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某人圓滑,必讓人敬而遠之。為什么?原因有二:首先從字面上分析,圓滑二字的組合就不簡單。圓者,是一種觸點小、易于滾動、平衡度差的物體形態,人若想把它玩于股掌之間,僅有力量是不夠的,還得有智慧和技能,否則,是難得駕馭的;滑者,則更是一種不受對象控制的流質體,且蘊藏著一股無形的牽引力,它可以使人自覺不自覺地跟著它舞蹈,或丑或美地……試想,如果它和“圓”合力一處,其“力量”哪是我們能輕易征服的?其次,當把“圓”與“滑”的物體功能嫁接在人的身上后,人也頓時變得“神奇”起來。如何“神奇”?我推算了一下,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層面:一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且都是順耳舒心的話。即使他偶爾沖動一次,也絕不觸動他人的痛處。如此,你想煩卻找不到煩的理由,也永遠抓不住他的毛病,而最終不得不佩服他有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本領。這類圓滑者,至多也只能算是和事老,他不想傷害誰,也不招惹別人來傷害自己,他只想在“鬼話”、“人話”的輪換過程中求得自保,因此,我們對此是愛難恨亦難;二是見人說鬼話,見鬼說人話。鬼話人聽不懂,人話鬼不明白,于是,他就變得高深起來,于是,他就在這“高深”的光環中趁機收獲幾枚果實,或權或錢,或名或利。這類圓滑者,其實也算有幾分“本領”,至少他需要用“鬼話”先征服自己,不然他就無法征服別人了,當然,他的目的性很明顯,但沒關系,他達到目的卻不去傷害別人,這也算得到了“圓滑”的真傳;三是見人說假話,見鬼說真話。見人說假話是為了欺騙,用假象掩蓋真相;見鬼說真話是為了贖罪,以求得良心上的平衡。這類圓滑很可怕,因為他會種下很多刺,逮上誰傷誰,問題更在于,他是在微笑中種下的刺,有時還會鋪上一路鮮花,讓受傷者找不到對象,即使憤怒了,也無發泄處,而他呢,卻藏在一隅竊笑。這類人的目的很復雜,手段也很辛辣,因此危害性也不能低估……
話說到此處,人們為什么對圓滑二字敬而遠之就不必再細述了。不過,我還是認為圓滑未必就是一無是處,如果我們恰當運用,它還是會煥發出一些美好和美妙的。譬如足球,足球是圓的吧?是圓就不好駕馭吧?不錯,有的人就玩得忒臭,中國足球隊就是如此,但我們也得承認,同樣是圓圓的足球,有人就玩得風生水起,云卷云舒,大開大合,如閑庭信步一般。足球玩到了這份上是什么?當然是一種美了。其實,在生活中,我們不去刻意地羞辱“圓滑”,“圓滑”也會給我們一份真誠的。
比方說同事間有了矛盾,如果不去變通,矛盾就會變成沖突,而沖突的結果是難以預料的。怎么變通?“圓滑”就是一種選項。倘若矛盾的雙方有一方放低姿態,淡化死結,還有什么矛盾不能消除呢?在這里,“圓滑”就變成了一種為人之道。再比方說某人在其事上占理了,卻又處于被動的位置,煩吧?肯定煩。如果煩了就暴跳如雷,聲色俱厲,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加糟糕起來;如果“圓滑”一些,好好說話,好好溝通,理不屈人,情也會服人的,如此這般,何愁事情不會用另一種方式擁抱我們呢?在這里,“圓滑”就變成了一門處事藝術。婚姻也是需要一些圓滑的。比方說,某人的妻子特別討厭老公在酒桌上應酬,但這應酬又不得不去,怎么辦?如果對妻子的感覺不理不睬,必定會導致一場家庭戰爭,久而久之,還可能使感情變質變味;倘若此公圓滑一些,編出一二條妻子能夠接受的理由,那豈不快哉。當然,這里有說謊的成分,如果善意的謊言能讓婚姻健康穩定,又有什么錯呢?在這里,“圓滑”就成了一種潤滑劑……
凡此種種,又足見“圓滑”的妙處了。
如果“口惠而實不至”是“圓滑”的病灶,而“變通”則應是“圓滑”的本色。假如我們都能“處事圓滑,內心中正”,做一個圓滑的老實人,“圓滑”二字就不會那么令人生厭,且敬而遠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