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效應”下的NBA

富者愈富，貧者愈貧。這是經濟學中著名的馬太效應。NBA說白了也是個經濟體，自然也逃不過這個神奇規律。只不過，今年是馬太效應在NBA發揮作用最顯著的一年。

NBA勁吹馬太風

上世紀70年代，NBA薪水最高的球員和最低的球員之間差距并不大：沃爾特-張伯倫和比爾·拉塞爾領著聯盟最高的十萬年薪，這逼得很多球員的生涯并不長，因為他們要開辟第二職業來賺足養老金；到了“魔術師”約翰遜、“大鳥”伯德統治NBA的8C年代，他的最高年薪不過百萬，底薪球員大概有他1/10的收入也不難。但如今的NBA，一個極端是本賽季年薪第二高的科比(僅次于麥迪)，得到了湖人隊開出的一份三年900C萬美元的續約合同；另一極端是像火箭新秀蔡斯·巴丁格這樣的邊緣球員，他們僅拿著六七十萬美元的聯盟底薪，這之間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別。當然，球員間雖有金領、藍領之分，但終歸是收入錢財為人出力的打工者，NBA勞資條款努力縮小著他們之間的收入差距，近些年“工資帽”的縮減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讓馬太效應影響收斂。但各支球隊的老板之間的貧富差距可不會受到任何約束，如今的NBA30強一排。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貧富天平的一端是山貓，他們為了省錢不惜送走六年來的球隊旗幟人物埃梅卡·奧卡福，之前風光無限的黑人老板鮑勃·約翰遜視球隊為不良資產公開拍賣；雷霆隊為了些許門票錢毅然告別盤踞多年屢創輝煌的西雅圖，更換球隊到新城市后，由于合理的交易運作，他們的薪資空間很豐厚，不過雷霆隊的工資總額在NBA是排在倒數的。而在另一端，尼克斯隊在2008-09賽季繳納了近2500萬美元的奢侈稅，本賽季略有收斂，但還是向聯盟繳納了1000萬；魔術休賽期進行了幾次大手筆交易，無視奢侈稅壓力先后引進維斯·卡特、布蘭登·巴斯、留下波蘭人戈塔特的豪氣讓人敬畏，幸好他們今年在季后賽上一往無前的勢頭，證明奧蘭多的巨額付出是非常值得的：當然一向“不差錢”的小牛老板馬克·庫班也不會閑著，以明顯高于市價的2500萬合同續約基德后，又大手筆簽下肖恩·馬里昂，但事實證明，當小牛隊積攢超級配備X5級別時，他們的下場都很悲慘，今年達拉斯人首輪脆敗給老邁的馬刺，就是很好的例證。同時，聯盟幾支頂級豪強的軍備競賽同樣花銷巨大：一向在“工資帽”以下運行球隊的馬刺，接連引進理查德·杰弗森和安東尼奧·麥克戴斯首次破線，但這兩筆交易都是徹底的敗筆，不但讓他們品嘗到被太陽隊橫掃的苦果，而且來年他們將額外付出800萬美元的奢侈稅：騎士除了支付給奧尼爾2100萬年薪外，還找來安東尼·帕克和馬里奧·穆恩，但這些人在季后賽上貢獻都不多，而且加起來每年也得領走五六百萬；湖人名目上的支出倒是不多。只是他們得準備給科比巨額合同；而凱爾特人在“三巨頭”一共領走5500萬美元后，剛給拉簡·朗多開出了一份平均年薪1200萬美元的續約合同。另外，他們用中產合同簽下拉希德·華萊士，也讓球隊總薪水迅速上升到聯盟前五強。如果他們今年不能拿到總冠軍，那么所有的燒錢行為就都會淪為笑柄。今年夏天NBA宣布緊縮銀根、降低工資帽等舉措，顯然只對窮困球隊起作用，正如馬太效應所描述，有錢的豪門花銷只會越來越大。

說來這種豪門不計花銷引人球員的現象在NBA史上并不罕見，昔日凱爾特人之所以能13年拿下11座冠軍金杯，與球隊總經理阿諾德·奧爾巴克威逼利誘、以種種好處將各地優秀球員匯聚于波士頓息息相關。當年NBA球員的平均工資并不高，奧爾巴克許諾的場外收入或是高價禮物贈送，就顯得誘惑性十足，這也是很多球員寧愿打替補也要來波士頓的原因。但奧爾巴克畢竟只有一個。當時聯盟大部分球隊沒有這些大手筆的場外動作，所以當年的“波士頓現象”只是個例。到了90年代末，以微軟帝國第二號人物保羅·阿倫為首的一大批新興富豪加盟NBA資方市場，按照已逝活塞老板比爾·戴維森的話說，這群“小伙子”打破了NBA以往的經營傳統，他們妄圖用金錢堆砌出一支NBA總冠軍，隨著聯盟商業氣氛逐漸濃烈，開拓者隊首先打出“金元建隊”的準則，在世紀初收羅了大批量昔日全明星，斯科特·皮彭、拉希德-華萊士、史蒂夫·史密斯、達蒙·斯塔德邁爾、阿維達斯·薩伯尼斯、布萊恩-格蘭特、德特里夫·施拉姆夫，這些90年代享譽一時的名字云集于一支球隊，近代NBA第一支豪華艦隊由此誕生。雖然開拓者在2000年西區決賽第七場潰敗于湖人隊，令他們讓奪冠未遂，但在三四年間就取得成功的操作手法，也吸引著一大批希望盡快改變自己面貌的球隊效仿，小牛、掘金等球隊紛紛加入燒錢行列。而隨著2007-08賽季凱爾特人召集凱文·加內特、保羅·皮爾斯和雷·阿倫三位頂薪巨頭成功奪冠后，這股風潮已然越演越烈。以往NBA多憑借長久以來的培養和合理的球員配置取得總冠軍，但最近兩年的冠軍球隊組建都不過兩年時間，高薪收羅大牌球星已然成為躍居豪門的快捷途徑。聯盟為此十年內兩次改動NBA勞資條款，更加嚴格的薪金限制。讓網羅眾多球星的球隊付出更多的錢(工資總額超過工資帽上限的部分需要上交100％的奢侈稅)。但正如通貨膨脹永遠只是窮人們的噩夢，勞資條款只不過是限制了一些不富裕的球隊引進大牌球星的能力，譬如山貓建隊以來還從來沒有通過自由球員市場引進過年薪超過千萬的球星，而像雷霆、灰熊這些球隊，經常整支球隊都沒有一個年薪過千萬的球星。相反，身處大城市或是有大財團資撐腰的球隊就不怎么理會奢侈稅，他們慷慨地為每一位心儀球星提供高額薪水，經常在替補席上養著千萬年薪的球星，這必然造成球隊間資源的不合理分配，另外一個馬太效應隨之產生：強者更強，弱者恒弱。

馬太效應分裂聯盟

在NBA中，除了火箭和尼克斯這樣的特例外，球隊的實力很大程度上左右著球隊盈利狀況，譬如身處藍領城市底特律的活塞。長年累月位居球隊收入榜前列，其主要原因就是他們連續六年殺入分區決賽的佳績刺激著球市，而洛杉磯球迷愿意在湖人而不是快艇隊身上花錢，絕對與兩支球隊戰績好壞息息相關。另外，是否有號召力的球星也是球隊門票銷量的關鍵。當一支較為貧窮的球隊因為沒有錢引入好的球員而逐漸落魄，繼而收入減少只能更加貧窮；而一支有錢的球隊引入大牌球星后戰績飆升，球迷高興瘋狂消費增加球隊收入，球隊更加富裕，NBA的“馬太效應”由此誕生。

看看本賽季聯盟總工資榜前列的球隊吧，前12位的球隊有十支球隊殺入了季后賽，而進入分區半決賽的八支球隊統統出自這12支球隊中。另外一個數據是東西區16強中只有兩支球隊不用交奢侈稅。根據福布斯調查顯示，去年NBA收入前十位的球隊全部來自前面提到的12大戶，而在球隊價值方面，肯大手筆花錢的尼克斯已經以61.3億美元和“貧窮”的雄鹿的27.8億美元產生了質的差別。換句話說，尼克斯相當于三支雄鹿隊的價值；球隊價值大于40億美元的11支球隊，統統是去年夏天有大手筆動作的球隊，而低于30億市值的六支球隊分別是快艇、網、灰熊、黃蜂、山貓和雄鹿。他們在休賽期不是原地踏步就是在轉賣高薪球員。山貓和雄鹿雖然殺進了季后賽，但他們都止步于首輪。不過，網隊需要我們繼續觀望。一個堪比足球界羅曼·阿布拉莫維奇的俄羅斯富翁米克哈伊·普羅科洛夫，他對網隊的實際控股已進入倒計時，并得到聯盟的全票通過。吸金旗幟加上即將搬進紐約城的誘惑，這支球隊很可能會完成如昔日小牛、開拓者般的由貧窮到富裕的飛躍，這也是他們敢于放出口號——2010年夏天，如果“小皇帝”勒布朗·詹姆斯等頂級自由球員肯于加盟，球隊將提供頂薪合同。

在福布斯球隊市值排行位列后15位的球隊，大多有足夠的薪金空間，但敢于放話從自由球員市場分一份羹的唯有來自新澤西的俄羅斯寡頭。總的來說，真正能攪亂NBA格局的還是那些金融大鱷，紐約尼克斯虛席以待勒布朗·詹姆斯的加盟，騎士和火箭屆時都有大量薪金空間也在網絡人才，熱火的目標不僅僅是留住德懷恩·韋德，幕后大佬帕特·萊利已經放話他們會再吸納一到兩個全明星球員，但今年他們季后賽的慘淡經歷，可能會讓這個承諾縮水，到時能不能留住韋德都是個未知數。至于猛龍，他們鐵定要失去克里斯·波什，所以多倫多人未來的大計，是在自由市場上撈出另一條大魚，作為球隊的旗幟人物。但不管是誰，包括勒布朗·詹姆斯、德懷恩·韋德、克里斯·波什、阿瑪爾·斯塔德邁爾、喬·約翰遜、卡洛斯·布澤爾甚至姚明，都將流向球隊市值排名前列的球隊。這場所謂的洗牌中得利的永遠是有錢人，小戶球隊能做到保持住現有陣容已是萬幸。

至于教練方面——聯盟第一有錢隊尼克斯主帥德·安東尼年薪600萬，湖人隊給菲爾·杰克遜一年1200萬美元上下，馬刺付給波波維奇700萬有余。此外，本賽季的小牛不僅藥給現任主帥里克·卡萊爾400萬年薪，還要負擔前任主帥埃弗里·約翰遜400萬年薪的合同。聯盟的另一極端是雄鹿，他們聘請斯科特·斯基爾斯總共才花了400萬美元；雷霆給主教練斯科特·布魯克斯200萬之余，只付給助理教練10萬年薪。不過隨著布魯克斯成為年度最佳教練，下賽季這筆薪酬要大大加碼。而在賽季初發出的灰熊裁員大地震，幾乎所有的球探都被打發回家。我們知道NBA從來不是球場上五個人的游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說好的主教練就是球隊成功的一半，球探、后勤等種種差距絕對影響球員狀態，而NBA的貧富差距在這些細節方面更是夸張得明顯。

其他聯盟敲響馬太效應警鐘

用足球和F1來預言馬太效應下的NBA前景是有意義的模型，這兩個體育領域并沒有限薪制度，所以馬太效應更加明顯。現在足球界已是巨鱷的天下，俄羅斯寡頭、美國富翁和阿拉伯石油巨子統治著英超聯賽。巴塞羅那、皇家馬德里和國際米蘭這樣“不差錢”的球隊已經成長為歐洲豪門，而一些傳統強隊因為沒有足夠資金注入已淪落成二流球隊，小球隊在歐洲冠軍聯賽殺出重圍成為“黑馬”的情況越來越少。F1世界更是如此，小車隊被逐漸擠出局，豪門一舉一動已經完全左右了F1變革。將來的NBA大概也會如此，世界各國富翁紛紛涌入抄底購買NBA那些資金貧乏的球隊，那現有薪金制度下很難想象將來小城市的小球隊們如何生存。NBA歷史上并不乏因為經營不利而退出聯盟的例子，而諸如賭城拉斯維加斯也在虛席以待能夠借殼上市。如果真的出現這種現象，對于NBA本身來說可能并沒有多少影響，但對于美國籃球會是一場噩夢。試想威斯康辛州一家三代從小就支持密爾沃基雄鹿的球迷突然發現這支球隊搬到了遙遠的阿拉斯加，本需要歷史積淀來培養球迷團隊的球隊不得不改變模式，通過搬來遷去以迎合追求新鮮感的偽球迷。NBA建立之初就不希望這個聯盟淪為有錢人的玩物，聯盟初始球隊不乏小城市的球隊，馬太效應的加劇必然將違背這個初衷，使NBA喪失立身之本。

幸而NBA已有了縮小貧富差距的舉措。奢侈稅制度的逐漸完善會讓大手筆花錢的球隊有所收斂，而正在進行的近15年來第三次勞資談判也將在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大衛·斯特恩任內一直做著讓聯盟越來越好的事情，這次他也會努力消除馬太效應的影響。今年夏天前，NBA的勞方和資方會給出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