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賊

婆婆家在鄉下，每次回去，大包小包地拎上車，人還沒到家，早有等在那里的兩個姐夫和弟弟將摩托車開過來迎接我們。

婆婆家的屋前是一條清澈的小溪，屋后是長滿翠竹的小山坡。若是端午節回去，竹林里冒出許多新鮮的竹筍，采摘下來用開水焯一下，炒豬肉吃，便是一道可口的菜。而竹林的小鳥特別多，每天天不亮，就會聽見一陣悅耳的鳥鳴。在屋后面，當年老公和公公挖了一口井，井里的水甘甜可人。兒子玩累了，也像婆婆和公公一樣喝生水，于是我大聲叫著，不能喝，而他們總是笑道，沒事，不會生病的，這水好。

豈止是好，冬天的時候，搖上來的水還冒著熱氣。用井里的水洗臉，一點也不冷，而夏天的時候，那井里的水卻又清洌甘甜。有一回老公和同事出差路過家門，大家又口渴，便舀了一大碗井水喝，同事連聲說這水比礦泉水還好喝。

在婆家過節，準備飯菜在婆婆眼里是一件大事。這時，村莊上空飄起了裊裊炊煙。平時很勤儉的婆婆早早地喊了公公殺雞宰鵝煮豬膀腿，泡黃豆做豆腐，空氣中滲透著一股濃濃的肉香和豆香。在婆家吃團圓飯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婆家是個大家庭，大大小小有十幾口人，吃飯要在中堂里擺開兩大桌，站的站，坐的坐，吵吵嚷嚷的，特別熱鬧，飯菜吃起來也特別香。

臨到走的時候，婆婆便會整理好一大包土特產，有干筍、苕粉絲，甚至將剛剛從菜園里摘下的瓜菜也一并捎上。我不愿意拎這么多的包包，老公更怕麻煩。而我更是感覺到自己也沒給老人什么，吃了玩了，走時還要拿這捎那，像個賊似的。老人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也不容易。日子久了，才知道，婆婆不光有給我們的，另外還會照樣子分出幾份，兩個出嫁多年的姐姐，以及弟媳。于是，我便不再推辭，仿佛理所當然。而婆婆總會事先安排好，讓公公將這些包用扁擔挑了送到幾里外的鎮上，一直幫我們送到車上。

婆婆一輩子也沒離開過那片土地，很少看電視，也不識字，更糟糕的是聽不懂普通話。因此，與婆婆交流總有點別扭。記得第一次到婆婆家，都是老公當“翻譯”。每每說一句話，老公趕緊用方言翻譯過去。面對這濃厚的地方語言，我想，難道以后跟婆婆說話就都得老公在后邊“翻譯”嗎？好在如今我學會了方言，而且也能應對自如地與婆婆交流。

30歲的人了，事業上一點兒出息也沒有，不過，望著眼前的老公，我突然想到，老了干脆在婆婆家做個“小別墅”算了，等老了后退休回鄉下，去圓這個從婆婆家偷來的夢。

沒想到，他竟然頭也沒抬就答應了。

責任編輯：孫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