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乾:億元時代的機遇在哪里?

2010年秋拍的大幕已徐徐落下，中國內地藝術品拍賣的總成交額在今年遠遠超越香港及世界其他地區中國藝術品拍賣紀錄，而不斷出現的億元拍品也不再如年初時那樣引發那么多的質疑，中國式收藏的時代由此開始正式走向世界舞臺，而中國時代的到來所伴隨的資本投資概念轉化、收藏趣味與方式的變化以及未來市場的發展趨勢也成為今年秋拍之后新一系列的焦點話題。在當前大型資金叱咤風云的背景下，市場會走向何方呢?從事藝術品經紀和收藏長達22年之久、曾介入圓明園獸首買賣和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大罐競拍的王定乾先生，以其豐富的實踐經驗為我們解讀了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現狀和未來機遇。

專業與規范：大資本的必修課

《收藏·拍賣》：今秋藝術品拍賣市場持續火熱，香港蘇富比以近31億港元收槌、香港佳士得以32.3億港元收槌、中國嘉德以41.3億元收槌、北京保利以52.8億元創全球紀錄，其中一個個新億元紀錄再次刷新人們的記憶：王羲之草書《平安帖))以3.08億元成交、徐悲鴻《巴人汲水圖))以1.71億元成交，刷新了今年春拍張大千《愛痕湖))創造的近現代書畫成交價紀錄(1.008億元)等等，前段時間在英國一件清乾隆粉彩鏤空“吉慶有余”轉心瓶更以折合人民幣5.541億元高價成交，您對今年中國秋拍藝術品市場的整體感觀和判斷如何?

王定乾：從中國藝術品市場兩年前受到全球金融風暴沖擊迅速發展到今年秋拍的火爆異常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中國藝術品市場于2010年開始真正在世界舞臺上崛起，保利、嘉德在今年秋拍中，單季的成交量已經遠遠超過了香港兩大拍賣公司的成交量，雖然在春拍時內地趕超香港已經成為事實，但是秋拍讓這一距離更顯而易見。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定價權和話語權回到中國內地的拍賣公司手上，一個符合中國人口味、中國人游戲規則以及中國式消費的收藏時代也就開始了，這主要表現在：中國書畫占有比例巨大，目前大部分拍賣公司的拍賣成交中，中國書畫至少占有五成比例，書畫、瓷器、皇家御用藝術品這些符合中國人口味的拍賣品類占據了拍賣公司業務的主要份額，而其中《石渠寶笈》著錄的作品、近現代十大名家作品、紅色經典作品等穩穩占據了首要地位，因為不管是從學術還是從市場方面來講，這些作品都已經有很明確的定位。今年兩件古代書畫作品(王羲之《平安帖》、宋畫《漢宮秋圖》)以及三件近現代藝術作品(張大干《愛痕湖》、李可染《長征》、徐悲鴻《巴人汲水圖》)突破億元紀錄都說明了國內收藏口味的成熟，只要作品夠好夠精市場就會有所回饋，經過這幾年的累積，中國式收藏時代已經形成規模和系統，過億的天價數字在春季拍賣時還被人所懷疑，到現在已經無可爭辯，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問題不是價格而是創紀錄藝術品的價格與它的藝術價值是否對等，這是接下來市場發展的重要方向。

《收藏·拍賣》：目前游資的增多是導致很多藝術板塊火爆的直接原因，您如何看待這個現象?

王定乾：游資(投機性短期資本，是以最低風險追求最高報酬而在各種市場上迅速流動的短期投機性資金)的介入已經沒什么好懷疑了，不然哪來這么高的價格?藝術品市場的固有收藏族群的基本資金量在加入了這些游資之后就打破了其原有的收藏觀念，隨著收藏從個人行為轉化為企業和金融行為，藝術品收藏開始呈現金融化和資本化的特點，面對藝術品投資時代的來臨，我們不應躲避和批判而是要因勢利導，因為越是阻擋和批判當前金額不斷攀升的投資行為，將導致未來市場危局可能就會越嚴重。

面對投資時代的來臨，專業指導和制度規范勢在必行，因為過去的市場操作金額數量小，短暫的泡沫會立刻消失，但目前如此龐大的投資資金數量如果破滅將會是巨大的災難，所以當前的藝術品市場必須注重專業和制度規范。首先要對藝術品的真假好壞給予明確的定論，藝術品市場的參與者包括拍賣公司應該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如果不改變市場的固有規律和操作手法，隨著金融資本和基金會的進入，市場中很多有爭議的作品將會一直存在疑問并必然在將來爆發，問題只是哪一天在哪個人手上爆發而已，到時候受害的可能就不僅僅是一個收藏家；而對于進行投資的個人和機構來說也必須認清藝術品屬于中長期投資而非短期投機，因為龐大的成交數額不可能在一兩年內翻番，如果沒有強大的資金實力做后盾，那投資的負面后果也會很嚴重，中國藝術品市場在十年之間實現了結構性的轉變，收藏時代主觀性更強，喜歡即可；投資時代不見得出于喜愛，而更多來自于對市場投資回報的預期，投資時代的到來也意味著要按新的游戲規則和觀念方法進行操作。

市場內部板塊面臨調整

《收藏·拍賣》：中小買家和行家關注的熱點以及他們的購買力在市場中的表現如何?

王定乾：目前，整個市場和收藏家結構已經發生改變，因為當前的藝術品價格已經非常昂貴，一線市場的古董商及買家缺少雄厚的資金實力因而無法存貨，拍賣公司作為二線市場已經完全取代了一線市場，一線市場的古董商及買家有些開始到二線城市去發展，畫廊則開始挖掘新人，培養下一代的天王級人物。而在二線市場中，古董商要么聯合購買，要么做實力型大收藏家的顧問和經紀人，古董商已經沒有必要和能力再自己出錢購買藝術品，他們只需要利用自己的專業能力和拍賣公司以及大收藏家合作即可。而且，藝術市場永遠都會有下一個目標，包括古代書畫也是如此，當前大家都盯著那幾張古畫，如果這個市場只是那些有錢人比試資金實力，那其他人就都不要玩了，我們憑借專業的眼光回頭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撿漏”的機會；另外，現在第一波沖上岸的有錢人中有些人可能會在幾年之后面臨資金的壓力而無法再持有之前購買的藝術品，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收藏·拍賣》：在傳統書畫板塊中，《石渠寶笈))著錄作品以及宮廷帝王藝術作品在市場中的表現強勁，但是其作品的藝術價值卻為很多人所質疑，您對此的觀點是什么?

王定乾：在目前中國藝術品流行板塊的增長趨勢中，需要收藏家保持理智，《石渠寶笈》著錄作品基本上都可以購藏，因為它們有明確的記載，但是皇帝的眼光不一定都是對的，有些作品的評定也只是他的主觀觀念，皇帝也會看走眼，藝術品投資同樣是有風險的，這個行業就是看功力，如果每個人都那么專業就沒什么好玩的了。

《收藏·拍賣》：當前市場中已經出現數量眾多的古代繪畫和近現代大師作品，明年的市場供需是否會有較大的變化?

王定乾：隨著這幾年藝術品市場的飛速發展，除了極少數不舍得出售藏品的藏家，很多人把家傳都拋了出來，尋找真、精、稀的作品已經變得越來越困難，所以市場中才會出現那么多的流傳故事和作品創作故事來吸引買家。而針對于此可能會出現兩個現象：首先可能會激起新一輪的造假，回顧中國歷代藝術市場，在重利之下必有勇夫，而當今科技高度發達更為造假提供了便利條件；其次，市場將出現兩極分化，好的藝術家和作品將出現好的價錢，一般的則會相對便宜，中間的距離將會拉大。

除了大名頭，哪里還可以投資?

《收藏·拍賣》：您對秋拍過后市場新動向的預期是什么?看好的具體板塊有哪些?

王定乾：瓷器市場當前的行情是“清三代”瓷器備受關注，之后則會向明、元、宋代瓷器回溯，但這需要時間，雖然宋瓷的藝術價值在歷史上有很高的贊譽，然而因為宋代瓷器的真偽鑒定更加麻煩，宋瓷存世數量多的并非精品，精品存世量卻太少的狀況也成為市場發展的主要阻礙，如果市場未來的認知不能累積到一定程度，宋元明瓷器只能是叫好不叫座。另外現在中國藏家追捧的還是“皇氣”較多的藝術品，而一些具有“文人氣”的藝術品例如文房用品、竹木牙角雕、鼻煙壺等等卻沒有受到太多關注，隨著市場的不斷培育，這些具有文人氣的市場板塊將會受到應有的關注，藝術品市場將來必定是百花齊放的狀態。

《收藏·拍賣》：當前的現當代藝術板塊是否是以精品行情為主，而當代藝術整體趨勢還是處在調整之中嗎?您對于現當代藝術市場的未來預期是怎樣的?

王定乾：市場本來就是輪動的，我們回顧最近十年內的藝術品市場會發現，市場行情在書畫到當代藝術然后再到書畫之間不斷輪換，而今年的秋拍中當代藝術的成交額又已經表現不錯，傳統藝術中除了“清三代”瓷器連創高價之外，連嘉慶時期的瓷器也在不斷上漲，這說明還有很多人的錢正在進入市場之中，他們有一部分會往當代藝術板塊流動，目標瞄準中青年藝術家，這就如同股市一樣，有些人買上市股票，而有些人則選擇還沒有上市的“潛力股”。

大家現在也會看到：成名的天王級藝術家的代表作和成名之后創作數量比較多的作品之間已經出現差別，雖然這些藝術家的歷史和市場地位已經不容置疑，市場也不會崩盤，但具體到什么時間的作品，作品本身的質量和價格是否對等則是當下的主要市場行情，張曉剛也有作品會流拍，現在是看作品而不是看名頭的時代了。

《收藏·拍賣》：老油畫的市場看漲，真偽的鑒定是否是市場發展的瓶頸?

王定乾：老油畫的市場現在有人在梳理，但真偽問題不大，因為油畫鑒定相對簡單。老油畫家實力都很強，中國當代藝術也是這批人傳播下來的，推動老油畫發展的路我敢肯定是對的，而且我承認老油畫家都是委屈的，但是現在哪些人能夠被接受并且再回到市場中來，就要看推動者的眼光，因為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老一輩油畫家中哪些人是能夠被現代口味和審美所接受的，另外還有作品數量的問題以及是否有有實力的畫廊和經紀人推動的問題，單靠對于老油畫的喜歡是不能推動市場發展的，老藝術家能否回到其應有的市場地位，需要行銷觀念和行銷手段，需要持續的推動力和雄厚的資金實力。

《收藏·拍賣》：今年國內市場奢侈品拍賣專場不斷出現，像鐘表、名酒拍賣等等，您對奢侈品板塊在國內市場的預期是什么?

王定乾：奢侈品拍賣國外早有先例，我們只看到了佳士得、蘇富比在藝術品拍賣領域的業務，其實他們也在拍賣古董珠寶、古董汽車、高尖端限量奢侈品、珍藏品、歐洲皇室公爵收藏品以及房產等等其他的項目。只要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奢侈品的收藏拍賣就會出現，哪個拍賣公司抓到這點就是很聰明的，不然哪有那么多藝術品可以每年都拍50億，哪有那么多宋畫、那么多徐悲鴻，我們從業幾十年也難得碰上一張，所以拍賣公司只有繼續拓展這些業務才能維持業績量，鐘表和珠寶肯定是下一個新的市場增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