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盛開的鮮花(下)

　　五、天災圍困的拼搏
　　
　　趕走了瘌痢頭，小馮又有些后悔了。他不是后悔不肯摻假，是后悔不該跟瘌痢頭吵起來，如果瘌痢頭造謠使壞，調唆舅舅把自己趕走，現在哪里有錢雇車搬家呢？
　　顧不上想這么多了，小馮馬上動身去了鎮上，把最后的十元錢掏出來，買了兩包白糖，剩下的錢買了兩包方便面，滿頭大汗地往回趕。走進小樹林他不禁大吃一驚，窩棚門前站著舅舅！
　　果不出所料，瘌痢頭肯定調唆了舅舅，現在要來趕自己搬家了。小馮冷冷地看著舅舅，等著他下驅逐令。舅舅看看小馮手里提的東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把瘌痢頭趕走了？”原來舅舅也叫他瘌痢頭，小馮直想笑，可現在實在笑不出來，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也要把我趕走對不對？”舅舅又大笑起來：“你給我交租金，又給我的油菜花授粉，我為啥要趕你？哈哈，你愛怎么干就怎么干吧！”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化險為夷，小馮松了口氣。舅舅這筆賬算得明白，瘌痢頭的好處照收，這邊的租金照要，不管你們怎么干，他坐收漁翁之利。
　　還是趕快喂蜜蜂吧。小馮熬好了糖漿，倒進飼喂器放入了蜂箱，饑餓的蜜蜂們馬上涌了上來。小馮放心了，這些糖還可以頂幾天，有些蜂群已經開始釀蜜了，不久就能拿這些蜜補充受損害大大的蜂群，最艱苦的階段很快就要熬過去了。
　　忙了一天，小馮也累壞了，光吃土豆頂不住饑，狠狠心泡了一袋方便面。晚上蜜蜂歸了巢還要檢查蜂箱，肚里沒食怎么干活？
　　吃過飯出來干活兒，卻發現天上下起了毛毛雨。小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誰也擋不住的事兒。只是下毛毛雨也就罷了，若是嘩嘩下起了連陰雨，蜜蜂不能出來采蜜，自己挨餓是小事兒，如果蜜蜂被餓死，自己東山再起的希望也就徹底破滅了！
　　天不遂人愿，雨越下越大，蜜蜂急匆匆飛回蜂箱避雨。不能再檢查蜂箱了，小馮躲進了窩棚，聽著外面嘩嘩的雨聲，一夜沒有合眼。
　　熬到早晨，雨還在嘩嘩下。小馮再給小苗兒打電話，仍舊不在服務區。熬到了第二天，雨一點兒也沒有停歇的意思。窩棚里進水了，小馮顧不得排水，蜜蜂餓了兩天，再不喂就會出現死蜂了。小馮頂著雨，把最后的糖漿都分了出去。
　　蜜蜂吃飯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小馮的吃飯問題又迫在眉睫。他看著剩下的一包方便面和幾個土豆正在發愁，小苗兒來了電話。
　　小苗兒告訴小馮，吳良已經把她送到了家。她父母對吳良印象很好，聽說吳良忙著收購蜂蜜等錢用，打算賣掉自己的蜂群，她便有意把蜂群買下來，讓吳良教她學養蜂。吳良爽快地答應了，還答應先不要錢，等產了蜜再慢慢還。
　　小苗兒挺興奮，有了自己的小事業，就不用再給舅舅幫工了，接著又說起了今后的發展計劃……小馮靜靜地聽著，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兒，若不是眼下這個處境，他真想把吳良干的那些壞事兒說出來。
　　小馮聽不下去了，馬上打斷了小苗兒的話，說了自己現在的困難，讓她轉告吳良，趕快送些錢來救急。小苗兒答應一聲掛了電話。小馮這才發現，窩棚里的水已經沒了腳脖子。趟著水出了窩棚，小馮一看又傻了眼：小樹林原來是一片洼地，四周油菜田里的積水正在向這里流淌，不光是自己的窩棚，有些蜂箱也泡在了水里！
　　必須盡快轉移蜂箱，往哪里轉移呢？小馮環顧四周，發現油菜田西面有一間機井房，井房里當然放不下這么多蜂箱，可是四周的井臺很高，只要把蜂箱都搬上去，起碼可以保證不會被淹了。
　　小馮馬上開始轉移蜂箱。蜂箱雖然不算很重，可是往返一趟就是二百多米，一步一滑地趟著泥水搬運，幾趟下來就氣喘吁吁了。雨還在下，水還在向小樹林里流，小馮哪里還顧得腰酸腿疼，拼了命地搶運。這兩天愁得他幾乎沒有合眼，困倦和勞累一齊襲來，只覺得一陣陣暈眩，東山再起的信念支撐著疲憊的身體，踉踉蹌蹌地在泥水里掙扎前進。
　　昏頭昏腦地不知道搬了多少趟，機房里放滿了就放在井臺上，泡在水里的蜂箱都搶了出來，剩下的十幾箱一時還淹不到。
　　小馮松了口氣，再搬起一個蜂箱時，才覺得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跌跌撞撞地登上井臺，只覺得腳下一滑，“撲通”摔了個大馬趴，腦袋“咚”地撞在了蜂箱上。他沒覺得疼，也沒有力氣起身，很快就打起鼾來……
　　
　　六、面對惡行的無奈
　　
　　不知過了多久，小馮被陣陣的“嗡嗡”聲吵醒，睜開眼一看，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井房里。向外面一看，雨停了，天晴了，旭日東升朝霞燦爛，饑餓的蜜蜂涌出蜂箱，成群結隊地向油菜田飛去。
　　累壞了，睡死了，也不知誰把自己挪到了井房里，從昨天一直睡到了今天早晨。走出井房看看小樹林，樹林里剩下的蜂箱不見了，再數數自己的蜂箱一個不少，難道是吳良來過了？
　　不管是不是吳良幫忙，總算有了存身之地，可以等水退了慢慢搬回去，再也用不著像昨天那樣拼命了。
　　井房里潮氣太重，應該把蜂箱搬到外面去。小馮進去搬蜂箱，見墻角里有兩個大塑料袋，打開一看，一袋是大米，另一袋是白糖、油、鹽，還有方便面，袋子里還有一個紙包，打開一看是四百元錢。小馮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是吳良的話，他總算還沒有喪了良心，自己也要拉他一把，決不能讓他走到邪路上去！
　　下面的活兒還有很多，這么多蜂箱散亂地擺在井臺上，蜜蜂很容易進錯蜂箱，引起混亂爭斗，應該擺放有序拉開距離。小馮一邊擺放一邊檢查，他發現還有十多箱蜜蜂在急造蜂房，如果不能及時補充巢脾，肯定會影響蜂蜜的產量。
　　養蜂人都知道，說是人養蜂，其實是蜂養人，收益全靠多產蜜。現在錢有了，可是到哪里去買巢脾呢？小馮又想起了十里外的那個鎮子，鎮上也許會有人賣巢脾，等忙過了這幾天就去找一找……
　　連續幾天風和日麗，小樹林里的水退了不少。有了干爽地方，小馮陸陸續續把蜂箱搬回了小樹林，現在蜜蜂們正全力采蜜，補充巢脾迫在眉睫了。
　　小馮帶上錢趕往鎮子，一路上擔心那里沒有巢脾，眼見鎮子遙遙在望的時候，忽然發現路邊油菜田里有很多蜜蜂在采蜜。小馮站住了，他記得上次經過這里時還沒有蜜蜂，這一定是新來了養蜂人。有蜂群就有備用巢脾，出門在外的養蜂人也都會互相照應，找他買一些應該沒問題。
　　小馮還是用老辦法，順著蜜蜂的航線跟蹤前進，果然在一個水塘邊發現了放蜂場，一個戴著蜂帽的人正在蜂箱中忙碌。小馮叫了聲大哥，那人抬起頭摘下蜂帽，原來竟是小苗兒！
　　小苗兒咯咯笑起來：“你才是大哥呢！對不起呀，吳良一直在外面收購蜂蜜，我剛入門忙不過來，抽不出空兒去看你。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小馮說了買巢脾的事兒，小苗兒又咯咯笑起來，拉著小馮進了帳篷：“看吧，要多少拿多少！”
　　帳篷里果然有許多巢脾，小馮正在高興，忽見旁邊碼著十幾只大桶，晃了晃沉甸甸的，不禁吃了一驚：“這么多呀，是蜂蜜嗎？”小苗兒搖搖頭：“不知道，是吳良買來的，他說先存在這里，過幾天有用處。”
　　有用處？到底是啥東西？小馮擰開了一個桶蓋，里面都是黏稠的液體，看顏色很像蜂蜜。光看顏色可不行，小馮拿手指挑了點兒沒有拉絲，嗅了嗅沒有淡淡的花香，嘗了嘗糖分很高，原來是糖漿！
　　小馮聽說有地方賣玉米糖漿，價格比白糖便宜近一半兒，他們準備了這么多糖漿，看樣子要大干一場了。可是小苗兒還蒙在鼓里呢，千萬不能讓吳良把她牽扯進去！
　　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要說就竹筒倒豆子，小馮說了吳良肇事逃逸的事，又說了吳良讓瘌痢頭來收購蜂蜜的經過。小苗兒聽了目瞪口呆，半晌作聲不得，這是她心目中的吳良嗎？小馮知道她很難接受這么大的反差，又替吳良遮掩，說他大概是急于還債才出此下策，可自己并沒有找他逼債，絕不能讓他當借口走邪路！
　　外面一陣轟隆隆的馬達響，一輛卡車停在了帳篷外面。小苗兒說:“吳良回來了!”小馮迎出來一看，果然是吳良從駕駛室里跳了出來，他一眼看到小馮，愣了一下，又笑起來：“真有本事，找上門來了！你放心，欠債還錢，年底我保證還清！”回頭沖車上一招手：“下來，把桶裝到車上去！”兩個小伙子從車上跳下來，低頭就要往帳篷里鉆。
　　
　　小馮張開胳膊攔住了他們：“等一等！”吳良板起了臉：“你要干啥？”小馮問：“你買這么多糖漿干啥？”吳良哼了一聲：“你管得著嗎？操心不怕老得快！”小馮忍住氣勸他：“欠的債咱們好商量，千萬不能賺這種黑心錢！”吳良瞪大眼睛問道：“怎么商量？那筆債你不想要了？”
　　沒等小馮說話，小苗兒插嘴了：“看你說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小馮點點頭：“明算賬也行，債我可以替你擔一部分，就是不能干喪良心的事兒。上有老天下有國法，這樣干早晚要遭報應的！”吳良惱羞成怒，一把推開小馮：“躲開，別逼我跟你翻臉！”喝令兩個小伙子：“裝車，誰敢攔就揍他！”
　　兩個小伙子朝小馮逼過來，小苗兒急忙拉開小馮：“你攔不住的。”小馮也知道寡不敵眾，眼睜睜看著他們裝上了糖漿。吳良又招呼兩個小伙子進了帳篷，從里面抱出幾個紙箱扔到了車上。
　　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從紙箱的裂口里飄了出來，吳良沒有看見，開上車一溜煙兒走了……
　　
　　七、良心黑心的較量
　　
　　卡車開遠了，小馮撿起紙來一看，竟是一種名牌蜂蜜的商標！這可是幾箱商標，他們要大規模造假！
　　一定是他們選好了造假的地方，所以才來搬運糖漿和商標，他們在哪里造假呢？如果現在舉報他們，后果還不算嚴重，等他們把大量假冒偽劣產品推向了市場，那可就是犯罪了！
　　小馮跟小苗兒商量：“咱們救救吳良吧？”小苗兒挺奇怪：“救他？怎么救？”小馮給她講了這件事的利害關系，小苗兒也擔心起來：“是該拉他一把。可咱們不知道他造假的地方呀！”小馮笑道：“吳良不是要來收蜜嗎？我估計他不會防著你，那時候就看你怎么辦了。”小苗兒咯咯笑起來：“你讓我當臥底？挺刺激的。好，你就看我的吧！”
　　臥底可不是那么好當的，這些人急了眼啥事兒都干得出來。小馮告訴小苗兒一定要注意安全，又講了舅舅被瘌痢頭收買的事兒，小苗兒半信半疑，小馮囑咐她說：“不管是真是假，咱們還是提防著點兒，千萬不能漏了底兒。”
　　此地不可久留，小馮告別了小苗兒，背上二十片巢脾匆匆往回趕。油菜的盛花期再有十多天就過去了，吳良的事一定要管，自己的生計也不能耽誤呀。
　　回到小樹林，見舅舅和瘌痢頭正在窩棚門口等他。小馮氣不打一處來，瘌痢頭為啥非要收自己這點兒蜂蜜？難道是釘子還沒碰夠？你請來舅舅壯膽也沒用，說不賣就是不賣！
　　小馮放下巢脾，等著他開口，瘌痢頭卻沒提收蜜的事兒，一只手插在衣袋里，盯著小馮冷冷地說：“管住你的嘴！懂嗎？”原來如此，這是吳良給他通過風了，所以才來這里封口，他的衣袋里肯定是放了家伙。小馮點點頭：“井水不犯河水。”瘌痢頭的手從衣袋里出來了：“這就對了，少管閑事多掙錢嘛，不管你摻不摻糖漿，這一季的蜜我們都給你四千。”小馮問：“把蜜給你送到哪里去？”瘌痢頭笑道：“不用你操心，到時候打電話，我們開車來收！”
　　瘌痢頭掏出了五百元：“這是定金，我可是交到你手里了。”小馮接過定金，轉手遞給舅舅，舅舅卻像沒看見，拉了瘌痢頭一把：“走吧，這個鄉的蜂蜜都定到手了！”瘌痢頭哈哈笑了起來：“好，咱們接著奔下一個鄉！”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瘌痢頭真狡猾，不肯暴露造假地點，他們現在去收蜜，跟蹤也沒有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苗兒身上了。小馮想給小苗兒打電話說說剛才的事兒，又怕吳良正在她那里，還是等著小苗兒來電話吧。
　　這一等就是兩天，好多蜂箱可以出蜜了，小馮搬出了分蜜機，清洗檢查做準備。正在忙活的工夫，電話響了，接通了一聽，正是小苗兒，小苗給小馮講了剛剛發生的事：
　　今天早晨，吳良穿了一身新西裝來了，他挺神氣地告訴小苗兒，一家大蜂產品公司任命他做了分公司的經理，只要小苗兒把今后生產的蜂蜜都賣給公司，這群蜂就送給小苗了。小苗兒提出要去公司看看，吳良說這是商業機密，必須是自己人才能看。
　　小馮插嘴：“怎樣才算自己人？”小苗兒笑道：“我問他了，你猜他怎么說？”沒等小馮猜，小苗兒粗著嗓子學起了吳良的腔調：“自己人嘛，就是最親密的人，嘿嘿，比如……經理夫人，不但能看，還能一塊兒發財！”小馮心里又酸溜溜了：“你想當經理夫人嗎？”小苗兒咯咯笑起來：“我跟吳良說了，這事兒要眼見為實，別想靠吹牛把媳婦騙到手！”
　　這是什么意思？小馮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小苗兒接著說：“吳良答應了，他說公司已經收購了大量的蜂蜜，他們負責加工，總公司負責銷售。這一陣子正忙，等他來這里收蜜的時候，再帶我一起去加工廠看看。”
　　小馮趕緊問：“看了你打算怎么辦？”小苗兒咯咯直笑：“別急呀，等我看了再說嘛！”
　　電話掛斷了，小馮的心里沒了底兒。誰能沒有一點兒私心呢？如果那個公司真能賺大錢，小苗兒會不會真的去當經理夫人？說實話，自己確實想救吳良，其中也有一點兒私心，如果吳良惹了大禍，他欠自己的十萬元也就扔到水里去了！
　　小馮知道吳良那點兒本事，他哪里會聯系上什么大公司，不用說就是瘌痢頭把他拉進去的。這個大公司肯定是個精心組織起來的制假集團，不然怎么會有大批假商標？又怎么能打通銷售渠道？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只能走著瞧了。
　　分蜜機準備好了，出了蜜要有家伙裝。小馮到村里小超市買塑料桶，老板娘一見他就笑起來：“又來買吃的？村主任不是給你送去了嗎？”
　　“村主任給我送吃的？”小馮莫名其妙，老板娘“咳”了一聲：“沒錯呀，下雨那天他買了一袋米，還有白糖油鹽方便面什么的，我親眼看他送到小樹林去了！”
　　原來帳篷里的東西和錢是舅舅送的！也是舅舅幫自己搬的蜂箱！小馮實在想不明白，舅舅是良心發現還是另有什么打算？
　　買好了塑料桶往回走，小馮一路走一路想，百思不得其解……
　　
　　八、追逐盛開的鮮花
　　
　　蜜分出來了，滿滿裝了六大塑料桶。小馮給瘌痢頭打了電話，請他快來收蜜，瘌痢頭說吳良去收蜜了，等車回來再去收小馮的。小馮估計，吳良很可能是去接小苗兒看加工廠了，現在拿不準小苗兒會做出什么選擇，只好等吳良來收蜜的時候，裝作見錢眼開，想辦法探探公司的底細。
　　小馮等著吳良來收蜜，卻等來了舅舅的電話。舅舅氣喘吁吁地叫道：“壞了壞了！吳良他們的制假窩點兒被執法隊端了……”這是好事呀，怎么叫壞了？舅舅接著說道 ：“小苗兒也被他們扣住了！”小馮大吃一驚，難道小苗兒真的同流合污了？小馮讓舅舅冷靜下來，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
　　經過挺簡單，他們的窩點兒正在舅舅的村里。吳良到小苗兒那兒收了蜜，帶著她正在廠里參觀，執法隊就開始了行動，里面的人都被控制了起來，只有正在茅房的瘌痢頭跳墻逃跑了。舅舅聞訊趕去，才知道小苗兒也被扣在了里面，他急忙進去一看，隊長正在訊問小苗兒。
　　舅舅趕緊指著小苗兒說：“搞錯了，她是我的外甥女！”隊長問：“什么搞錯了？你是什么人？”舅舅說：“我是這個村的主任。”隊長明白了：“啊，原來就是你打電話舉報的，”接著又表揚舅舅：“好！大義滅親！”舅舅急了：“滅啥親呀，她是來賣蜜的，跟造假沒關系！”
　　“沒關系？”隊長指著一桶桶糖漿，一箱箱假冒的“蜂蜜”，嚴肅地說：“她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你看看他們在干什么？沒關系的人能進來嗎？”舅舅張口結舌了，小苗說她是來臥底的，把隊長給逗樂了：“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舅舅后悔不迭。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他假裝被瘌痢頭收買，還幫他們在村里租了造假窩點，只等時機成熟就打電話舉報。舅舅聽說吳良把蜂群送給了小苗兒，只怕小苗兒走漏了風聲，所以事先沒有告訴她，現在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馮明白了，也正因為自己堅決不肯摻假，舅舅才改變了看法，暗中幫助了自己。可是他只想釣大魚，直到他們大規模造假才舉報，也怪自己要讓小苗兒當什么臥底，不但救不成吳良，還牽連了小苗兒。小馮決定去執法隊說明情況，不管人家會不會相信，自己只管實話實說。
　　
　　剛剛走出小樹林，忽見一個人順著小路匆匆跑來，小馮定睛一看，原來竟是瘌痢頭！瘌痢頭一抬眼看到小馮，趕緊把手插進褲兜里，強作笑臉道：“公司的車壞了，我到鎮上去租輛車，過會兒就來收你的蜂蜜。”
　　真會編鬼話，他這是不敢從大路逃跑，才走這條偏僻的小路。小馮真想撲上去抓住他，可是瘌痢頭的手一直插在褲兜里，看來肯定有家伙，還是先想辦法拖住他，再找機會下手。
　　瘌痢頭說著就要走，小馮趕緊攔住他：“等一等，我的分蜜機軸承壞了，你幫我到鎮上買一個。”瘌痢頭點點頭又要走，小馮叫起來：“別急呀，你帶著壞軸承當樣子，別買錯了規格！”瘌痢頭無奈，只得跟著小馮走進了小樹林。
　　再走幾步就是分蜜的地方了，小馮突然飛起一腳，踢翻了旁邊一個蜂箱，憤怒的蜜蜂轟的一聲炸了群。瘌痢頭驚呆了，小馮一個箭步沖到分蜜機旁，拿起蜂帽戴在頭上，等瘌痢頭反應過來，蜜蜂已經把他團團圍住，身上穿著衣服蜇不透，一窩蜂撲向了他的腦袋，他顧了臉顧不得瘌痢頭，吱呀鬼叫地亂撲亂打。小馮拿了條繩子，笑嘻嘻地看著他折騰。
　　瘌痢頭到底懂得一些蜜蜂的習性，想起了蜜蜂只攻擊活動的目標，急忙一頭扎進了草叢里，抱著腦袋忍痛裝死狗。瓜熟蒂落了，小馮綁住了他的雙手，從他褲兜里搜出了一把彈簧刀，再拿蜂帚把他頭上的蜜蜂掃到巢脾上，緊跟著撥通了報警電話……
　　事實俱在無可抵賴，瘌痢頭只好交代了，他就是造假集團派出來發展組織的。因為案情重大，轉到公安局偵破，根據瘌痢頭的供述順藤摸瓜，集團主犯和下屬團伙紛紛落網。經過審訊，他們制售偽劣蜂產品的網絡幾乎遍及全國，涉案金額巨大后果嚴重，所有嫌疑人都要逐一甄別審查。
　　小馮找到了公安局，把自己了解的情況都說了。小馮想看看小苗兒和吳良，可是審查期間不能會見，讓小馮回去等消息。小馮知道，吳良的消息是不用等的，他是小團伙頭目，就憑他制作了這么多假貨，將來還不知道要判多少年，那些欠債就不要指望了……
　　油菜結出了尖尖小莢，十里堤的果樹即將開花，轉場的時候到了，可小苗兒還是沒有消息。小馮正要再去公安局打探，舅舅來了一個電話，他一直雇人替小苗兒照管蜂群，那個雇工給舅舅打電話，說小苗兒昨天回到了蜂場。小馮大喜，急忙趕了過去，一看如同冷水澆頭：小苗兒和蜂群都不見了！
　　養蜂人追逐盛開的鮮花，小苗兒肯定轉場了，可電話總是打不通。養蜂人都知道十里堤，那里路途近蜜源足，小苗兒多半兒是到那里去了……
　　小馮相信自己的經驗和執著，不管小苗兒到哪里放蜂，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她。蜜蜂生來戀鮮花，鮮花為了蜜蜂開，只要精誠所至，愛情的鮮花也一定會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