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見著那一絲狡黠,一陣冷意從天靈蓋直灌到腳底,她就知道干這事的不會是一個人,他夫妻倆合著伙呢!
何甜才坐穩,就一巴掌蓋到了膝蓋上,“毀了!上的是黑車!”
何甜這樣猜有三點原因:第一,她出價的時候,開面包車的大黑漢子都沒想就應了,可她出的價才勉強夠油費,他自己要出過橋費送自己?以往哪個拉活的不是恨不得乘客的臉和屁股都能貼著玻璃的,今天就載她一個?自己幾乎是被他推上車的,他關上保險還檢查了一下!第二,自己雖然徐娘半老,但在大多數人眼中仍是一個美人,剛進單位的那小伙子直到見著自己的兒子才停止送花的。最重要的是她行李里有8萬塊!
何甜轉念想這大黑漢子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上有這么多錢的,不要自己嚇自己,再說搶劫哪有單槍匹馬的啊?何甜故作鎮定給自己左邊膝蓋也來了一下,“大哥,一個人出車啊?”
大黑漢子透過后視鏡微微動了動嘴角:“哪能啊,我媳婦在下一個出口呢!”
何甜見著那一絲狡黠,一陣冷意從天靈蓋直灌到腳底,她就知道干這事的不會是一個人,他夫妻倆合著伙呢!何甜反復掂量,急得想跺腳,又害怕大黑漢子識破,幾乎是啞著嗓子說了句“這年頭賺個錢不容易啊!……”何甜只想暗示她自己沒錢。
何甜開始是怕這漢子劫色,她腦海里還幻燈片一樣地放著最近報紙上關于強奸的那幾則新聞,仿佛明天自己就要成為下一則新聞的主角。聽到那漢子說到他妻子,她心頭七上八下的“桶”一下卸了幾只——哪個都不會在自己媳婦跟前做這種事吧?“錢!”何甜心里剩下的幾只“桶”好像因為空間大了,上下得更歡。
兩個人在車廂里一言不發,但是何甜知道他是在尋找作案地點。
何甜真想哭,她爸的醫藥費、孩子上幼兒園的擇校費,就連大蒜都漲到9塊2一斤了,這回她丟了錢,那個小作坊似的工廠會計她是別想干下去了。她想拜菩薩,想起自己從來不上香;要拜上帝,腦袋里除了“阿門”就蹦不出來第三個字。
十幾分鐘像是過了十幾個世紀。
大黑漢子猛地一剎車,何甜的腦袋撞到了前排的座椅上。一個中年婦女趕著投胎似的鉆進車里。就何甜撞頭的那一瞬,大黑漢子就開了保險,中年婦女就在她驚訝的又一瞬又迅速地上了保險。何甜知道他們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勾當了。
何甜迅速搜索能和中年婦女匹配的形象,賣菜的農婦、掃大街的清潔工、在火車站前抱著孩子乞討的人,反正沒一個跟搶劫沾得上邊,盡管她已經在心里認定她不是什么善類。何甜在心里咒罵,人心不古。“自己平時最怕什么?”何甜想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保住這8萬塊就得不怕穿鞋的!”
傳銷!
傳銷專拉別人下水!
何甜深呼了一口氣,從行李箱中掏出了花15塊錢買的標有韓國字的化妝品,“大姐,這化妝品送你!”何甜透過后視鏡的目光正好和大黑漢子相遇,何甜立馬收回目光,“大哥今天送我也算一種緣分!”
夫妻倆顯然都吃了一驚,大黑漢子臉上的假笑也收回去了,何甜更加篤信。
“瞧你們跑車的多辛苦,我嫂子這么好的身段,可惜皮膚有點……呵呵,”何甜擰開蓋子,見中年婦女也不打算收,干脆抹了點直往中年婦女臉上送,她對自己的皮膚是相當有自信的。中年婦女一個勁往后躲,何甜也不覺得沒趣,“要不大嫂,你跟著我干得了,一年賺個四五萬問題不大。”何甜發現自己盡然還有搞傳銷的天分。只恨自己剛才的價碼壓得太低,“當然了,一開始你得交點會費,行規么。”
夫妻倆交換了一下眼色,從大黑漢子眼中,何甜讀出了無奈甚至一絲憤怒,把握又添了三分,趕緊趁熱打鐵:“我們協會分天、時、地、利、人、和六個等級,會長天子輩,我地字輩,你交了1888后就是和字輩的,等拉到18個人你就是人字輩的了,可以坐在家里等錢拿……”
大黑漢子十分不耐煩地撥了通電話:“喂,老五?媽的!又遭了一樁,收費站門口等我啊,晦氣……”
何甜明白他們已經不抱希望了,但又叫老五干嗎?難道老五沒有老婆?何甜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清了清嗓子,隨時準備呼救。
800米、500米、300米、50米、30米……
何甜的嘴張得快能塞下一個拳頭了,這漢子盡然猖狂到在警車旁邊停下了,吃了熊膽!且慢,漢子下車、遞煙、點煙,老五從警車上下來了!“老五,這第幾個了啊?我這民兵連長干得不比你正牌軍差吧!今兒油費你得給報了,說不定又有大魚。我帶你嫂子回來給老爺子拜壽的,又遇上這檔子事,晦氣!”說時往車里瞄了瞄。
何甜喘著粗氣,一把把心從嗓子眼拽回肚子里,癱倒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