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 書

感謝我的母親，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把文字這把鑰匙，勉強地塞在我手里。到了我七歲的時候，獨游無伴的環境，迫使我帶著這把鑰匙，打開了書庫的大門。

門內是多么使我眼花繚亂的畫面呵！我一跨進這個門檻，就出不來了！

我的文字工具，并不銳利，而我所看到的書，又多半是很難攻破的。但即使我讀到的對我是些不熟悉的東西，而“熟能生巧”，一個字形的反復呈現，這個字的意義，也會讓我猜到一半。

我記得我首先讀的是《聊齋志異》，《聊齋志異》真是一本好書，看得我有時歡笑，有時流淚，母親說我看書看得瘋了。不幸的是，有一次因為我在澡房里偷看，把洗澡水都涼透了，她氣得把書搶過去，撕去了一角，從此以后，我就反復看著這殘缺不完的故事，直到十幾年后我自己買到一部新書時，才把故事的情節全部讀完。

此后無論是什么書，我得到就翻開看。即使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張紙，哪怕是一張極小的紙，只要上面有字，我也要看看。記得當我八九歲的時候，我要求老師教我作詩。他說作詩要先學對對子，我說我要試試看。他笑著給我寫了三個字，是“雞唱曉”，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就對上個“鳥鳴春”，他大為驚喜，以為我自己已經看過韓愈的《送孟東野序》。

其實“以鳥鳴春，以雷鳴夏，以蟲鳴秋，以風鳴冬”這四句話，我是在一張香煙畫的后面看到的！

（選自《冰心文集》2008年版，有改動）

機靈兔點讀

冰心告訴我們，即使是難以讀懂的文字，只要反復攻讀，字的意思也會猜到一半，同時文中“我有時歡笑，有時流淚”也充分體現了冰心讀書時的投入與用心。她對一張香煙畫上的幾句話竟能如此用心，更是值得我們學習。我們也要像冰心奶奶那樣，留心觀察生活中的一切語言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