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樣流過的夜
如果你的身體被水貯滿。
如果你撫摸過水。
只有你知道,水是多么必須,多么渴。
樹葉和星子上的水,是神的語言。
夜是光滑柔軟的瓷器,石上覆著青苔,水里開出
蓮花。
那一年秋天
那一年秋天,我返鄉,
姐來看她十年未歸的小妹。
姐每天晚上都來,
陪她因病啞了嗓子的小妹說話。
姐很瘦弱,
瘦得只剩一雙大眼睛。
姐一個人輕輕說著,
姐的大眼睛一直看著妹。
姐說話的時候,
兩個更小的影子掉在地上,
呆呆的,
靜得聽得見十年前的心跳。
經年
我還回來,沿著麥子、葵花
和蘋果的道路
進入草地秋天的腹地
那幽深還在嗎
村莊升起溫暖的炊煙
那首圣潔的歌,被偏僻的山道唱了又唱
四周蒼茫
湖畔是白鷺衰草
白楊樹下的姑娘還在嗎
此去經年,成熟的果子分割了晨昏
相思的瓤,吹彈即破的皮
飽含的汁液是多么憂傷
無端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走的,
我走的是歧路。
今晚空無一人,南方的雨季來臨,
只剩下水,我記得我觸摸到水,水在顫抖。
無端的我在顫抖。
我在歧路上正越走越遠。
暴雨如注,
肉身被困在了暴雨的外面。
今晚空無一人,啊,最美的時刻
只剩下水,我記得我觸摸到水,水在顫抖。
懷揣烏有的愛,
烏有的我要趕去烏有之鄉。
徐紅(白雪)臺灣“第三屆葉紅女性詩獎”首獎得主。在多家知名媒體開有專欄,多次獲獎。被國內外報刊書籍及權威年度選本大量選編。著有詩專集《水的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