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感動有人冷笑的慈善晚宴

從來沒有一個飯局讓中國的富豪們?nèi)绱思m結(jié)。去，還是不去;捐，還是不捐?這場國際最高規(guī)格的晚宴熱鬧得似乎有些尷尬，關于中國富豪對于慈善的態(tài)度更是撲朔迷離，白眼一片，曖昧一片，但誠如馮小剛所言:“有人感動，有人冷笑，這才叫社會的進步。”

比爾#8226;蓋茨和沃倫#8226;巴菲特，倘若這兩位超級富豪僅僅是公開售賣與其共進晚餐的機會，想必中國富豪的反應會熱情得多。可當他們?yōu)楸敬坞y得的中國行貼上了“慈善”，甚至是外界解讀的“勸捐”標簽之后，響應者寥寥，甚至還閃過一絲警惕。

兩個月前，“巴比”在美國勸募的成績斐然。媒體報道稱，沃倫#8226;巴菲特與比爾#8226;蓋茨于8月4日宣布，“巴比行動”已成功勸說了40名美國億萬富翁，公開承諾捐贈自己至少一半的財富。如此成績，連國內(nèi)不少媒體都忍不住跟著瞎激動，以為彼岸的慈善之火可以燎中國苦難的“原”。可當蓋茨與巴菲特動了真格，葉公好龍者卻頻現(xiàn)不安。

盡管蓋茨基金會中國代表處負責人反復表示，蓋茨這次“不勸捐”，但是，中國富豪們對此似乎并不買賬。截至目前，僅有SOHO中國首席執(zhí)行官張欣和“中國首善”、江蘇黃埔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光標，以及汽車及電池制造商比亞迪(BYD)董事長王傳福承認收到邀請，并表示將赴宴;愛國者總裁馮軍雖未提及宴請情況，卻公開表示愿繼陳光標后做“裸捐”第二人;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則在此時公開表示不出席晚宴，他并不欣賞動輒就捐資產(chǎn)的慈善行為。與此同時，《商界時尚》聯(lián)絡眾多被外界熟知的富豪，試圖確認其是否赴宴，得到的部分回應為“不出席”，而未提及是否接到邀請，其他大多富豪則選擇了沉默。

一時之間，各色言論甚囂塵上。仇富的，批捐的，質(zhì)疑人品的，懷疑制度的，應有盡有。唯有慈善本身，在喧囂中猶顯孤獨。而對于此次慈善行的結(jié)果，也鮮有媒體樂意猜測，一方面從目前形勢看恐怕難有實質(zhì)性作為，另一方面也忍不住懷疑起兩大富豪是否會帶來些許驚喜。

越來越多的中國富豪正在選擇“不在巨富中死去”，只是由于中國的慈善公益組織執(zhí)行的非公開化和腐敗滋生，致使富豪對于慈善的態(tài)度經(jīng)常處于十分敏感的狀態(tài)。于是，他們寧可選擇用他們各自信任的方式加以實現(xiàn)，而并不滿足于頭腦一熱時的捐贈。比如阿拉善生態(tài)協(xié)會這樣的組織就是一個很好的嘗試。

歡迎指點，請勿指指點點

一個風險投資家曾經(jīng)預言:“在遙遠的未來，那時或許已經(jīng)沒人記得微軟和微軟的比爾#8226;蓋茨，但是所有人都會記得蓋茨的基金以及他對世界所作的貢獻。”當這份貢獻帶著滿腔熱情來到中國，卻被當成一種壓力，讓中國的富豪們開心不起來。

這樣的反饋當然不是蓋茨和巴菲特期望的。于是連日來，比爾與梅林達#8226;蓋茨基金會(Bill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北京辦事處新聞官面對各大媒體反復強調(diào)，為了排除富豪們的誤解，蓋茨將會盡快發(fā)來親筆信，說明此次活動只為結(jié)交朋友、尋找伙伴，不會給中國富豪們帶來捐獻上的壓力。

而此前蓋茨發(fā)給富豪們的邀請信中特別提到了兩個承諾——一個是參與此次活動的嘉賓無需作出任何慈善承諾或是進行捐款，第二是保證這是私人聚會，現(xiàn)場也不會有媒體出席，不會有媒體參與報道。

這樣的承諾倒是很尊重中國國情。一來盡管國內(nèi)熱心公益慈善的億萬富豪不在少數(shù)，但在目前的中國國情下，眾多企業(yè)和個人面對的強制或半強制的勸捐、認捐壓力持續(xù)不斷，已不勝其煩。對晚宴心懷芥蒂無非是擔心搶打出頭鳥，好心反而招來非議。二來中國熱衷慈善的富豪十分歡迎蓋茨前來指點，卻并不喜歡被指指點點，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整個過程中，對比“巴比”此前的慷慨，陳光標、馮軍等人的裸捐宣言，宗慶后對捐贈行為的質(zhì)疑，以及富豪們的一致沉默，都使這場私人晚宴的外延越來越大，戲劇沖突越來越強烈。仇富的網(wǎng)友們自然是群情激昂的，他們無法理解中國富豪們所表現(xiàn)出的“怯懦”和“吝嗇”，于是宗慶后的“大實話”也險些重蹈王石“地震捐贈門”的覆轍。與此相反的是，一貫向富豪示好的媒體及專家在挑起話題之后，表現(xiàn)出了適度的寬容，認為在現(xiàn)有制度下慈善對于中國來說本就是個難題，富豪們也是有苦難言。

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中國富豪正在選擇 “不在巨富中死去”，只是由于中國的慈善公益組織執(zhí)行的非公開化和腐敗滋生，致使富豪對于慈善的態(tài)度經(jīng)常處于十分敏感的狀態(tài)。于是，他們寧可選擇用他們各自信任的方式加以實現(xiàn)，而并不滿足于頭腦一熱時的捐贈。比如阿拉善生態(tài)協(xié)會這樣的組織就是一個很好的嘗試。

《商界時尚》雜志曾經(jīng)報道過的“企業(yè)家救援隊”也是企業(yè)家嘗試慈善新模式的一個案例。這是一個由國內(nèi)幾十位EMBA工商管理人自發(fā)組成的組織，旨在促進企業(yè)家身體力行進行公益、慈善方面的嘗試。救援隊自汶川地震后成立以來，在玉樹地震的救援工作中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們不僅僅依靠傳統(tǒng)捐贈的方式來支持災區(qū)需要幫助的人，更加身體力行赴當?shù)乜疾欤_定項目，并積極、透明、公開地落實每一分善款的去處以及其實現(xiàn)的效果。

就連公開表示赴宴的SOHO中國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之一、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張欣也表示，中國還沒有出臺《慈善法》，也沒有鼓勵企業(yè)捐助善款的稅收優(yōu)惠政策，只做捐款絕不是回饋社會的最佳方式。

有朋自遠方來，我們當然歡迎，并期待與蓋茨和巴菲特的交流可以改善中國慈善之現(xiàn)狀。但與此同時，保留中國富豪選擇實施慈善的方式，或許是中國目前唯一可行的慈善之法。

彼國“慈善”與中國富豪之屈

宗慶后拒絕出席蓋茨慈善晚宴的理由，除了時間沖突外，更是道出了不少中國富豪的心聲:“我如果想捐不用勸也會捐，不想捐誰勸也沒用，但從內(nèi)心來說，我并不欣賞動輒就捐資產(chǎn)的慈善行為。因為在捐出全部資產(chǎn)的行為背后，不過是無法支付高額遺產(chǎn)稅和企業(yè)避稅的變通做法，并不是真慈善，只有持續(xù)地為社會創(chuàng)造財富才是真正的慈善。”

屬于民營性質(zhì)的南都公益基金會秘書長徐永光在其網(wǎng)站上說，中國富豪不應急于捐獻財富，企業(yè)家仍應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為消費者提供合格產(chǎn)品、保障員工的基本權(quán)益、為投資人創(chuàng)造利潤、保護環(huán)境和依法納稅上。

與此同時，一時風頭無二的壹基金創(chuàng)始人李連杰也在發(fā)制度的牢騷，他將壹基金比做沒有身份證的孩子，他說:“這三年這孩子起碼還健健康康的，沒出什么事，但是他沒身份證。私募基金會怎么做公募的項目、如何承接項目、法律結(jié)構(gòu)是否清晰等，已經(jīng)越來越受到希望中國公益慈善事業(yè)更加專業(yè)透明化者的質(zhì)疑。”

慈善在美國可能是一件簡單的事——基本只需要財富持有者愿意，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而且還能獲得很高的社會地位，得到主流社會價值觀的高度認同。但在中國則要復雜得多，做慈善不僅首先要個人愿意，而且還要考慮政府的意愿，以及社會環(huán)境和公眾態(tài)度。

更何況，在中國，慈善事業(yè)并未完全放開，未能獲得法律上應有的保障。與國外慈善機構(gòu)采取非政府組織注冊制，可普遍申請不同，在中國要設立個人慈善機構(gòu)，須先由民政部門進行審批，獲得許可之后再到登記機關民間組織管理局辦理登記手續(xù)。即使是個人發(fā)起成立的慈善基金，最好也歸到政府旗下的慈善基金體系，在政府基金的“領導”之下來從事慈善活動。這與國外家族式的信托基金管理其慈善事業(yè)大不相同。

這樣的狀況正在得到改善，但目前看來還遠遠不夠。

7月底，國務院法制辦在蘇州召開了中英慈善立法研討會。會議消息透露，《慈善法》草案已初步成型，并上報國務院法制辦，其內(nèi)容主要在慈善組織、慈善募捐、慈善志愿服務、慈善信托、境外慈善組織在華活動的管理以及扶持與獎勵等方面進行了規(guī)定。但至今為止，除官方外，公眾并不知曉立法具體內(nèi)容。2010年9月10日，在北京愛之行研究所召開的《慈善法》立法研討會上，北京益仁平、愛之行等多家非營利性公益機構(gòu)呼吁政府開門立法。

不在巨富中死去，也不應讓巨款在懵懂中消失。從這個角度來看，“巴比中國行”所引起的人們對于慈善制度本身的關注，遠遠比為富豪設立捐贈排行榜有意義得多了。

不在巨富中死去，也不應讓巨款在懵懂中消失。從這個角度來看，“巴比中國行”所引起的人們對于慈善制度本身的關注，遠遠比為富豪設立捐贈排行榜有意義得多了。

當事者說

“我陳光標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到我年邁之時，能夠?qū)崿F(xiàn)自己人生的兩大愿望:1、要經(jīng)得起我子孫的責問。我要告訴他們，爺爺此生未做過一件壞事。2、我要讓中國人民記住我，像記住雷鋒那樣。雷鋒是大好人，是榜樣，我同樣也是大好人，是榜樣。”

——“中國首善”陳光標第一個公開表示響應蓋茨號召，要捐出自己的全部財產(chǎn)。

“慈善需要大家的參與，不光是捐了一筆錢，還要我們捐出寶貴的時間，捐出管理的經(jīng)驗，捐出我們的感情，而這樣全方位參與才能打動人心，我們自己的精神才能進步，我們會變得更有同情心，更有愛心，更慷慨，更善良。”

——SOHO中國CEO張欣表示將出席晚宴，表示“富足時需慷慨，逆境時需感恩”。

“企業(yè)家若把辛苦賺來的錢用來投資，就能產(chǎn)生更多的就業(yè)機會，能為國家和社會帶來更多財政收入，但若是捐出去，這些資產(chǎn)就失去了生命力。讓更多的人因為娃哈哈的存在而生活無憂，才是大善。”

——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說，已婉拒巴菲特慈善邀請，理由是光捐錢非真慈善。

“感謝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和祖國，我馮軍自愿在我活著的時候，就將我個人的全部財產(chǎn)逐步捐獻給社會，用于公益和慈善事業(yè)，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身上蓋著最愛的五星紅旗，就心滿意足了!”

——愛國者總裁馮軍日前發(fā)布“裸捐”宣言，公司表示此乃個人行為。

“過度炒作不利于中國慈善事業(yè)的發(fā)展，可能會給人們留下中國富豪不愿意做慈善的社會印象。”

——蓋茨基金會中國項目新聞官張璟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拔一毛以利天下，何樂而不為呢。你們中國只需拿出2000億元就能基本解決貧富差距懸殊問題，我愿中國有更多的富人捐錢，我愿中國有更完善的慈善制度，我愿中國的慈善行為更有效。”

——巴菲特《寫給中國富人的一封信》

觀事者說

媒體報道說蓋茨和巴菲特邀請的慈善晚飯，很多中國富豪因為害怕被邀捐贈而拒絕參加。我懷疑這是真的，其實中國的企業(yè)在沒有慈善法、沒有稅收減免鼓勵的情況下依然有很多慈善捐贈，這足以看到企業(yè)家對慈善的熱情。誰不期待與蓋茨和巴菲特交流呢?

——SOHO中國CEO張欣

中國富豪的平均年齡是39歲，比國外富豪一般年輕15歲，他們在服務、地產(chǎn)和制造業(yè)等方面財富增速更快，創(chuàng)造財富的量也更大。雖然慈善事業(yè)的重要性與日俱增，但是常常不被看做當務之急。

——中國富翁榜《胡潤報告》的編撰者胡潤

慈善是一種自愿行為。中國與美國的慈善制度與文化差異甚大，不應輕易得出中國富豪“為富不仁”的結(jié)論，更不能把慈善作為中國富豪道德評價的標準。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NGO研究所所長鄧國勝

周潤發(fā)與太太陳薈蓮決定效法超級富豪蓋茨和巴菲特捐出財產(chǎn)回饋社會:“所有錢都不是我的，只是我賺回來的，并不代表我要永遠擁有!如果我死，會將99%財產(chǎn)捐出，臨走時什么都不想帶走。”——真為詐捐頻發(fā)的娛樂圈爭光。發(fā)哥境界顯然要比成龍大哥高。

——知名媒體人石述思

改革前毛主席告訴世界什么是錯，對。改革時小平告訴中國人要用實踐檢驗錯，對。摸論告訴社會去尋找什么是錯，對。今天比爾#8226;蓋茨和巴菲特也想教中國人他們的錯與對。

——華遠集團總裁、知名地產(chǎn)商任志強

無事者說

@小甜瓜:你們都錯了，蓋茨和巴菲特是來組織中國富豪團購“船票”的!順便視察一下船只建造進度!

@老虎不吃飯:不能怨中國富人不愿意跟巴菲特和比爾#8226;蓋茨吃飯，因為我們中國的富人賺大錢表面容易，實際上要出賣人格，要出賣尊嚴，還要公開地和暗地里、合法地和非法地、送禮和行賄地、喝酒乃至喝丟性命地干，才能賺到那些巨款，很多首富都冒著被逮進去的超高風險，不容易啊。

@梁佩佩:聽說巴菲特和蓋茨月底來深圳，有人說要劫持他們，然后找菲律賓特警來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