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笛聲拉長的時間

秦時明月漢時關，唐時綠水宋時山，笛聲綿延不息，亙古而綿長。不論是在寂涼如水的夜晚，在萬物蕭條的邊塞，抑或萬籟俱寂的黃昏，無親無故的他鄉，都會有一曲笛聲響起。

每個離家在外的游子聞笛傷懷，歸心似箭。白居易的《江上笛》一詩中有“江上何人夜吹笛，聲聲似憶故園春”。詩人在江上夜聞笛聲，此情此景，勾起了詩人的思鄉懷親之情。唐朝張巡有詩云：“旦夕更樓上，遙聞橫笛音。”時間不斷地變換，遠遠聽到了笛聲，思念的心情始終不變。皇甫松的《望江南》中寫道：“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邊橋。”更深燭盡，燭光暗淡，畫屏上的美人蕉模糊不辨。詞人昏昏欲睡，終于進入了夢鄉，夢中是詞人久別的江南，正是青梅熟時，江南雨季，詞人獨立船上，手握竹笛，和著船外那蕭蕭的夜雨盡情吹奏。

友誼是漫漫人生路上一朵絢爛無比、常開不敗的奇葩。詩人們將這深厚的友情付之于笛聲，以抒發自己的想念之意。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詩中這樣寫道：“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詩人在外23年，如今回來，本應可以朋友相聚，舉杯言歡，暢敘舊情，可是許多老朋友都已去世，只能徒然地吟誦“聞笛賦”表示悼念而已。此番回來恍如隔世，覺得人事全非，不再是舊日的光景了。想起舊日朋友，不禁欲語淚先流。

笛聲也可傷時感懷。“剪雨裁煙一節秋，落梅楊柳曲中愁”（張關《笛》），表達了詩人傷春悲秋、聞笛起愁的無限感慨。“寒山吹笛喚春歸，遷客相看淚沾衣”（李益《春夜聞笛》），抒發了詩人被貶的失意之情。“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題北謝碑》），體現了詩人被貶之后心中的苦楚與抑郁之情。暮色流過，帶著風月的纖塵，詩人獨倚欄桿，或獨上高樓，感受殘笛，葉飛蕭蕭，花落冥冥，傷時感懷，更沁離人心。

笛聲悠悠，驀然回首，思量處，已越千年。也許，歷史已斑駁了吹笛的人，已淡去了吹笛的時間，但是它沒有斑駁詩人詞人關于笛聲的詩詞歌賦，沒有淡去笛聲悠悠。

［感悟］笛聲，是一種清遠悠揚的音樂，在萬籟俱靜的黃昏，在暗霜凝聚的深夜，在夕暉余照的古城，在秋風瑟瑟的邊塞，笛聲清曠悠遠，訴說著人生中的迷離風景和風景中深重低沉的嗚咽，真可謂“玉笛橫吹，離情萬種”。在詩歌歷史中，笛聲作為一種人為創作的物象，由起初的簡單模糊而不斷豐富變化，成為獨具特色的審美物象。千年歷史斑駁了吹笛人，但在古典詩詞中，時間卻被悠揚的笛聲拉長，令我們浮想聯翩。本文以笛聲為線索，敘述描寫與抒情交融，行文如金線穿珠，美觀而不零亂，讀來讓人回味不盡。

［作者單位：西北工業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