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會撒開思念

勝利: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因為這雨，時光就像個聽話的乖孩子，顯得特別的寧靜。

這世界上，有許多事物都是這樣吧，天空熱鬧時，光景和人們就會很安靜，而當天空沒有雨聲，只有陽光時，人們和光景就會忙碌喧鬧許多。

我很喜歡這個沒有課的下午，我在辦公室批改孩子們的作業本時，竟然睡著了。

并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只知道醒得很不甘心。因為你呀!又跑到我夢里來了，和我對坐在一個小桌子邊，笑著，說著你剛剛寫了一首詩，要念給我聽。正當你要開始念時，馬老師搖響了下課鈴，我醒了。

你在部隊還好嗎?其實不用問，我就知道你一定很不好，你的理想，是像我一樣，站在講臺上，拿著粉筆給孩子們上課，你喜歡讀普希金和雨果的詩集，曾經有好多時候，我倆坐在江邊的礁石上，談論著詩歌，然后一天比一天彼此了解和懂得。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共同的愿望就是一起到縣小學教書，一起教語文。五月的那天，縣小學出來招工的消息，我們都在錄用名單里，那天晚上我們散步到江邊，你倚著欄桿，大聲地朗誦著雨果的一首詩:既然浪漫的五月草坪上向我們召喚/來!呈現在你面前的是原野、林木、濃蔭/籠罩著寧靜的湖水寬闊的月光……

我比你還高興，我覺得要是我錄用而你沒有錄用的話，那么我一定做不好人民的教師，因為我會整天想你，遇到困難了，我也會害怕，沒有勇氣前進。

但是命運偏偏要這樣捉弄人，就在準備開學的前幾天，學校領導找你談話，說男語文老師不缺。當我聽說后，哭了。

后來我們知道原來是校長要退休了，他女兒要來接班，所以就不要你。我說那我也不當人民教師了，你去哪里我就跟著去哪里。

你說我傻，說姑娘家的，做老師最好。不像男人，還可以去當兵。然后你真的就去當兵了，你走的那天，都不讓我送你，其實我多么希望在送你的時候，輕輕地為你讀一讀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那天沒能讀它，此時此刻，我想你，于是想寫詩給你:

雨點是最勇敢的眼淚/雨點是安靜的盛宴/雨點會撒開思念的海洋它輕輕地、清晰地/觸動著世界/并重復著一點又一點的美好……

勝利，我知道你會懂。期待你的回信，還有你在軍營中新寫的詩。

愛你的惠蘭

1970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