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旅游時代”或“大眾休閑時代”,這是時下常提到的一個話題。“大眾旅游”應包括居民在國內旅游與出國旅游兩個方面。據國家旅游局公布的統計資料,2009年中國(確切地說,是“中國大陸”或“中國內地”)國內旅游19.02億人次,出境旅游4766萬人次,合計約19.5億人次。單以規模而言,全世界只有我國才能出現如此規模的旅游“大眾”。說我們己進入“大眾旅游時代”,似乎也順理成章。
但對一個13.3億人口的國家而言,國內旅游人均1.4次,出境旅游人均0.035次,與發達國家與地區相比,差距有多大呢?2009年我國臺灣居民島內旅游16585.4萬人次、人均旅游7.2次,出島旅游841.59萬人次,人均出境旅游0.37次。韓國早在1978年國內旅游就達2.09億人次、人均出游2次,2005年出境旅游1037.2萬人次,人均出游0.2次。新加坡2003年出境旅游422.1萬人次,人均出游1.2次。馬來西亞2004年出境旅游3076.1萬人次,人均出游1.2次。且不說歐亞日發達國家年普遍人均出游5次以上,旅游已成為多數人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要進一步探討的是,實現大眾旅游的社會基礎是什么?
無須諱言,在我國社會財富總量快速增長下,同時出現了城鄉之間、東西部之間、少數豪富群體與多數民眾之間的巨大落差。“目前我國的基尼系數已經超過了警戒線。2009年城鄉之間居民收入差距是3.33倍,最富裕的地區和最窮的地區之間的差距是2.68倍,行業之間最高和最低的收入相差11倍;在不同群體之間,最高收入和最低收入群體相差23倍,而且這種差距擴大的趨勢還沒有得到有效的抑制。”(高尚全,2010年9月6日《南方日報》)。
時常聽到這樣一種說法:當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時,國民旅游會如何如何;當人均GDP達到3000美元時,國民旅游又會如何如何。不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每年以美元為單位發布各國人均GDP的數據并排出位次,以衡量各國的經濟發展的水平。但該指標不能反映某國、某地區國民收入的實際分配狀況。在“橄欖型”社會結構下,它能反映大多數國民的生活水平;在“金字塔型”社會結構下,它不能反映國民生活水平的懸殊狀況。比如,一個國家20%的人占有了80%的財富,80%的人只占有20%的財富;或者一個國家政府拿走了GDP的70%,國民只分配到GDP的30%,它的人均GDP能說明全體國民的實際生活水平嗎?
這種狀況也從根本上決定了國民旅游的規模、水平、地區與群體結構。目前能出境旅游的只能是社會總人口的百分之幾,一年之內能多次國內旅游的也只是大中城市人口中的一部分人,大多數小城鎮居民和農民依然沒有能力外出旅游,特別是國內遠程旅游和出境旅游。從區域分布而言,國內和出境旅游主要集中在東部環渤海、長三角、珠三角地區,中西部地區能外出旅游的在總人口中是少數,那里的農民出去打工的不少,但出去觀光游覽休閑度假的能有多少?
由于我國人口基數龐大,十分之一的富人就等于一個日本、或兩個英國或法國的人口;外出旅游又大多集中在節假公休日,由此出現了 “黃金周”期間部分景區景點人頭涌動的現象,出現了大城市周末自駕車集中出游的現象;出現了只占全民人口3.5%的出境游客中的一小部分人(決不是大多數出境游客)在香港、東京、巴黎寬綽購物,以這些局部現象斷言我們已進入“大眾旅游時代”,就如一個外國人到上海參觀世博會后就誤以為上海就是中國一樣。
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的規模雖居世界第二位,但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仍在世界百位之后。溫家寶總理最近再次提醒我們,中國仍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必須改革分配制度,“逐步形成中等收入者占多數的‘橄欖型’分配格局”。“橄欖型”社會結構是建成全面小康社會的重要標志,是實現社會穩定與和諧的社會基礎。
全面小康社會建成之日,即“橄欖型”社會結構基本形成之日,才是大眾旅游時代真正到來之時。如果有一天,全民人均國內旅游3次,國內旅游將達到40億人次;十分之一的國民出境旅游一次,出境旅游將達到1.3億人次。如此,中國就成了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大眾旅游之國了,世界旅游強國也才有了堅實的社會基礎。
(作者為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旅游科學研究所原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