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成員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影響的實證研究

摘 要：近年來，家族創業正成為國內外家族企業領域研究的一個熱點。但現有的研究忽略了一些“家族性”因素對家族創業行為的影響。為此，本文以江蘇部分家族企業為例，對家族成員特征和家族創業行為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結果表明，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而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職業背景、家族成員間的共同愿景、信任、內部聯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與家族創業行為不相關。

關鍵詞：家族企業;家族成員特征;家族創業行為

中圖分類號：F2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5192(2011)03-0059-06

An Empirical Study ofEffects of Family Member Characteristics

on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LI Qian-b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Huaiy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uaian 223001， China)

Abstract:Family entrepreneurship has become a research focus in family business research field abroad and domestic recently. However，existing research has ignored effects of familiness on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So， this paper does an empirical study of effects of family member characteristicson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based on a sample of some family businesses in Jiangsu province.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term offamily business leader has negative correlation with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the education level， professional background of family business learder， shared vision， trust， internal links among family members all have postive correlation with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The age of family business learder has not relevant to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Key words:family business; family member characteristicsl; family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1 引言

近年來，家族創業正成為國內外家族企業領域研究的一個熱點。這是因為在這個機遇與挑戰并存的競爭環境中，創業行為對一個家族企業來說是非常重要的［1］。Zahra，Jenning Kuratko［2］的研究表明，現有的家族創業行為研究主要集中在環境、戰略和組織突發事件對家族創業行為的影響上。然而，家族企業高層管理人員是促進企業承諾和創業支持的關鍵，所以更加全面地了解家族企業的領導人及成員是非常必要的。已有的文獻也表明，家族企業由于家族成員間的相互關系而不同于非家族企業。因此，本文將把嵌入觀和資源觀結合起來，從家族成員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家族成員之間的關系特征角度分析家族創業行為的影響因素，提出一個家族成員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影響的理論模型，研究結果不僅豐富了現有的家族創業理論；同時，對家族企業如何嵌入家族性，促進創業行為，提升企業績效也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2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Zahra［3］指出，家族成員特征會影響家族創業行為。由于家族企業往往過度依賴一個決策者，家族企業領導人執掌權力的時間比其他非家族企業領導人時間長，從而對企業文化和創業導向的影響較為持久，并且家族成員間的相互信任和支持會減少沖突促進創業行為，因此家族成員的人口統計學特征與家族成員間的關系特征成為預測家族創業成功的關鍵因素。基于此，我們提出一個家族成員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影響的研究模型（圖1）。

2.1 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與家族創業行為

由于家族企業家是家族企業成長和發展的關鍵 ［4］，因此本研究主要考察家族企業最高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的影響。這里從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教育背景、職業背景和任期這四個人口統計學特征方面考察與家族創業行為的關系。

（1）年齡。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是家族創業行為的一個關鍵因素。年齡代表著個人的閱歷和風險傾向，從而影響個人對戰略選擇的偏好。關于年齡和認知關系的研究表明，隨著年齡增長，人們的部分認知能力會下降，知識結構會老化，變通能力降低，而對變革的抵制傾向增加，并且在做出決策時信心會下降［5］。因而，隨著領導人年齡的增長，他們更傾向于保持現狀，避免風險決策。而那些年輕的領導人發現信息的速度比年長的領導人快，更具有創新和冒險精神。Stewart，Watson，Carland［6］的研究發現，年齡是與創新和冒險精神呈顯著的負相關的。并且，家族企業領導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往往專注于繼承的問題，他們想去建立一個穩定持久的遺產給子女，所以他們會變得更加注重企業的穩定，很自然地變得不去創新和冒險，而越來越集中于繼承問題和維持家庭的財富，從而減少他們的創業行為。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1 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

（2）教育背景。一個人的教育背景包含了豐富又復雜的信息，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個人的知識和技能基礎。受教育程度反映了領導人的認知能力，對新異、復雜信息的搜集和處理能力。高學歷的家族企業領導人更愿意接受新思想和變革。家族企業領導人的社會認知復雜程度與學歷正相關，高社會認知復雜度使得領導人能夠在復雜的經營環境中進行準確定位，快速確定適合企業自身的創業行為模式［7］，因此領導人學歷高的家族企業越傾向于創新，越容易發生創業行為。而有關社會關系交往的研究發現，關系主體的學歷越高，其社會交往的參與度越高，交往對象的層次也越高［8］。因而，高學歷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的社會網絡在網絡規模和網絡層次上具有明顯的優勢，這樣通過社會關系運作獲得的資源和支持更多，也就越可能增加他們的創業行為。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2 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

（3）職業背景。家族企業領導人的職業背景可以預測企業的創業行為。職業背景決定企業領導人的認知基礎和結構。家族企業領導人在財務、生產技術、管理、營銷等方面的專業知識一直被視為影響創新決策的重要因素［7］。企業領導人會引導企業傾向于其熟悉的專業領域，Grimm Smith［9］指出，具有MBA學位的企業領導人就被發現更愿意進行戰略創新。但Wiersema Bantel［10］認為科學和工程領域更關注流程、創新和持續改進，因此具有科學、工程職業背景的企業領導人更能接受創新戰略，進行產品創新。實證結果表明，具有創新性的企業領導人往往具有科研人員和技術專家的特征［11］。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3 與財務、管理背景為主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相比，以生產技術為主的家族企業領導人更有利于家族創業行為。

（4）任期。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越長，企業創業行為就越多嗎？Levesque Minniti［12］認為，長期任職的領導人會促進創業行為。這種觀念是基于長時間的任期使領導人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和經驗，他們能夠更好地選擇合適的創業行為，從而在降低風險的同時積極追求創新。長時間任職的領導人會去建立與家族成員間的關系，這些關系會給家族企業領導人帶來更多的知識，并且會更加追求冒險進行創業活動。然而，Zahra等學者［13］指出，強勢有個性的領導如果長期任職會使雇員不太敢提出問題和建議。一個企業最需要的是健康的思想觀念，而長期任職會形成一個扼殺創造力導致認知沖突的內部環境。Zahra［3］在通過對200多家家族企業研究中發現，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是與創新和冒險負相關的。長期任職的家族企業領導人與家族企業的關系會變得錯綜復雜，這些客觀情況會使決策過程變得緊張。并且有文獻表明，新的高層管理人員與戰略變化與創新正相關。因此，家族企業領導人長期任職將會比那些新的同行的創業行為少，因為他們抵制變革而安于現狀。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4 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

2.2 家族成員的關系特征與家族創業行為

關系治理是通過一些關系性規則來治理交易，而關系性規則是指一些社會過程和社會規則，社會過程包括社會交往和信息交流等；社會規則包括信任、團結和相互性等［14］，所以本文在考察家族成員關系特征中，所用的變量主要是三個：共同愿景、信任和內部聯系。

（1）共同愿景。共同愿景是經過人們交流切磋、深度交流磨合而成的，是激發所有成員為之奉獻的愿望和遠景，包括目標、價值觀和使命感。共同愿景可以增強一個組織的凝聚力，組織成員在共同愿景的引導下能夠加強將個人目標與組織目標相協調，促進家族成員對企業創新決策的認同與承諾［15］。而且，共同愿景在家族創業過程中是非常重要的，在創業過程中，家族成員對企業目標和價值觀的高度認同，能夠激發成員新的思考和行為方式，培養組織和個人承擔風險、開拓創新的精神，促進創業行為。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5 家族成員間的共同愿景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

（2）信任。這里的信任主要是指家族成員間相互依賴和支持。家族成員特別是參與創業的成員之間的合作與交流不是單獨依靠制度的強制性就可以形成的，而更多的是通過非正規的社會交往而成，其核心是相互信任［16］。家族企業成員間普遍存在高于其他企業成員間的個人信任關系，這種信任關系有利于家族企業領導人借助內部網絡，及時了解技術發展的方向，獲取市場機會［8］。同時，創業者之間的信任有利于專業分工和合作，使家族企業創始人可以借助其他家族成員的生產和研發能力將捕捉到的創新機會付諸實施，增加創業行為。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6 家族成員間的信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

（3）內部聯系。在中國“家文化”背景下的家族企業有著很深的家族主義，強調家族成員要相親相愛、相互幫助，即使在經濟上已各自獨立，也仍然保持密切聯系［17］。家族成員之間的相互溝通聯系，有利于知識和信息的傳播，使家族企業的創業理念能夠在家族成員內部擴散，可以幫助企業在產品設計、制造方面的創新［9］。而且，家族成員之間的廣泛溝通聯系會形成一個大家熟悉的制度環境，能夠減少內部沖突，使信息暢通，減低管理磨合的成本，提高創業工作中的效率，幫助企業領導人做出切合實際的戰略決策，促進創業行為。據此，我們提出假設：

假設7 家族成員間的內部聯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

3 研究方法

3．1 數據收集

在參考大量國內外文獻的基礎上，我們設計了調查問卷，問卷包括兩個部分：一是測量家族成員特征（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和家族成員的關系特征），二是調查家族創業行為和企業發展情況。為了確保被調研家族企業具有較為明顯的創業行為，本次調查的樣本企業年齡均要求在5年以上。筆者利用參加江蘇省中小企業局組織的中小企業高層管理者培訓班的機會，發放了157份問卷，實際收回148份，刪除無效的5份問卷，有效問卷占問卷總數為91%。

3．2 變量測量

3.2.1 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

（1）年齡。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分為3個等級，分別為39歲以下、40歲~49歲、50歲以上，分別賦值為1~3。

（2）學歷。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分為6個等級，分別為博士、碩士、本科、大專、中專、中學及以下，并分別賦值6至1。

（3）職業背景。對于具有多種任職背景的家族企業領導人，選擇其任職時間最長的職業。我們把企業領導人的職業背景分為財務類背景、管理類背景以及生產技術背景。根據Michel和Hambrick［18］的分類，在分析時把職業背景分成兩類：財務、管理類，以及生產技術類，分別賦值為0和1。

（4）任期。我們測量的是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職年限，分為4個等級：5年以下，5~10年、10~15年、15年以上，分別賦值為1至4。

3.2.2 家族成員關系特征

基于家族企業自身的特點和關系契約的研究，我們選擇了家族成員關系特征中的共同愿景、信任和相互聯系這三個變量進行測量，每個變量都有三個以上的測量指標，這些測量指標都是根據以往類似的研究挑選出來的［19，20］。三個變量的測量是用Likert五點計分法表示，1表示“反對”，5表示“完全同意”。每個變量的得分通過計算測量指標的平均分得到，家族成員關系特征得分用三個變量的平均分加總表示。

通過SPSS 16.0對家族成員關系特征的所有測量項目得分進行因子分析，提取3個因子，分別為共同愿景，信任和內部聯系，3個因子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703、0.752、0.728。Nunnally［21］指出，當Alpha系數大于0.7時，測量的可靠性是比較高的。而且，這3個因子共解釋了總方差的89.44%，因此，用這3個因子來測量家族成員特征與家族創業行為之間關系的信度較高。

3.2.3 家族創業行為

家族創業行為主要評估了四個項目，用Likert五點計分法表示，1表示“反對”，5表示“完全同意”。這些項目是改編自Miller［22］7個項目模型。雖然其他的創業行為也存在，但我們選用了一些能更好地適應家族企業背景和對中小企業有研究價值的項目，并通過SPSS 16.0對量表進行因子分析，提取出一個因子。這個因子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6，因此，用這個因子來測量家族創業行為的信度較高。

3.2.4 控制變量

除家族成員特征外，還有很多因素對家族企業的經營績效有影響。企業層次的影響因素主要是企業規模［20］。企業規模通過規模經濟或不規模經濟對企業績效有重要影響，因此在研究中常被用作為控制變量。對它的測量一般采用資產規模、員工人數等，本文是采用銷售規模（年銷售收入）。因為大規模的銷售可能會使企業組織渙散，反過來影響家族企業創業行為和能力。

3．3 分析方法

首先采用SPSS 16.0對量表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并通過計算因子Cronbach’s α系數來分析測量其可靠性；然后對模型中的各個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計算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采用回歸分析方法，研究家族成員特征變量與家族創業行為變量之間的關系。

4 研究結果

4.1 家族成員特征與家族創業行為的描述性統計與相關系數分析

家族成員的特征與家族創業行為的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從變量的平均值和標準差中可知，樣本企業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平均年齡在45歲左右，平均學歷大專左右，職業背景主要是生產技術背景，任期在10年左右。家族成員間的共同愿景、信任和內部聯系得分較高，標準差均小于1.5，說明不同企業間的家族成員特征差別不是很大。家族創業行為均值為3.69，說明不同家族企業的創業行為的情況良好，標準差在3以上，說明家族企業的創業行為在實踐中有些差別。

從相關系數矩陣中可知，企業銷售規模，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職業背景、家族成員間的共同愿景、信任、內部聯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與家族創業行為相關性不高。其中，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和家族成員的關系特征中的變量部分相關。

家族成員特征與家族創業的多元回歸性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從表2回歸分析的結果看，模型1中，企業規模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5）。模型2中，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與家族創業行為相關性不高，假設1沒有得到支持。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1），并通過顯著性檢驗，假設2得到支持，即家族企業領導人學歷越高，家族創業行為越多。家族企業領導人的職業背景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1），通過顯著性檢驗，假設3得到支持，即擁有生產技術背景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創業行為比擁有其他職業背景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多。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P<0.05），假設4得到支持，即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職時間越長，創業行為相應減少。在模型3中，家族成員間的共同愿景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5），假設5得到支持，即家族成員間共同愿景的一致性越高，越能促進創業行為。家族成員間的信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5），假設6得到支持，即家族成員間信任度越高，越能促進創業行為。家族成員間的內部聯系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P<0.05），假設7得到支持，即家族成員的內部聯系越多，越能促進家族創業行為。

5 研究結果討論與啟示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得到如下幾個結論：

第一，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有著一定程度的影響，這與國外Zahra［3］、Wiersema Bantel［10］等學者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在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中，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任期與家族創業行為負相關，即家族企業領導人的長期任職將會阻礙家族企業的創業行為；而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學歷與家族創業行為正相關， 即學歷越高的家族企業領導人越可能會增加他們的創業行為；與財務、管理背景為主的家族企業領導人相比，以生產技術為主的家族企業領導人更有利于家族創業行為。與預期相反，家族企業領導人的年齡與創業行為之間相關性不高。這可能是由于我國的家族企業多數還是第一代創業，企業家精神在第一代創業者身上體現時受到年齡影響小。另外，不管年齡多大，如果整個家庭的財富受到威脅，家族企業領導人是不會失去創業欲望的。如果他們的行為將會給下一代帶來好處，家族企業領導人會更加積極追求企業創業活動。在管理實踐中，家族企業領導人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的重要性值得我們家族企業加以重視。家族企業在強調創新進行創業活動的過程中，企業領導應通過到知名高校進修等手段，不斷提高自身的知識技能水平和領導能力；要科學制定傳承計劃，培養合格的接班人，避免創業者的任期終身制；為了推動家族企業的創新活動，家族企業領導層也需要增加生產技術背景的領導人，因為他們更關注流程、創新和持續改進。

第二，家族成員的關系特征對家族創業行為有著顯著的影響。家族成員之間的共同愿景、相互信任與密切聯系都會積極地促進創業行為。所以，家族成員之間需要借助家族利益、家族榮譽、家族夢想等途徑，形成家族的長遠目標，塑造家族愿景。實現家族愿景與家族成員個體愿景的高度一致。當家族成員真正共有愿景時候，這個共同的愿望就會緊緊將他們結合起來。它將能夠凝聚家族成員的所有力量為之奮斗。另外，家族企業需要建立家族內部的正式或非正式的結構和過程，如家族會議、家族理事會、家族日常聚會、家族成員之間私下交流等。通過這些方式，促進信息在家族成員之間的相互流動，加深家族成員之間的溝通和理解，提高家族成員之間的信任水平，為家族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內外部環境，促進家族企業的創業行為，實現家族企業的持續成長。

本文的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由于樣本收集是在江蘇部分地區的家族企業中進行的，樣本的數量不多，這使得研究結論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另外，其他一些變量如關系沖突、股權比例、家庭社會資本都對家族創業行為有一定的影響，因此在未來研究中應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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