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詩選

腳

現在是站立

或者向后退上幾步

小心避讓一切沒有距離的詞匯

更愿意在小屋子里來回踱步

踩住窗簾縫中

滑落下來的一絲光線

沉溺

59路公交車上

從淹沒過頭頂的熱浪中出來

經驗的速度提線木偶的踉蹌

必然埋下過一些坑

繞開它

被魯莽的行走撞歪身體定定神

繞開他

繞開修剪整齊的樹枝

又折一張葉子碾碎

貪婪地用鼻尖頂開一座森林

直達層層裹覆的土壤深處

腐朽讓人清醒又能忍住清醒

繞開統一的花盆

繞開統一顏色的花朵

盯著盤旋的小蟲緊緊地跟上它

光著身子奔跑抖著翅膀停頓

不急于

被一朵花懷疑信任

是會疲倦的

但已不需要良藥

坐下更好是躺下

睡著很輕很輕的水聲音藏在葉片下

順從螞蟻的馱運分割置換

松開緊閉的嘴

沒有什么是可以全部失去的

如果側身就墜入黑暗

就會獲得黑暗的語言和手勢

獲得無窮遠

被一株破土的青草撓癢腳心

還有一些？

是的

踢一塊小石頭

跟著它走

不需要識別身份

它去哪里

就去哪里吧

2單元301

幸好門外那些花

香味長久圍著墻角說鄰居家的閑話

幸好穿堂風在黃昏垂降

拐進這座房子小憩

一滴水一張報紙

像被咒語的重量壓著很久不能動彈

治心病的中藥一直在火上

始終無法冷卻入口

玩隱身術的家伙們都帶著面具來

不太辨別得出來嘴角的形狀是不是在笑

這些魔術樣的關系

讓她很愿意在其中扮演一只沒人管的貓

夜半才貼著冰涼的墻壁

鉆出來

在其它房間 大搖大擺的走

開始

從一根稻草一片汪洋

她和弟弟小跑著

尾隨母親橫渡夜色直到現在

夜夜被溫暖的被子推入

夢里和掌控時間的巨人交涉悲情的腳本

請他不要帶走

才從衰老的文字中刨出來的種子

剛剛結下果實

針尖上的那一點光芒和蜜

讓她

急于索取親近

急于相親相愛

折射

從前你非站在他的面前不可

從鏡子里看他的笑容

后來你下了好大決心打碎鏡子

低著頭望著碎成無數片的他沉默

從獨克宗回來

——格丹松贊林寺

天空俯下

大片大片的白掉下

鳥馱住風停住翅膀滑行

樓閣懸吊的老鐘

一滑時間就停在墻頭

泥土松動

陽光凈身

佛主也在路上

不知趕往何處

路過西尼

潮紅還壓在石頭底下

沒有翻上來

清晨的薄霧謎一樣

想扯多寬 就扯開多寬

草垛子 成捆成捆的舊事

山梁斜扛藏袍 溪水洗白袖子

抱著火焰 跳舞

綠松石摩擦著魔的腰肢

雪水釀的葡萄酒身心柔軟

神話從未被說盡

唱情歌的手鼓和弦子

起風就加速像馬群或者鳥群

心跳 朝著冰凍 在山尖的白云

聚攏過去

普達措

1

舒展啊無限地

就那么垂下來靠向泥土

讓汗珠直滲大地

再美就不過如此

喝酒唱歌跳舞

跟著一匹老馬啃草抖動鬃毛

朝天空嘶吼不用

從碧塔海的魚

祈求失眠癥的良藥不用

等花朵的露水炮制解酒的秘方

不求佛手捻出蝴蝶

翅膀上的花粉它的寧靜

是一種優雅的姿勢

迎合今夜

只要一貧如洗的身體

屏住呼吸

2

不需要想象

不用為長久背靠草垛的人

尋找歸屬

會心一笑

一束溫暖就會把你射倒

溫酒 原名王敏，七零后。2002年《青年與社會》雜志評入云南信息港十大BBS寫手之一。在《滇池》《邊疆文學》等報刊雜志有文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