。
七八天后,劉能已經(jīng)能行動自如了。周全讓護士通知劉能的家屬劉艷艷來辦出院手續(xù)。劉艷艷一愣,還沒有哪一家醫(yī)院主動趕病人出院的呢,他們這樣做,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于是,她也來到了周全的辦公室。拐彎抹角地探了半天風(fēng)聲,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當(dāng)機立斷,從錢包里取出六百元錢塞進了周全的口袋里,并明確表態(tài):“張明亮他要不給個說法,我們短期內(nèi)是不可能出院的。剛花這么兩個錢就想打發(fā)我們走,沒門。”周全知道碰上硬茬了,便掏出錢要還給劉艷艷。劉艷艷擋了回去,說:“我還希望您多給開點好藥,我爸爸的身子虛,要好好補補。”
張明亮接到醫(yī)藥費催繳單后愣住了。心想,這周全是怎么搞的,咋還給開了這么多的藥呢?于是,馬上來到周全的辦公室。周全解釋說:“病人家屬強烈要求繼續(xù)治療,我們也沒辦法,你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張明亮無話可說,只好憤憤而去。
不幾日,院長突然把周全叫去。院長繞了半天,才把話題轉(zhuǎn)到劉能身上。院長說:“那劉能沒啥大問題吧,現(xiàn)在醫(yī)院床位這么緊張,還是叫他出院吧。”周全立刻明白了,這肯定是張明亮又找了院長,趕緊回去落實。
周全親自來催劉艷艷辦出院手續(xù),但劉艷艷卻無動于衷。幾天后,周全正準(zhǔn)備再催時,院長打電話又把他叫去。院長說:“那劉艷艷是何許人也你知道嗎?是市委秘書的老婆。今天衛(wèi)生局局長找過我了,讓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劉能。我也不瞞你了,此前張明亮曾托關(guān)系找過我,你說,這事可怎么辦?”
是啊,這事可怎么辦?周全也犯了難。最后,兩個人一致決定,放著不辦,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吧。
于是,醫(yī)院不再催劉能出院,但也不再給劉能用藥。劉能白天掛著床位,晚上回家。張明亮?xí)r常來看看,拿劉能也沒辦法。
又過了一個多月,雙方經(jīng)過多次交涉終于達(dá)成了協(xié)議,張明亮不僅支付了所有醫(yī)藥費,還另外支付劉能5000元錢營養(yǎng)費。劉艷艷這才給她老子辦了出院手續(xù)。周全聽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去掉了一件煩心事。
誰知,第二天張明亮便找上門來。張明亮故意大聲嚷嚷:“周主任,你這人人品有問題,拿了錢怎么不辦事呢?這一個多月,我里里外外損失了兩萬多元,我心里很窩火啊!”周全一聽,忙掏出八百元錢,還給了張明亮。張明亮接過來揚長而去。
張明亮走后不久,劉艷艷又進來了。劉艷艷毫不客氣地說:“周主任,你這人人品有問題,拿了錢怎么不辦事呢?我父親受了這么大的傷,你們憑什么后期就不給他用藥了,又不是在花你家的錢,真是的,我心里窩火得很啊!”周全一聽,忙掏出六百元錢,還給了劉艷艷。劉艷艷接過來揚長而去。
周全心里更窩火,這叫什么事呢!收了二十多年紅包,從來沒失過手。這回算是看走了眼,鬧個白玩,真他媽丟人!
周全正生悶氣呢,一個病人閃了進來,也不說話,滿臉堆笑地去摸衣兜。周全明白了,不耐煩地說:“出去出去,你們可千萬別給我送紅包。”
那人退出來,對別的病人說:“周醫(yī)生,好人,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