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加速度
那只黃夾蝶打著安靜的手語
天空就緩慢的撐開,變得越來越遠
一群麻雀開始貪戀原野
在北方的門檻上
一條河流從兄弟的省份走來
帶走廢墟上的女人,摘果子的女人
她有好看的珍珠牙,綠嗓音
凝視一匹馬踏過冷血昆蟲的軍隊
光線垂下來,
樹蔭在倦葉之前打開自己
從廚房開始,熱愛流汗的人分食這個秋天
山神的懷抱
村莊這個幼子備受寵愛
慣于在清晨起來收獲薄霧
女巫金色的身體
一次性消失,
泥土只剩了最后一句情話
秋分子時我約你來 談談兇手
一扇門的后面
一扇門的后面
肯定有一個年老或者年輕的女人
坐在角落里悵然若失
她細碎的注意力集中在手納的鞋底
和餐桌之上。她的男人在田頭,在雜草后彎著腰
對貧瘠的土地有膜拜的姿態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包括:
那個算過命的瞎子。五子登科
大富大貴??∏蔚亩鋬A聽時有點生硬
衣服下的山水和頭發,越來越干
經常為玉米成熟的速度沮喪
很多這樣的女人在門后,與世無爭
你不打開,不會發現她來過
是的,我說的這扇門在曾祖父的村莊
它的院子有圍起的竹籬笆
上面的絲瓜花,有一點點嬌嫩的黃
生旦凈末丑
用三十年積蓄的眼神,推開劇場的門
絲竹聲起,我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唱的似哭的,三秒鐘就奪了我的愛情和姓氏
安坐城墻之上,大廟之上,大堂之高
他們的哀樂比典籍中更為生動
蓮步疾走。翎羽抖得紛亂。鏗鏘之吼。
翻閱一些朝代,和生死來去
對舊世界很鐘情
踏進兵荒馬亂,深山古廟,淮河青樓
琵琶,木魚
一滴一聲,往人間排
一眼秦時琉璃,一眼漢時瓦
長袖一揖,你只等著流傳
我們的一生就過去了
戴玉的女人
她本身就是一種綠,一縷春天的香
粗心的人,未曾察覺的溫潤
茶座里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女人,另兩個中也有一個是女人
室內,有點故做優雅的沉默
因沉默而冷清。門外探頭探腦的雪花
在適宜的溫度里,快活的融化
綠色的女人在第二遍茶里
舒展自己。表演茶道的女子
手下“關公巡城”
他的京劇唱腔
毫無防備的砸向她的左心室
她隨手埋下的那一年
還是不經意地發芽了
門外的雪地,光滑得挽不住
一聲急剎車。三年前的血跡清晰
頸上的玉知道
她,是易碎的人
1988
那年的雪下了三天三夜,外婆用煤油爐煎土豆片
“有一片總會落在我們家的,雪……”
哐當哐當的鐵軌上拉走很多病,包括母親
日本人修的火車站很高大
松木地板走上去通通作響,我幼小的記憶
只與雪有關,煙囪清淡
從數百里之外的新安堡來,外婆是小腳
每天推開屋門,便看見雪地上的往返
一月,哈爾濱的冬天真冷,囤積的月光
至今還晃眼
案上外婆供的香火,仿佛還若隱若現
阿布拉的獵槍
阿布拉,現在就坐在火爐邊
像是世界上最安靜的人
阿布拉的獵槍,就掛在被火爐熏黑的墻上
比它的主人,還要安靜
被他們圍困過的麂子、羚羊沿著山梁飛奔
在各自的天空下。不安著,涌動
從不重復的云朵
低低壓過來
阿布拉的眼底閃著暗光的碎片
若有所思
那些未被命名的溝壑、三兩輕雪
將如何安頓
李曉旭 曾用筆名竹露滴清響,女?,F居長春,《詩選刊》下半月編輯。作品見多家詩歌刊物,有作品入選《2006中國網絡詩歌年鑒》《2006中國詩選最佳詩歌》《2007中國最佳詩歌》等多種年度選本。著有詩集《指尖到心尖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