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制”就是皇帝親自所作?

2006年曾經拍過一幅尺幅巨大的《御制慈悲觀音法像》，像為絹本，242cm×119.5cm，畫面內圓外方，觀音為結半跏趺坐像，頭戴纓珞寶冠，肩披長巾，右手持凈瓶，左手執楊枝，眼瞼低垂，法相莊嚴，寶冠、肩披等閃光處均以真金繪成。頂繪五彩幔帳，左右二角各有一持蓮飛天，環一周繪九蝠祥云紋飾。飾框分內框與外框，內框繪絳紅地八寶紋，外框繪黃地五爪云龍紋。整幅作品紋飾繁縟，繪工精致，宮廷氣派與宗教氣氛和諧統一，令人望而心蘊法喜，如入妙莊嚴域。天頭地頭以楷筆恭恭敬敬書《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洋洋千言，無一懈筆，書者為果親王。當年因為時間關系，我只為這幅作品寫了幾百字的介紹，但是預展時卻有許多人向我提問。如今四五年過去了，這幅觀音像歸藏誰家我不知道，但是當年提問中有兩個問題卻一直未能忘懷：1，觀音像大致的創作年代；2，“御制”是否專指皇帝所作?

從作品的構成看，這幅觀音像是先繪像再書經文，前后應該時間相連。因為觀音像未署名款，也未署年款，我們只能從經文的書寫者果親王入手。查有清一代晉襲果親王者有三人

允禮、弘瞻、永璨，他們是康熙子孫中的龍脈三代

允禮，康熙第十七子，雍正六年晉果親王；弘瞻，雍正第六子，過繼給允禮，乾隆三年襲果親王，乾隆二十八年緣事降為貝勒，三十年復封果親王；永璨，弘瞻第一子，乾隆三十年襲果親王。之后允禮一脈降為貝勒、貝子……雖說經文的下端果親王署名之后鈐有印章，但是印痕褪色莫辨，無法讀出印主姓名，為確定哪一位果親王是經文書寫者帶來困難。但是，清史記載清宗室三位果親王中只有允禮工繪善書，故書者為允禮可能性最大，由此我們可以推斷此幅觀音像的大致創作年代：允禮自雍正六年二月晉為果親王后一直在工部戶部任職，其問于雍正十二年七月奉命往泰寧，伴隨達賴嘈嘛還藏并巡閱沿途駐防綠營官兵，歷時九個月，返回京城后不到四個月雍正駕崩。弘歷(乾隆)即位后，允禮因為失禮乾隆，于乾隆元年三月被奪雙俸，之后不到三年就去世了。所以，這篇經文書于弘歷即位后不大可能，只能是作于雍正朝，而作于雍正朝必須是他晉為果親王之后，那就一定是雍正六年二月至雍正十三年之問。觀音像與經文前后所作，雍正六年至雍正十三年應該就是它的大致創作年代。

至于“御制”是否專指皇帝所作，不可一概而論?！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有“命為‘制’，令為‘詔”’一說，也即“御制”就是指皇帝的命令，與“制誥”、“制書”同義。如此，“御制”當然就不是獨指皇帝親自所為了。比如，《乾隆御制詩》是指乾隆皇帝本人所作的詩，或者是根據乾隆皇帝圣旨匯編的乾隆所作詩集。而“乾隆御制瓷”則是根據乾隆皇帝的旨意燒制的御用瓷器，并不是指乾隆自己燒制的瓷器，乾隆不會燒制瓷器，也沒有史書記載他曾經燒制過瓷器。這篇《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以及這幅觀音像也一樣，它是允禮和繪畫作者根據雍正皇帝的旨意而“沐手敬書”、“敬繪”的，并非雍正皇帝親自所書或者親手所繪，這是不言而喻的。至于繪畫者是誰，難以確定，允禮雖工繪，但是否工繪到如此程度不得而知，故不可妄斷。宮廷畫家中，當時丁觀鵬最善畫人物佛像，他雍正四年入清宮造辦處做“畫畫人”，一入宮即為宮廷畫家中月俸最高的幾個人之一，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極樂世界莊嚴圖》即為其所作。這是另一個話題，不在本文敘述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