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果自傳
本人姓氏不在《百家姓》里頭,生在外省,長在成都,工、農、兵、學、商、影視、文化都干過,如今是退居二線的公務員。80年代初開始“戀舊”,天天泡在故紙堆兒里頭,跟歷史上的各種角兒們“談情說愛”,一戀就是近30年,整得滿腦殼都白了還是“一往情深”。一旦遇見與成都歷史有關的話題,我就“顫花兒”了,不說它個“眉飛色舞”、“口干舌燥”決不罷休。日久,人家就送我一外號:“老果果”,意思是老的東西從我嘴里一出來,酸甜苦辣啥子味道都有了。于是乎,我也就自稱為“老果”了。
1944年6月16日,日本鋼鐵工業中心八幡市突遭空襲,剎那間,無數炸彈將整個八幡城區變成一片火海。空襲過后,日本人大感迷惑:這些飛機是從哪里起飛的?為什么事前沒有一點征兆?日本諜報機關迅速行動,一場鮮為人知的,由中日女間諜“主演”的暗戰就此展開。
八幡市是日本的鋼鐵基地,同時也是二戰時期日本軍方重要的軍事工業基地。就在1944年6月16日,八幡市的上空出現了由46架巨型戰略轟炸機編組的機群,把一個個4000磅的大炸彈像煮湯圓似地傾倒而下,將八幡城區炸了個地動山搖,火光沖天。
日本諜報機關在清醒過后,馬上就摳起了腦殼:這些轟炸機是從哪里飛來的?經過一番調查,日軍才摸到點“火門”,原來這群“黑烏鴉”是美軍的B-29轟炸機,它們起飛于中國成都附近的軍用機場。然而,最讓日軍覺得可怕的是,以他們當時的防空火力,根本無法打擊B-29轟炸機。
日本諜報機關迅速作出決斷:防止再次遭受B-29轟炸機“光顧”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毀其起降的機場。于是,日軍派出諜報人員即刻前往中國,全面收集有關成都附近軍用機場的信息,便成為了日本諜報機關的首要任務。
潛伏 川島芳子高徒駐留成都
1944年7月的一天,一封絕密的電報擺在了國民政府軍統局成都行轅調查課課長何芝園的辦公桌上,電文明確指出:“據海外情報,日本大間諜川島芳子派其得力助手X小姐經由河內、昆明到達重慶,有可能到成都活動,希派人嚴密監視。”
何芝園看完電報,心頭一緊:“爪子哦,想派間諜到成都來搔皮嗦!而且還是日本諜報機關‘一枝花’川島芳子的高徒,那肯定是來者不善!”很快,那份關于“X小姐將要來蓉”的密報,就轉交給了成都行轅防衛組組長周震東。同時轉交給他的,還有這位日本“X小姐”的相片。經過前期調查得知,這位“X小姐”的中國名字叫吳冰,曾用名吳秀瓊、許冰,是國民黨元老許崇智和其日本老婆所生的女兒。此人精通國語、英語、日語、印度語,曾長期在東南亞為日軍收集軍事情報,從事間諜活動。通過大量信息分析,周震東敏銳地判斷吳冰此次來蓉的任務,必定與成都地區新修建的七大機場以及中美空軍基地有著密切的關系。
周震東受命之后,連夜將吳冰的照片沖洗放大10多張,分別交給手下的多名特工,并責令其馬上行動,盡快找到這位漂亮的日本特務。可是20多天過去了,周震東和他的手下們把成都的大小旅社都要轉焦了,卻連吳冰的影子也沒見著。
就在周震東急得快要走投無路時,他的手下密報,在順城街一個破舊的小院里,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租房女人。經過一番核對,此人正是他們挖空心思要找的日本特務吳冰。
發現吳冰的蹤跡后,周震東原本打算立即逮捕她,但是遭到了上峰戴笠的嚴厲阻止,并責令周震東務必小心跟蹤,順藤摸瓜爭取釣到大魚好一網打盡。
通過跟蹤觀察,周震東發現這日本女特務長得十分嫵媚動人,身段高挑苗條,看上去還不到30歲。來成都不到1個月,她就利用美色,先后與金城銀行職員朱某、航空委員會第三司令部唐參謀、灌縣空軍子弟學校教師馬某、孔祥熙財團駐成都代辦劉某以及國民黨95軍軍部的一些年輕軍官們打得火熱。男男女女整天攪在一堆廝混,其中大部分人還是她的同床搭檔。周震東初步判斷,這些人中可能就有吳冰要釣的“魚”,或是有她要找的潛伏同伙。
暗戰 將計就計
不過秘密跟蹤很快就遇到了瓶頸,長久的埋伏并沒有發現吳冰與任何人接頭的跡象。看來,光是24小時跟蹤,還不能探清吳冰的水有好深,于是戴笠派出自己手下最出色的軍統“首席女間諜”來蓉, 此人代號“梅花”,準備上演出一出“以美女降美女”的好戲。
經過一番安排,裝出一副被丈夫拋棄的怨婦模樣的梅花,也住進了吳冰租住的小院,伺機接近吳冰。
而吳冰在觀察了梅花好幾天后,漸漸認定氣質高雅、長相不俗的梅花乃一介良民并無其它用心,正好可以利用她來給自己在成都的行動打掩護。于是吳冰便開始主動與梅花搭腔,繼而相見恨晚姐妹情深,帶著梅花一道出入社交場合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梅花通過每日貼身觀察和縝密的分析推測到,吳冰雖然能操一口流利的國語,卻不怎么會講四川話,那她與日軍潛伏特務接頭的暗號,會不會是手持某種特殊的物品呢?
于是,梅花利用一次近身的機會,巧妙地取到了吳冰藏在身上的鑰匙串,并迅速將鑰匙按在特制的橡皮泥上制模,另配一串備用。某日,吳冰例行約梅花去東大街的華華茶廳喝咖啡,梅花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待吳冰走后,梅花用事先配好的鑰匙打開其房門,一番翻查之后,一把藏在手提箱里,有著奇特花紋的日式小刀,引起了梅花的注意。難道這把由日本三菱株式會社制造的小刀就是接頭暗號?
時隔不久,吳冰邀約梅花去春熙路一家舞廳“蹦嚓嚓”,梅花邊跳舞邊暗中觀察著吳冰的一舉一動。這時,一位梳著“拿波頭”的男人同吳冰打過招呼后,就坐在了她身邊。吳冰一邊與“拿波頭”閑擺,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似乎在找著什么。就在這一瞬間,“拿波頭”裝作很隨便地向包里瞟了一眼,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后,“拿波頭”隨即離開了舞廳。而這一切都被梅花看在了眼里。
“拿波頭”那看似不經意的一瞟,會不會就是在與手持日式小刀的吳冰對暗號呢?梅花決定冒險試探一番。
離開舞廳,梅花與吳冰兩人在回家的路上手挽手,宛如親密無間的姐妹。突然,梅花故意腳下一絆,“哎喲”一聲順勢倒在吳冰身上,吳冰連忙扶起她。梅花假裝用手支撐,一把按在吳冰的包上,在那一剎那,她的手接觸到了一個硬梆梆的長條物。“肯定是套著刀鞘的那把日本小刀!”梅花心中一陣狂喜,表面上沒有露出半點聲色,只是罵了一句:“死人的石頭!算我命苦!”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起來。
交鋒 獨留梅花一枝俏
兩天后,也就是9月16日下午,吳冰獨自外出,進了牛市口附近一家名叫德鑫的小旅館,不到半個小時,“拿波頭”也很快跟著進了這個房間。
5分鐘后,響起了茶房的敲門聲,吳冰打開房門,正想斥責不知趣的茶房,不料沖進門的卻是周震東和梅花率領的軍統調查組。“拿波頭”見狀,嚇得面無人色,連連求饒。吳冰雖然故作從容鎮定,但面對被當場繳獲的標著成都附近七大機場,以及機場防空火力配備情況的幾張軍用地圖,尤其是面對站在自己面前的梅花,她癱坐在椅子上,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按說事已至此,應該是人贓并獲全勝而歸,但是卻留了個讓人看不懂的尾巴。
那個“拿波頭”叫朱建正,此盤是遭抓了個間諜現行,可是就在入獄3天后,他卻被一個叫黃勷文的軍官給保出了警察局。同樣是在這一天,吳冰一案被移交至軍統成都行轅辦理。
假如朱建正是日本間諜的話,國民黨當局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批準他的保釋。那么,老果是否可以“假老練”一盤——也許這個朱建正是軍統方面用的“美男計”,派他去接近吳冰,從而摸清她的真實意圖。也可能是派他去給吳冰送假情報,然后來個“請君入甕”逮個現行。當然,也不排除朱建正就是一個恰好闖進來的無關人士。
不過不管咋說,這場中日女諜之間的暗戰,最后還是“獨留梅花一枝俏”了哈。
1 1944年9月,國民政府軍統局成都行轅防衛組組長周震東,在逮捕吳冰和朱建正后,登記在案的情況說明。
2 1944年9月16日,吳冰和朱建正被四川省警察局逮捕時的備案文檔。
3 1944年9月19日,吳冰被移交到成都行轅的收押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