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叢的詩

　　春天的詩
　　—個世俗的人，不再詩意盎然
　　他撞上苦思冥想的春天
　　也拼湊不出一行抒情的句子
　　他想寫田野，就去了公園
　　他想寫村莊，卻去了貧民區
　　他想寫和風細雨的祖國
　　但春天握緊了憤怒的小拳頭
　　—個世俗的人，他戀上了盆景
　　他喜歡矯揉造作的噴水池
　　他想寫鳥籠里察言觀色的鸚鵡
　　他想寫動物園里溫順的老虎
　　他想寫一寫被馴化的詩人
　　一個世俗的春天，不需要表達
　　他抓耳撓腮時弄丟的詩句
　　只是他安逸日子里的小小責難
　　
　　春天的口水仗
　　
　　夜晚擦亮星星的口紅
　　剃須刀留下青色的下額
　　而一塊絆腳石
　　正在通往險峻的山上
　　當絲襪纏上你的脖子
　　安全套有了歡快的去處
　　當那不要命的愛神
　　在浪尖上試探大海的深淺
　　偷情的人嘗到草莓
　　露水摘掉她臉上的粉刺
　　我們相互交換的親吻
　　把春天的口水仗進行到底
　　
　　記事
　　
　　我想寫就近的馬路
　　車輛在奔跑
　　妓女還在接客
　　我想寫草木茂盛
　　露水污濁
　　偷井蓋的賊鬼鬼祟祟
　　而一些民工
　　正在樹上摘芒果
　　我想寫黑暗的樓道
　　躡手躡腳
　　電梯間的笑面人
　　剛從領導家行賄歸來
　　我想寫瞌睡的保安
　　流出青春期口水
　　騷貨呀騷貨
　　躲到了天臺上偷情
　　我想寫離奇的夢
　　不靠譜的算盤
　　坐下來，點上煙
　　磨牙斗嘴的小日子
　　我想寫寫內心的寂寞
　　白天里流放
　　清醒時憂國憂民
　　不過是白紙上的黑字
　　
　　流浪貓
　　
　　一只貓蜷縮在公園的角落
　　豎起兩只敏覺的耳朵
　　它饑餓時發出哀鳴
　　去街邊吞食垃圾里的剩菜
　　它用舌頭上的吐沫洗臉
　　它梳理著灰白的皮毛
　　它嬉戲調皮的尾巴
　　它起身走向光照的草坪
　　它分辨不出善意的目光
　　它已經習慣了呵斥聲
　　它不再是溫順的寵物
　　它向靠近的人亮出鋒利的爪子
　　
　　青春
　　
　　我知道，我錯了
　　在面對年輕的身體時
　　我辨別不清美
　　而那些青春，讓我激動
　　握著小拳頭奔跑的身體
　　操場上旋轉的身體
　　露臍裝，低腰褲
　　那些身體
　　哦，是美擦肩而過
　　而不是青春
　　而不是向我飄來的長發
　　而不是汗珠里的香氣
　　我看見，小妖精的尾巴
　　拼命縮小的背影
　　連這些身體
　　也從我的眼球里消失
　　是的，我錯了
　　在措手不及的年輕面前
　　我想說出，我的愛
　　屬于你們，而不是身體
　　
　　常常十二行
　　
　　常常在夢里，有一顆羞愧的心
　　而清醒，擺明了俗世的屏障
　　常常扮演的，是我的小丑
　　這虛構的劇情，若云霧的去處
　　常常懷有愛，卻生無端的恨
　　我在書本間，夾一頁靈魂的坡度
　　常常是不知趣的，我絕望
　　人情的捷徑，散發出名利的虛光
　　常常不屑于淚，不屑于馬甲
　　黑暗中的欲望，是猛獸的陰影
　　常常要轉身，為現實戒色
　　我的清水衙門，道不同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