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
風暴并未走遠,它是最為脆弱的部分。
縈繞,窺伺,上演著皮影戲。
周遭片刻未停的喘息——
一條裂縫從頭頂至腳面驚現!
夜晚潮濕而焦急,東郊的下崗女工
重返三流舞廳拿起二流小費
城南燈火通明,中產階級投入更加空前的狂
歡……
沒有粉飾,就無太平。
“夜以繼日的噩夢,”他說,“半夜虛虛實實地奔
跑。”
那么多成年人,眼神凄迷,在大街上沒有方向
仿佛是一群,又彼此陌生而疏離。
深秋的晚風,不要把逝者的歔欷吹進深淵——
沉默的國度,不能一敗再敗。
“余生,耗盡無法下咽的命運。”
卡布基諾細膩柔滑,氤氳的杯中,
一座城市在慢慢傾斜……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成都的別名。
揚州·綠
前世的一寸濕吻糾纏至今。
我還識途,“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
瓜皮艇,來渡我——
渡我隨風招搖的萬丈青絲,渡我
肝膽俱碎的青春。
青春。決裂。
相思永不輪回。
輕輕一躍,我就捉住綠楊村的魂魄,
然后是搖曳,縱情狂歡——
龍井,令我姿色更勝
珠蘭,使我吐氣如圓
而魁針,用來細細描眉,點唇,錦繡半生……
慢點,再慢點,讓我在一杯熱茶的浸潤中
風情至死。
揚州·白
波心蕩,殺死人的月光啊……
那時,我醉臥云端,御風而行。
二十四橋簫聲驟起,纖手素花,
一聲“公子,請——”
銀河自漫天落下。
無處藏身,無處藏身,千點真珠擎素蕊
看鐵蹄南下
屠盡煙云水月
屠盡幾朝骨頭與血肉
古國的哀傷宛如一場聲勢浩大的花落……
凡我記下的,必是死亡——
凡我遺忘的,必將重生——
由來四海無同類
蜿蜒至天邊的縞素,那殺死人的月光……
揚州·紅
月亮開始食言
我還沒有長出那顆美人痣
而窗外,胭脂已經開始瘋狂的屠殺,
漫過江面,牽連了兩岸的芍藥。
現在,它正翻越柵欄,從四面八方來涌入……
我仰臥在月光下
它是胸上的一滴血
我赤足奔跑,
它是欲海,浩瀚如煙!
腰纏十萬貫,騎鶴身影今何處
我必自此降生,我必自此降生
——還有多少蠱惑,是沒有估計到的?
“我墮落的時候,請別忘了愛我。”
給喬琪亞·歐姬芙
她在空白的畫布前跪下來
匍匐膜拜。
天邊,艷橙和淡紅正在親密交談……
黑色長裙。籃中置放水田芥。
在找到花的地方采花,遇見
艷陽下美麗的白骨,也撿起來帶回家。
她微微一笑,“大地豁然迸裂開來。”
“這是我的正面。”
她轉過身去,
“這是我的背面。”
門關上——
兩個世紀,人們爭先恐后而來
忙著在曼陀蘿幽微的香氣中
迷路。
莫臥兒 川人,七十年代末出生。詩歌發表見國內及國外、海外多家詩歌刊物。入選《現場:中國網絡先鋒詩歌風暴》、《女子詩報年鑒》、大型網絡詩集《當代詩卷》、《中國當代漢詩年鑒》、《中國最佳詩歌》、《中國詩庫》、《詩選刊》中國女詩人作品專號等選集。著有詩集《糊涂茶坊》、《當淚水遇見海水》。現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