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痛苦的質問

答 復

海 子

麥地

別人看見你

覺得你溫暖?搖美麗

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

被你灼傷

我站在太陽?搖痛苦的芒上

麥地

神秘的質問者啊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

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北方農村的農民總是對麥地擁有一種感恩的情懷，何況敏感多情的詩人。“麥地”是詩人海子詩歌中的經典意象。

在這首詩中，詩人在主體“我”與“麥地”之間建立了一種平等的對話關系。這種對話好似兩個孤獨者的對話，進行著心靈的交流。世事被拋卻，“世界”缺席，只有三者：麥地、我、太陽。太陽又是“第三者”。而層層推進，方暴露出其中最大的孤獨者——“我”。

第一小節前三句詩告訴我們：在普通人眼中，在大眾的想象中，麥地是溫暖美麗的。正因了常人眼中的“溫暖美麗”，方顯得“質問”的沉重和深刻，原來麥地有著自己的“痛苦”。

麥地是痛苦的。而我，卻站在這質問的“中心”，被“灼傷”。如果只是被麥地的質問灼傷也就罷了，麥地中孤獨的我，——“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卻還有著別一種的痛苦。——讓麥地變得溫暖和美麗的陽光，普照大地的陽光原來有著自己的“痛苦”。而“我”恰好又站在這痛苦的芒上。是否同時被陽光拷問呢？

至第二小節，讀者亦并未明白麥地的痛苦與質問是什么。只一句“麥地/神秘的質問者啊”，給人無限想象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我”情思馳騁，卻不知所終。只是感到被質問，而問題是什么卻難以言明，更無法給予答復，茫然無措。

第三小節，“我”之所以痛苦，是因為我承擔了麥地和陽光的雙重痛苦，而對于麥地的質問（似乎還有陽光的質問）卻無法答復。“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似是面對麥地無聲質問的無力回答，似乎在說：“我不知你的痛苦來自何方，但我也是痛苦的，并非一身輕松的。而我的痛苦同樣難以言說。”

本詩將麥地人格化。以最后一小節反觀全詩判斷，應該表達的是一種奉獻者的無言和痛苦，因為“麥地”經常被賦予“奉獻者”的人格化的意義。

而以筆者看來，最痛苦的卻莫過于“我”。“我”感受到了痛苦，卻無法言說，更無法答復。第三小節便是以答復的無奈顯示其痛苦的深沉、真摯。對于孤苦、無私的奉獻者，海子有著特有的注目與關懷。

［作者單位：山東省萊陽市城廂中心初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