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清泉
編者按:寒流襲來,受凍的總是衣衫單薄的小人物,而不是身著華服的主流人群。他們收入增加了還是減少了,生活水平提高了還是降低了,理想越來越容易實現還是越來越難以實現了,對未來越來越有信心還是越來越灰心了。他們的聲音代表這個社會另一種真實的聲音。
編者僅是進行了簡單的社會抽樣,選取了三位有代表性的人士,記錄其在兩輪積極財政政策下經歷的真實生活。
盡管有引薦人事先介紹的印象,符德的出現還是讓我大感驚詫:臉灰、發亂、背微駝,一襲臟服、兩鬢滄桑,36歲的年齡卻有50歲的面容。
聽說我是記者,符德有些惴惴不安,拿著煙的手微微發抖。當我說明來意后,他緊張的心逐漸放松下來。
符德老家位于東北一個貧困地區。黑龍江省鐵力縣。1998年實行第一次積極財政政策時,符德正在老家種地。這一年給人印象最深的是發大水,趙本山小品說,98,98不得了,糧食大豐收、洪水被趕跑,人民安居樂業……
符德氣憤地說,純屬于扯淡,當時農業稅占一大塊,再加上往上繳的三提五統,全家日常花費都不夠。來年種地前買種子化肥得現借錢,而且是二分利的高利貸,日子過得非常緊巴,哪來安居樂業?
2005年符德來到北京,做保潔工作,每月收入528元。提起這一段,符德很開心。他說:那是我們兩口人的收入,去掉租房、吃飯、水電等日常開支,每月還能有300多元的剩余。“盡管沒有任何保險,沒有休息日,那段日子還是挺讓人懷念的”。
但好日子總是短暫。符德吸了幾口煙,接著說,2007年開始,物價漲,房價漲,工資也漲,但物價快。符德開列了清單:2010年工資漲到1330元,開始有休息,一個月4天。全家四口人,兩人上班,每月收入2600元,房租300多,取暖和用電300多,大孩子上學400多,小孩子零花200多,四口人生活費至少1200,還不敢吃太好的,只能隔三差五地“改善改善”,基本上是月月光。“不怕你笑話,這幾年我家添的最大物件是電動車。電視本身是舊的,洗衣機是親屬搬家時送的,冰箱和電腦都沒有。”
當我問,如果錢不夠花咋辦?符德很自然的說了一句:大人省吃儉用唄。
居住在城市邊緣,生活在溫飽邊緣,游離主流邊緣,現在又加上一條:受惠于政策的邊緣。
符德說:感覺國家政策挺好,不知為啥到下面實行不了。就說保險吧,都是干保潔的,當地人就給上,而我們這些來自農村的,有的上了有的沒上。上了的只上一項養老保險,其他沒有。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外地人嗎?
在談到孩子上學問題時,符德嘆了口氣,頭重重地沉了一下,特別悲觀。他說,在北京要進入質量好的公立學校,要五證俱全:身份證、暫住證、結婚證、婚育證,還有最主要的防疫注射證明。前四個證都好辦,就是第五個防疫證明,孩子都這么大了,早都弄沒了。學校以這個名義不讓孩子入學,除非繳1、2萬贊助費。國家三令五申不讓收費,這不是變相卡人嗎?沒辦法,只能去民工子弟學校,“孩子都快被教傻了”。
最后我問符德:你有什么希望?
符德說:工資要提一些,物價要降下來,住房和取暖最好能給些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