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哲學

法國密特朗總統晚年病重期間，有一次和友人談到他唯一的非婚生女兒瑪扎琳：你知道她高中會考的哲學分數是16分！老總統非常驕傲地感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高的哲學分數！

法國學校是20分制，16分等于中國學校的80分。

瑪扎琳在老父過世后，成為年輕的法國作家。

我曾經在公眾場合被法國人直問：“你們那代中國中學生，從未經過哲學考試吧？”

確實沒有。那個時候中國學生的哲學課實質上是“政治課”，哲學類只從馬克思開始，或早一點，黑格爾。而對法國學生，自1808年拿破侖立法高中會考，兩百多年來，16歲的高中一年級學生必修哲學科目，一律從“哲學的源頭”古希臘開始。

高中畢業會考（Baccalaureat，簡稱BAC）在法國，從來是學生和家長關心的重要事情。它簡直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分水嶺，比中國的高考還要令人焦心操勞。

1880年以前，沒有女性通過BAC。

1900年以前，只有5％的考生過關。

1950年左右，上升到25％；于是通得過高中畢業會考（BAC）的，理應成為國家的精英，社會的棟梁。

可幸的是到21世紀，法國高中生平均80％可通過畢業會考，重點學校的學生100％通過。

這個BAC，是年輕人走向社會的通行證，是進入所有大學的鑰匙。BAC之后，若繼續攻讀學位，均以BAC定級，學士是BAC＋3（年），碩士是BAC＋5，如果你說你是BAC＋8，大家都知道你讀了20年書，成博士先生了。從7歲的學前班（CP）到高中畢業（BAC），要12年的工夫。現在崗位上的就業者，連商場上的收款員，學位一般都在BAC到BAC＋3。

BAC，在法國是人所共知的高等教育的最低文憑。如果一個年輕人想找工作而沒有BAC在身，那注定連門兒都沒有。

而哲學考試是法國高中畢業會考的必經項目，無論文科、理科或其他類科的考生。它對18歲學生的分析和思辨能力做嚴格的測量，最能反映學生的綜合素質，況且每年都被擺在第一應考科目，令許多考生懼怕。

讓我們看看2007年法國高中會考的哲學考題，每一科學生有3個任選題，考試時間為4小時。

文科考生試題：

1.是否任何意識覺醒都是解放性的？

2.藝術作品是否為與其他現實一樣的現實？

3.解釋亞里士多德《尼戈瑪科的倫理》中關于責任的節選。

理科考生試題：

1.欲望能否從現實中得到滿足？

2.手工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對立有何意義？

3.解釋休莫《道德原則調查》中關于公正的一個節選段落。

社會經濟學科考生試題：

1.人們能否擺脫偏見？

2.工作能使我們贏得什么？

3.解釋尼采《人性，太人性》中關于道德的一個節選段落。

技術類舞蹈音樂與技巧專業考生試題：

1.藝術是否使我們遠離現實？

2.人們能否不要國家？

3.回答埃比克岱爾關于自由一文中的3個問題。

無論對家長或考生，會考的哲學分數能達13分（70分）左右，都可以舒一口氣，不賴了！

這年年的法國高中畢業會考，考生年齡最小的不到13歲，年齡最大的70歲。年過70的老作家讓·端木松也貪好玩參加了這場哲學考試，出來時，這個盛名的作家誠實地說：我不敢保證有6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