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茶之旅

福鼎，是個充滿福氣的名字。福建有不少帶“福”字的地名，省會福州就自稱“有福之州”。“鼎”在字典里解釋為“顯赫、盛大”，那么福鼎所擁有的便是一種極大的福氣了。福鼎市位于福建省東北部，與浙江溫州毗鄰，是中國六大茶品之一——白茶的原產地，被譽為“中國白茶之鄉”。茶圣陸羽在《茶經》中寫道：“永嘉縣東三百里有白茶山。”這個類似于《山海經》的描述，說的就是福鼎的太姥山。

初遇白茶，是在太姥山中的一座茶莊。那是2007年初，我到太姥山參加《福建日報》首屆“新人新作”頒獎活動。時值雨季，太姥山的奇峰怪石都隱身于縹緲的雨霧中，大家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這時有個詩人建議：“不識太姥真面目，就喝杯太姥山的茶吧。”茶莊正是詩人所開。他神秘兮兮地取出一小撮毛茸茸的茶葉。外表看來并不起眼的茶葉經沸水沖泡，在玻璃杯中舒展開來，三浮三沉，一根根豎立著，一半漂浮在水面，一半漸漸沉淀到杯底。他介紹說：“這是福鼎白茶的上品——白毫銀針。”自古名山出名茶，有這樣的好山好水，有這樣的好茶，難怪那位詩人能寫出那樣美好的詩句。

這一杯白茶，使我與福鼎結下了不解之緣。2008年，我進入一家茶葉雜志社工作，第一次出差便是去福鼎，參加“我眼中的白茶”采風活動。第二次上太姥山，看的是茶園。雨過天晴，山間云霧繚繞，遠山如水墨般，在云煙中若隱若現。云水孕育滋潤的茶樹，也沾染上了仙氣，草木之間的采茶人，儼然化身為茶。我恍然明白了“茶”字深長的意味，而福鼎白茶，有如山嵐一樣的顏色，心有縹緲的心事，應是天上的白茶吧。

太姥山中至今還保存著福鼎白茶的母樹——綠雪芽古茶樹，還流傳著太姥娘娘發現白茶，濟世救人的傳說。2009年，我到福鼎參加中國白茶文化節，三上太姥山，專程尋訪了古茶樹。2010年，“海上仙都”太姥山順利問鼎“世界地質公園”，福鼎白茶的精品“太姥銀針”也成功入選上海世博會聯合國館“中國世博十大名茶”。

在福建，除了福鼎以外，政和也產白茶。政和白茶產自閩北山區，有一股豆漿味，清淡而樸實，而福鼎白茶生于閩東山海之間，多了幾分清新和開闊。品味福鼎白茶，猶如一個人看海，風輕輕地吹在臉上。所以，我覺得，最好的白茶，應該是種在海上的。

一般海島上都是匱乏淡水的，然而太姥山中崳山島的神奇在于，島上有一大一小兩個天湖，不斷有泉水從湖底涌出。環抱著小天湖的是被譽為“南國天山”的萬畝草場，而大天湖沿岸則是一片生機盎然的茶園。陽光灑在青綠的芽葉上，梯田平緩地伸向湖水，對岸聳立著一座山峰，幾縷浮云停在半山，使人暫時忘記了山的那邊是海。可是當你猛然想起這些白茶竟是種在海上時，就會不禁驚嘆于這座島嶼、這汪湖水，還有這些綠色的精靈了。

從夢幻般的茶園里不時傳來采茶女的歡笑聲，她們頭戴斗笠，身挎茶簍，靈巧的雙手如飛梭般采摘著鮮嫩的芽葉。

我想，如果是月夜，獨坐小天湖邊，溫一壺月光泡茶，天上縱有瑤池仙宮，又何似在人間？我想，這最美的島嶼上長出的白茶，應該是人間最好的白茶了。有個寫散文的朋友在離開崳山島時寫道：“歸途中看到了飛翔，一群人在飛翔。”而我看到的是一片片鮮綠的葉子，在陽光下均勻地呼吸，在海風中恣意地飛舞，它們是綠色的夢，被采摘、萎凋、烘焙、自然氧化，直到最后被沖泡，靜靜地走過它們的時光，留給我們一生的回味和甘甜。

2010年末，我再次來到福鼎，參加“全國百名作家看白茶”活動，在青山綠水之間親手種下了一株白茶樹。我想起兩年前來福鼎采訪時，太姥山中有個茶農曾對我說：“茶樹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對待茶要像對待朋友一樣，只有懷著感恩心種茶，用心與茶交流，才能種出好茶。”這是白茶的福分。而這株平凡的福鼎大白毫，將代替我生長在白云深處，沐浴大自然的陽光雨露。

福鼎之行，總是一路飄著茶香。驀然回首，我驚訝地發現，在短短4年時間里，我竟然上了5次太姥山，白茶已經成為我生命中難得的知己。這是一種怎樣的緣分呢？桐山溪畔、太姥山下，一城山色、滿城茶香。我忽然想起了某個江南古鎮唯美的宣傳片，用來形容我與福鼎白茶的前世今生，恰也正配。走過了很多地方，見過了許多美景，喝過了許多好茶，不知為什么，唯獨福鼎讓我有留下來的想法。如果說生命是一場旅程，或許白茶就是這旅程中不可多得的一場艷遇吧。

每個去過福鼎的人，都會帶著一身福氣和茶香回來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