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親臨朝鮮閱兵式

□ 文、圖 編輯 劉莉受朝鮮勞動黨黨史研究所的邀請，我和朋友陳冰，隨同DISCOVERY探索頻道中國新銳導演拓拔周，參加了為期一周的朝鮮勞動黨65周年的系列慶典和朝鮮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閱兵式。

“賣花姑娘”、鴨綠江；朝鮮泡菜、千里馬銅像……帶著種種對朝鮮的遙遠記憶，我們踏上了一路向北的旅程……

國際列車上的“泡菜味兒”

受希區柯克懸疑小說的影響，“國際列車”四個字總帶給我一種古樸神秘、考究奢華的想象。然而，北京－平壤的國際列車，一出場，就用濃烈的辣泡菜味兒，為這趟行程烙上了特色十足的“朝鮮印”。

朝鮮乘客隨身攜帶的辣泡菜，一經打開，就混著方便面的味道飄散開去，溢滿了整個車廂。我側身穿過擠滿貨物的軟臥車廂，看到四處堆滿了成箱的北京二鍋頭，海南香蕉、可口可樂果粒橙……連車廂洗手池、垃圾箱旁也被醫用酒精、電飯煲、電磁爐和大包大包的山東花生塞得滿滿當當……此起彼伏的朝鮮語嘈雜擁擠，混合著濃稠的泡菜味兒，一再向我們強調著，咱這是要去朝鮮了！

狹長的車廂過道里，頭戴蘇式大蓋帽的朝鮮列車員和老老少少的乘客們都匆忙進出，各自忙活著往車廂上塞進更多的貨物。我們包廂的行李最少，朝鮮列車員瞅準機會，禮貌性地敬了個禮，就徑直朝我們的座位底塞二鍋頭，神情專注。

火車次日抵達丹東，在那兒停留的2小時里，辦理邊境手續不到10分鐘，其余大部分時間，都重復上演著類似的“忙碌上貨”，一趟又一趟干勁十足，像極了漢正街上熱火朝天的打貨場景。

綠皮兒火車廂、東風老車頭、朝鮮泡菜味兒、“貨車”軟臥席……平壤國際列車的個性亮相，徹底顛覆了我內心對國際列車的種種遐想。

Pyongyang（平壤）“新天地”

火車上泡菜的熏陶，持續了一天一夜。我們抵達平壤火車站時，已經是次日晚7點。

夜幕下，點綴著紅旗、噴泉、標語和宣傳畫的平壤市區，顯得干練精神。我們入住的高麗飯店四周，聯排的高層居民樓燈火闌珊，臨街的酒吧、餐廳霓虹閃爍……不到晚上9點，平壤的街道就已是出奇的清朗、空曠了。除了偶爾奔馳而過的凌志、豐田、老式奔馳和陸虎越野外，平壤中心最繁華的路段上，基本看不到行人。

盡管領隊再三叮囑，不要擅自行動、私下逛出酒店，但耐不住對朝鮮的好奇，我們還是在到達平壤的第一晚，就偷跑出去，琢磨著是不是有可能找到平壤“大排檔”宵夜？沒想到出師不利，一開始就遭遇到了有錢也難買“平壤窩窩”（當地的一種油炸面點，貌似武漢窩窩）的窘境……

“酒店對面就是一家小吃店，不曉得收不收

人民幣哦？”看小店邊三三兩兩的人群都買到了雞腿、包子、盒飯，我們眼饞得不行。拿著人民幣，我們混著中英文對服務小姑娘連說帶比劃，誰料小姑娘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NO”——人家只認朝鮮幣。我們心有不甘，又拿出歐元、美元執意想買，急得一個小姑娘竟然比劃起了“奧特曼”的經典十字造型連聲拒絕。（后來我們在平壤一路上多方打聽，確實哪兒都換不到朝鮮幣。）

唉！柜臺里的盒飯琳瑯滿目，看得著買不著，咽口水掛眼科，怎一個無奈了得！首戰失敗，悻悻而歸！有錢難買“我不賣”，不得不承認，還是朝鮮人民牛！

寧靜的繁華，此時的平壤市區，像極了午夜過后的武漢天地，我們調侃地覺得，除了買不到宵夜，市中心這樣“涉外酒店和酒吧、奔馳寶馬滿地跑”的時尚勁兒，活脫脫一個“平壤新天地”。

坦克“轟隆隆”，正步“蹦蹦跳”

英國《衛報》曾用“歡呼”、“鮮花”、“導彈”和“正步”這四個關鍵詞，概括持續近70分鐘的朝鮮大閱兵。顯然，我們對后兩者更感興趣。

10月10日上午，我們手持閱兵邀請卡和個人護照，排隊安檢進入金日成廣場觀禮。當天，除受邀媒體記者外，所有入場人員一律不得攜帶任何攝像工具。值得欣慰的是，作為受邀出席典禮的外賓，我們被幸運地安排在了主席臺正下方，直面金日成廣場。我們只要回頭仰望20米，就能看到出席閱兵式的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和首次公開亮相的新一代接班人金正恩。

平壤時間9點30分，盛大的閱兵式正式開始。第一次參加如此規模宏大的閱兵式，我們都被現場莊嚴肅穆的氣氛所感染。同行大哥陳冰曾當過炮兵，他對悉數登場的喀秋莎火箭炮、榴彈發射器、對空導彈等各種武器如數家珍；據說，是個男人，只要聽到裝甲車和坦克的轟鳴聲，就會情不自禁地著迷發狂。“跟女人看到時尚手袋或奢華珠寶的反應一樣，會按捺不住的眼睛放光……”尤其是聽到坦克履帶撞擊地面那扎實鏗鏘的噠噠聲，就覺得很MAN很震撼！

相對這些重型的鐵家伙兒，我對朝鮮正步那動感十足、蹦蹦跳跳的踢法則更感興趣。不同于中國正步的干凈利落，朝鮮的正步進行式，采用高抬腿、墊腳尖，仿佛跳躍的“鵝式步伐”，像是雀躍的踢踏舞，激情勃發。走在方陣最前方的高級軍官，歲數普遍較大，踢起來明顯平和很多，“彈跳幅度”就明顯不如“近乎90度”高抬腿的年輕小伙子們精神。但遠眺閱兵方陣，成片地起伏有致，著實透著“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氣激昂！

據說這種頓腳跟、高抬腿的“鵝式正步”，走起來累死人。因為它步伐大，還得墊腳尖，踢起來等于是小跑一樣無法停頓。幾位年輕逗趣的外籍媒體記者，臨到平壤機場還在模仿朝鮮的“鵝式正步”，大概他們也在好奇地猜想，究竟是怎樣的技巧，才可以踢出這么“嗨”，這么“帶電”的正步“蹦蹦跳”？

艾島后記

曾幾何時，一句“雄赳赳，氣昂昂”的慷慨大義，激蕩過多少熱血沸騰的中國人，一部催人淚下的《賣花姑娘》，是那個流金歲月里，感動中國的時代印記……今日朝鮮，何樣？帶著復雜的心情，我們來到朝鮮。

舟車勞頓、連日參觀，還因種種和同伴間的不悅……訪問平壤的第四日，我們已經是頗感疲憊了。恍惚行至艾島，不經意間的風光一瞥，看大同江水微波粼粼，清澈如玉，暮色紅日沉靜絢爛。憑江臨風，沉悶已久的思緒頓時散漫起來，禁不住地神游開去了。

淡藍天空被落日染出幾絲嬌媚的紅，暮光柔和地透過幾株蒼天古樹，拉長了枝枝丫丫的斜影，斑駁地灑在大片綠草地上。雖早已不是艾蒿遍地，但暮色下的艾島，仍是油畫般的滿眼青幽，光影婆娑。

帶隊朝鮮指導員的激情講解仍在繼續，但我的心卻早已被眼前之景，牽引開去，一路來的疲憊和不悅，煙消云散。江風拂面綠草茵茵，是平壤是北京？是艾島是江灘？抑或是尼羅河畔、塞納河邊？身處何地還何足重要？忘卻了我們來自何方，忘卻了國界之分、忘卻了過往的種種不適，無關任何想法的，只是簡簡單單，沉浸眼前。小憩在繁茂的古樹下，融在暮色的陽光中，聞空氣中泥土的芬芳，神游無關現實的一切遐想。

此時此刻，我們被“自然”還原為最原始概念的“人”，腳踏實地站在這塊土地上，呼吸著水邊清新空氣，沐浴著暮色陽光。身處何地何須在意？而那些忘卻的一切，又何須在意？重要的是——人在自然中，自然了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