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火火也有細線條

訪李飚

李飚，這個被譽為“亞洲打擊樂第一人”的奇才，樂如其名，即將要耍起那風風火火的鼓槌，在京城卷起又一輪轟轟烈烈的“鼓樂風”——10月6日至15日，“國家大劇院2010國際打擊樂節”匯集來自世界樂壇40余位頂級打擊樂演奏家，邀全國樂迷共襄盛舉。新聞發布會上的他，語調不高，語速沉穩，穿著妥帖的西裝，閑聊時會把上衣袋里點綴的紅色絹帕抽出來，疊個規整但不怎么“美觀”的長方形再塞進口袋。用李飚的話說，搞打擊樂的個性都很嚴謹細致，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樣粗線條。李飚平日里就是個認真細致、一絲不茍的人。

“借調”敲鑼打鼓

直到現在，李飚都說不好怎么就跟打擊樂結了緣。翻翻家譜，也沒有哪位長輩跟音樂挨得上邊，爸媽當年送他去“小紅花”藝術團，也只是為了讓他湊湊熱鬧報了舞蹈班。然而連劈叉都還沒下過，李飚就被借調去“敲鑼打鼓”了。“可能看我當時活潑好動，身體協調性好吧。”當時藝術團演出的不過就是文革時期的幾首歌曲，老師只是卡著音樂節奏告訴李飚歌唱到哪里該敲一下。雖然沒有系統地學習，但當時頻繁的演出機會和當“名人”的經歷使李飚及他的父母決定了學習打擊樂的這條道。1982年，李飚考入中央音樂學院打擊樂專業。

李飚的老師金紀廣回憶道，當時“文化大革命”剛過，打擊樂專業開始正式對外招生。那時候約等于白丁的李飚令金老師印象深刻。“他的先天條件特別好，耳朵靈、節奏感和樂感都很強，而且小孩兒很聰明可愛，招人喜歡。”一進入附中接觸到古典音樂后，李飚整個世界都絢爛起來，還險些被其他專業“勾引”走。當時中國的打擊樂剛起步，只有幾件樂器，演奏的譜子也屈指可數，與發展較成熟的其他樂器相比，打擊樂確實很難完美地表達李飚對音樂的理解。然而，越來越多的世界級打擊樂大師到訪講學，又加上本就引以為傲的好成績，讓李飚看到了自己學習打擊樂的前景。上世紀80年代初，李飚作為建國后第一批公費留學的打擊樂學生，進入柴科夫斯基音樂學院學習。

異國流連那些事兒

學音樂也是件苦差事，除了勤學苦練外，甚至還得經受戰爭的考驗。上世紀90年代初，李飚報名參加在匈牙利舉辦的國際打擊樂比賽，為了這個比賽，李飚整整準備了近8個月。在莫斯科準備期間，炮打克里姆林宮事件就發生在李飚學院附近，當時幾乎全校師生都走個精光，只有李飚仍窩在琴房玩命練習。“那時候莫斯科的大街小巷正在戒嚴，一片恐怖景象，可是沒辦法啊，就是想練習，要準備比賽。”正是因為、玩命，心態平衡的李飚，一不留神拿了個金獎，為他贏得了赴德國進修的機會。

剛到德國，李飚路過一個音像店，走進一看，光打擊樂的唱片就有40多張，而且都是他不曾見過的，頓時血液沸騰，掏出相當于兩個月生活費的獎學金，把那40張唱片全抱回了家。“當時每天聽，感覺自己終于到了一個可以找到很多資料的地方，那時候經常會有類似的驚喜!”李飚如魚得水般，自那時起李飚越來越出名，最終他以一個中國人的身份站在了世界打擊樂壇的頂端。

真誠又靠譜的哥們

李飚的一位多年老友評價他說，李飚交友很慎重，一旦成為了他的朋友，他就會用最大的真誠和熱情對待你。這位友人是一位攝影記者，一次他應邀參與一個活動，受條件限制，他不得不站在臨時搭建的架子高處進行取景拍攝。“當時我正拍著呢，突然有人跟我說你小心點，我當時還以為是工作人員，后來那人過來幫我扶住架子，我一看竟然是李飚。這看似不起眼的細微舉動，卻讓這位朋友真切地感受到來自哥們的關照。

2010國際打擊樂音樂節新聞發布會上，李飚與贊助商奔馳公司赫博先生談笑風生，結束后，李飚又趕緊從采訪中抽身出來，與他熱情擁抱道別。從這位“老外”的眼中，不光看到了對好友的熱情支持，更看到了他對一個世界頂級藝術家的尊敬。他善良，對待朋友都非常忠誠、熱心，正是為此，才使他在事業上贏得了許多有力的支持。

即成大師 不忘恩師

直到現在，成為大師的李飚仍不改對金紀廣那聲“老師”的稱呼。金老師談起李飚贊不絕口，甚至說欽佩都不為過。“他現在是世界影響力極大的大師了，也是打擊樂的領軍人物，柏林國立‘漢斯-艾斯勒’音樂學院打擊樂終身教授，他的成績早就遠遠超過了我，這才是作為一個老師最有意義的事。”

金老師說，李飚總能深深感動著他。“前兩年有一次，李飚電話里問我是否還在教學生，我說教，他問在哪教，我說在家，他又問，那教馬林巴這么大的樂器在哪教，我說這我只能在單位教了。因為馬林巴很大，而且很貴。結果李飚說，那我送您一臺吧。掛了電話也沒把這事當真，只是感慨李飚還能想到這些問題。結果沒過兩天，就有人開車把一個大箱子運過來了。我開箱一看愣了，我以為他送我教學用的琴，一架普通的舊琴就足以了，沒想到是一架嶄新的價值30萬的Studio49。我打電話說你這禮物太貴重了，他說送您哪能送次的，就得送最好的!我也非常關注他和他的事業，盡我所能地支持他，也希望他能越來越好。”

由金紀廣、李飚等人支撐著的中國打擊樂學會是個非常團結的集體，一脈相傳的師兄弟，打擊樂人還很少，這一小隊人馬扛起振興打擊樂的重擔，直到今天。金老師說，李飚對打擊樂的熱愛和他背負的責任感，逼著他四處奔走，為打擊樂闖開天地。“一開始，他就拽著我說，您退休了，咱們一起干點事吧。我年紀大了，跑跑顛顛的工作也做不了，也凈是他拉著我一起。”暑期夏令營、音樂節、藝術節，李飚和他的同伴們憑著一股熱情經營著他們的事業。

用心培育的“李家班”

李飚給自己的定位首先是演奏家，其次才是教授，因為他大段大段的時間都忙碌在各種演出場、錄音棚，因此他培育的徒弟們并不像其他“班底”那樣是浸泡出來的，而是在短暫的課時中用心教導、影響出來的。

李飚上課不愛與學生開玩笑，像他做人一樣嚴謹認真。但他會拿許多生活中的情緒體驗來啟發學生對音樂的想象。“比如你演奏一個歡快的曲子，我就會跟學生說，你想今天沒有看到我啊，我沒有來上課啊，你心里很開心。”李飚認為，對音樂豐富的聯想都來自于生活的閱歷。李飚的朋友說，他的學生，不論多么瘦小的女孩子，不論是不是自己的演出，都會到現場幫忙扛家伙、裝臺卸臺。“一次我去現場，那兒就幾把椅子，學生們有的坐著休息，還有的站在一邊，看到有客人來，所有人都立即起身，給來賓讓座。李飚的學生都是很懂事的孩子。”

演奏臺上風光無限的李飚，認為走上講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讓學習打擊樂的孩子們再不用走當年他走過的彎路，讓年輕人不再迷茫。作為中國打擊樂第一人，李飚覺得這是他責無旁貸的事。平時一有機會，他就帶著“李家班”的弟子們去各地演出，讓學生們在校期間就積累了大量寶貴的實踐經驗，使學習更有針對性，“這些學生每次演出回來都有一個質的飛躍，這種做法真的太難得了!”金老師交口稱贊。

如今，已經功成名就的李飚，卻也難掩疲憊，“學打擊樂這行太累了，早知道學得這么辛苦，當初就不選打擊樂了(笑)，但是看到自己的成績，看到中國打擊樂的前景，自己還是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