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泉
(上海電機學院 商學院,上海 201306)
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如何對待資本控制
龍 泉
(上海電機學院 商學院,上海 201306)
如何對待資本控制是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的核心問題。為總結他國資本開放的經驗,回顧了部分發達國家和新興經濟體的資本項目自由化的過程,及發達國家資本控制的變化。闡述了新興市場經濟的資本項目自由化的進展,金融危機導致的政策逆轉等問題。指出資本控制對中國資本賬戶開放是需要的。
人民幣國際化;資本控制;發達國家;新興市場
近期離岸市場上人民幣遭拋售,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遭遇了挫折,這無疑為中國資本開放的前途增添了一些未知[1]。對中國資本帳戶開放的討論一直在持續,最近開始升溫[2-11],在這些爭論中,在人民幣國際化與資本控制問題上,支持者認為資本控制產生的負面效應扭曲市場信號,致使資源錯配,妨礙資金進入生產性投資的機會。在當今的貿易開放的經濟環境中,資本可以通過金融市場許多金融工具繞過監管控制,所以資本控制是否能發揮其應有的積極作用也受到質疑。當前應該繼續堅持資本賬戶的開放路線,按人民幣國際化預定的進程實施;質疑者則提出當前全球投資者爭相買進其它國際貨幣尋求避險,人民幣兌美元離岸價較在岸價大幅走低。這種事態的變化,如果在資本開放的狀態下,很容易引發金融動蕩,最終拖累整個宏觀經濟;因此,面對復雜的經濟形勢,應該如何對待資本控制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中的核心問題。
資本項目自由化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70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這個時期又被稱為不存在資本控制的放任自流時期(Laissez-Faire)[12]。但這段時期的繁榮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戛然而止。在一戰后至二戰爆發前這十幾年里,世界經濟雖稍有恢復,但國際資本的流動也基本上是滿足新興市場經濟(Emerging Market Economies)的發展需求。到二戰后,包括發達國家在內的多數經濟體采取資本控制,所采取的措施包括:匯率政策、貨幣政策、稅收等。資本控制導致國際資本流動受到很大的抑制。這種資本控制一直持續到20世紀70年代初,較普遍的觀點認為資本控制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固定匯率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到了20世紀70年代中期,國際上資本自由化已較為普遍,各國在各種浮動匯率制度下,逐漸放松對資本流的控制。在資本自由化大發展歷程中,20世紀80年代發達國家追求在以市場為導向的經濟政策條件下,實現無通脹的增長,并朝著政治經濟多邊框架發展,例如這一時期出現的世界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歐洲聯盟(EU)等。
許多亞洲和拉丁美洲國家的資本賬戶自由化始于20世紀80年代初,在這個時期世界對開放資本賬戶是一種積極的態度,認為資本控制是無效的,甚至會扭曲市場。在資本賬戶開放的背景下,新興經濟體的資本流入規模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迅速增加,資本流規模甚至超出了監管的能力,給新興經濟體造成很大的經濟動蕩,致使一些新興經濟體在經濟政策了上出現逆轉,重新審視資本項目自由化的利弊,并對資本流加強管制。資本賬戶自由化遇到的挫折引起了一輪在全球范圍內的關于資本項目開放時間、順序、進度的爭論。結果是在學術界和政策監管當局對資本賬戶自由化所帶來的利益熱度降低,而那些在宏觀經濟基礎和金融市場的系統穩健性和有效性上沒有達到要求的經濟體,更是對資本賬戶自由化抱著謹慎的態度。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1997年曾提議要求其成員履行資本項目開放,但危機后IMF則置該提議而不顧,建議成員國和地區,根據自身的特點謹慎地、有步驟地采取資本項目開放策略;因此,研究其他國家及經濟體在開放資本項目中遇到的問題,對我國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其中幾個問題尤其突出[12]:①發達國家在實現資本項目自由化的過程中如何控制資本;② 在完全實現資本項目自由化后控制和保障措施;③ 在1997年后受金融危機之困,在何種情況下部分新興經濟體的資本項目開放政策出現逆轉。
控制短期流入資本是歐洲在20世紀60年代的資本控制的特征,在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固定匯率制度陷入危機時,國際上對美元的錨貨幣的地位逐漸失去信心,大量的資本向著低通脹的國家流動。到了20世紀70年代這些對資本流的限制隨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瓦解而取消。在浮動匯率之下,美元成為避險最佳貨幣,許多發達國家再次承受了匯率貶值的巨大壓力,隨之而來的又是更長時期的對外流資本的控制。當歐洲貨幣系統(European Monetary System)成立后(1979)對資本外流的控制是一種必要的手段,能幫助歐洲貨幣系統和第三世界國家避開投機資金的攻擊。資本控制也被廣泛的認為是一種維持固定且可調節匯率制度有效的方式,在這種理念下,除歐洲外,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都對短期資本流進行限制。
歐洲國家在資本賬戶自由化經歷了控制—放松—再控制—再放松的漸進過程,各國在資本賬戶自由化所花費的時間也各有不同,例如:英國是1979年實現自由化,希臘是在1994年實現自由化。在歐洲多數國家在20世紀60年代資本控制主要體現在對資本流入上,形式上從起先間接控制到之后直接控制,從限制非居民購買本國的資產到最終直接控制匯率制度等。一些本來資本自由的國家,在20世紀70年代也收緊外匯制度,開始限制資本的入流。這一時期歐洲貨幣和日元對美元升值,靈活的浮動匯率制最終取代了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固定匯率系統。在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機之后,許多國家為應對匯率下降,開始限制出流的資本。這些對資本的限制措施延續到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之后歐洲各國有開始紛紛取消對資本流的限制。
二戰之后的法國面臨外匯儲備嚴重短缺,法國國內發生惡性通脹,法郎與英鎊的匯率從1945年(480∶1)縮減到1957—1958年間的(1382∶1)的水平[注1]http://en.wikipedia.org/wiki/French_franc。在這種情況下,法國實行了相對較緊的資本控制措施,法國的資本控制包括對短期資本的控制和外匯控制系統。在1958年完成經常項目可兌換后,1960年1月又實施一項旨在恢復信心的貨幣改革,開始使用新的貨幣單位——新法郎。改革收到了成效,經濟狀況有所改善,法國外匯儲備不斷地上升。在法國法郎走強和美元頹勢背景下,法國的資本控制也逐漸放松。在1962年4月廢除了海外證券市場(Devises-Titres)。資本自由運動(Freedom of Capital Movement)提升了法國貨幣在國際上的作用,并作為前提條件在20世紀60年代的后半段,推動了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用包括法國法郎在內的多幣種標準(Multicurrency Standard)取代金本位(Gold-Dollar Standard),這也是法國之后成為全球金融中心的必備條件[13]。
在1979年法國加入歐洲貨幣系統,同時保持著相對緊的資本控制政策,在當年石油價格的沖擊下法國處于經濟蕭條期。為了刺激經濟,政府在金融領域實施國有化,并且加強對銀行業的控制,這些舉措挫傷了市場的信心,導致大量資本撤出法國市場。在1981至1983年間受匯率市場投機因素的影響,法郎貶值25%。1983年法國的經濟戰略重新定位,在金融領域去監管化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內容。為了保證投資者的利益,國債市場也做出改革。量化信用控制機制(Quantitative Credit Control Mechanism)在1985年被廢除。值得注意的是:法國在縝密的資本自由化改革的過程中始終沒有放松對資本的控制,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1984年,法國宏觀經濟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經常項目穩定,金融領域具備充分的能力,與外國同行業競爭時,資本控制才開始逐漸放松。從1984—1990年是法國資本自由化的關鍵6年,在1986—1987年間,法國法郎的貶值近3%,這期間流入法國的資本流增加,資金量從1980年初約為GDP 0.5%,發展到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約占GDP的4%。1990年法國完全實現資本賬戶完全開放。1992—1993年歐洲貨幣系統危機再度考驗了法國,這次危機中法國央行維持了法郎的利率。1999年1月法國加入歐元區。
法國資本項目開放過程受歐洲一體化的驅動,其改革的經驗值的學習,包括在資本自由化過程中如何加強宏觀經濟穩定和增強金融機構的競爭力。例如:通過金融去監管化,廢止定量信用控制,產業政策改革,以及終止補貼等手段,在實現資本自由化前增強了國內的經濟,為法國資本自由化后,創造了一個穩固,堅實的經濟基礎。法國以一種漸進的方式完成資本項目自由化,期間法國資本控制的措施包括:禁止進口和出口中的遠期交易,防范資本利用經常項目的偷逃行為。從法國的資本開放過程來看,資本控制是政策的一種偏好,如果謹慎地控制無礙于經濟的表現,那么控制就有存在的意義[13]。但是資本控制也存在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控制換來的結果是以實際經濟成本為代價,換來是大量的外部失衡。
英國資本賬戶開放是一個快速的過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到1979年,英國一直運作著世界上最大的資本控制系統,并以在國內金融市場嚴格的監管著稱。英國面臨著不斷匯率危機和低迷的經濟狀況。英國在1967年、1976年、1979年先后爆發過3次金融危機。在20世紀60年代,由于市場認為英鎊對美元匯率過高,有較大的貶值壓力。在1966年夏,在貨幣市場上隨英鎊價值的回落,Wilson政府開始對匯率實施嚴格的控制,如:游客出國攜帶現金不能超過50英鎊,該項禁令直到1979年才被取消。1976年James Callaghan擔任英國首相,當時英國經濟上受1973年經濟危機的影響仍未過去,1975年英國國內的通脹水平超過27%,國際金融市場開始大舉拋售英鎊。而在1979年受國際市場原油價格沖擊,對英鎊產生較大的升值壓力。英國的資本控制政策變化見表1。

表1 英國資本控制政策調整時間表Tab.1 Adjustment schedule of the UK capital control policies
美國是在二戰后開始開放資本項目嘗試,這個階段為保證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平穩,也存在各種形式的資本控制。在1960年美國主要對投機流出資本進行控制,即主要控制投機資本流出,資本控制的主要方式有:1963年7月推出利息平衡稅[注2]利息平衡稅是1963年7月在John F.Kennedy總統主政時期頒布的一項措施,設計該項稅收只是作為一項臨時稅,目的是通過向美國的投資者購買外國資產征稅,來降低投資者的收益,最終減少美國國際收支的赤字。(Tax Equalization Tax),1965年推出的限制對外借貸和投資指引(Voluntary Guidelines Limiting Foreign Lending and Investment);1968年推出關于限制對外直接投資的指引(Voluntary Guidelines Limiting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到有1974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這些指引均被取消,盡管處于安全考慮制度上仍存在有限的管制,但美國基本實現了資本項目可兌換[13]。
歷史上,在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后,從1973年2月日元開始浮動,日本貨幣當局仍然運用各種方式維持日元匯率的穩定。其中包括:資本控制和直接干預外匯市場,目的是平滑市場波動,維持日本國內產業的競爭力,推動出口[13]。匯率問題是日本資本控制的一個關鍵問題,通過資本控制來管理匯率,資本控制并不是直接干預的一種替代,資本控制的目的是防止匯率出現大幅波動。
日本采取的匯率政策主要表現為,當日元存在較大的升值壓力時,對境外流入資本嚴格限制,而對流出資本則相對寬松;反之,當日元出現大幅貶值壓力時,則對流出資本采取相對較嚴的限制。20世紀70年代初期,就是這種資本控制政策的典型時期。在1970—1972年,由于美元貶值,日本對政府鼓勵對外直接投資,而對資本流入嚴格控制;但到了1973年,中東戰爭爆發,石油價格上漲給日元造成很大的壓力,日本直接入市干預外匯市場,并取消對流入資本的限制[14-15]。允許非日本居民購買日本資產和債券;同時,為限制資本外流,規定該時期日本的機構投資者的對外投資規模不許增加;因此,這段時期又被戲稱為“自愿的管制”。日本銀行業也被禁止向“非緊急的”離岸直接投、融資。
到了1977年,情況發生了反轉,日元升值使日本對流出資本的管制放松,流入資本受到控制。1979年日元又發生貶值,在這次的資本控制策略中,只是對流入資本控制放松,而并沒有增強對流出資本的限制。日本的資本控制措施使得日本資本市場在短期內與國際市場隔離,對資本控制的成功應歸功于對日本國內金融系統的嚴密監管;另外,資本控制得以有效,部分還在于金融市場人處于欠發達的狀態,市場參與者還不是成熟的交易者。
從日本的資本賬戶自由化的經驗來看,日本這種資本控制的有效性很難確定。因為盡管通過資本控制使資本流限制在某個程度,但匯率的調節通常以經常項目流為基礎,而并不完全與資本流匹配[13],所以通過干預匯率進行資本控制,實際調控的效果有限,部分原因是資本流的一些渠道仍然是開放的。到1979年資本控制被完全取消,但金融管制仍然很嚴,最終導致經常項目不平衡,匯率無法發揮自身的調節機制。
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的全球快速一體化中,發展中國家承受著對外國資本流外開放的壓力。許多新興市場經濟,如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等國,在20世紀80—90年代中期,對資本賬戶的限制并不嚴格。在這種開放政策下20世紀90年代,大量資本流入這些國家,較這些國家的經濟總量和監管水平,流入資本量超出了可以監管的能力,給這些國家的經濟造成了動蕩。為了應對過量流入的資本,各國央行必須維持較高的利率,這種消毒[注3]消毒是指宏觀經濟中一國央行采取各種政策措施來對沖由國際收支中的盈余或赤字所產生的貨幣供應效應。(Sterilisation)措施進一步加劇了資本流入[16]。在認識到消毒措施的局限性,面對巨大流入資本,只能屈從于升值壓力。一些新興經濟體在市場危機時刻,甚至出現政策反轉,重新對資本采取限制措施。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后,對于開放資本項目,在學術和政策層面的主流觀點慢慢地發生著變化,從原先積極主張資本項目開放,轉向相對保守的立場。新興經濟體在資本項目自由化中遇到的風險,甚至出現危機,主要是因為在資本賬戶自由化之前準備不充分[12],重拾從緊資本控制目的是完善國內外政策的整合,加強審慎監管、發展金融市場(包括市場基礎設施和市場有序的運作)[17]。
在新興市場經濟中,發生在1994—1995年的墨西哥危機使資本賬戶危機中資本流的規模和資本流速首次受到關注[12]。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墨西哥經濟改革目標是在維持經濟穩定的基礎上,使資本市場國際化,對外投資自由化,而資本賬戶是整個改革的一個組成部分。在1987—1993年期間,墨西哥成功地抑制了國內的通脹(通脹率從160%降到8%),并實現了經濟3%的增長;另外,墨西哥通過重組外債和吸引私人資本增加了國內的外匯儲備。在1990—1993年期間,墨西哥凈流入資本超過910億美元,其中,組合投資大約占67%[18]。
1993年墨西哥經濟并不景氣,經常項目赤字占GDP的6.5%,并且這部分虧空主要靠短期資本入流彌補,加之墨西哥的比索快速升值,私有領域的儲蓄收益進一步惡化。在1994年隨著全球利率的升高,墨西哥的國際收支平衡問題被進一步放大,在這種狀況下,迫使國際投資者重新評估在新興市場投資的份額。這些因素綜合作用,促使比索(Peso)走弱,1994年12月墨西哥總統Zedillo突然改變過去從緊的貨幣控制政策,允許Peso在一定的幅度內貶值,1美元兌Peso的匯率在一周內從4貶值到7.2。1994年墨西哥經濟危機,又被稱為墨西哥Peso危機,主要由于墨西哥Peso在1994年12月突然的貶值。危機對南錐體(Southern Cone)[注4]南錐體(西班牙語:Cono Sur,葡萄牙語:Cone Sul)指的是南美洲位于南回歸線以南的地區。一般人們所說的南錐體包括了阿根廷、智利和烏拉圭3國。有時也會包括巴拉圭和巴西的南里奧格蘭德州、圣卡塔琳娜州、巴拉那州、圣保羅州。南錐體是南美洲經濟最為發達的地區。和巴西產生的影響,后來也被稱為龍舌蘭效應(Tequila Effect)。
這場危機的根源在于墨西哥總統Salinas de Gortari'主政時期的政策,耗盡了國家財政。墨西哥原有的固定匯率體系,允許在投資者在預期國家存在高風險溢價時可以將本幣兌換成美元。但是墨西哥缺乏足夠的保持穩定匯率的外匯儲備,到1994年底墨西哥央行耗盡了所有的外匯,被迫宣布Peso貶值。這一舉措在市場上造成了新一輪的對Peso資產的恐慌,政府無法通過繼續舉債(Tesobonos)[注5]以Peso計價,但與美元掛鉤的債券。度過危機,進一步放大了市場的風險;因此,也可以看出其中部分原因是市場信心的喪失破壞了銀行系統。墨西哥Peso危機后來在美國和國際機構的聯合干預下才得以度過危機。
綜觀此次墨西哥危機,主因是宏觀經濟政策失誤,墨西哥國內政治沖突則是危機的導火索。同時,墨西哥金融危機爆發的原因也是多層面的[12,19-20]:① 貿易一體化中,墨西哥并沒有完成產業轉型和升級,國際分工中處于劣勢;② 高消費和國際收支巨額逆差。在外匯儲備上長期投資不足,過度依賴國際短期資本流,經濟泡沫掩蓋了經濟增長乏力的本質;③ 經濟結構不均衡。第三產業較第一、二產業發展滯后。私有化進程過快,國有資產的縮減削弱了政府調控經濟的能力,而最重要的是一國保持充足的外匯儲備是資本開放的重要條件。
自1980年以來,東亞地區的經濟一直保持著7%~10%的經濟增長率,而1990年以來,除菲利賓外,一直維持著約GDP的30%的高投資率,在馬來西亞和泰國均超過了GDP的40%。這一時期的東亞國家的赤字維持在GDP的0.3%~3%之間[12]。泰國自1990年來一直保持財政盈余。馬來西亞在20世紀80年代赤字為GDP的4%,但從1994年起馬來西亞迅速充實了其頭寸,轉為財政盈余。在1997年7月亞洲金融危機前,如泰國、印度尼西亞、韓國、馬來西亞等經濟增長率都超過了5%,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后給這些國家的經濟造成負面影響,1998年經濟轉為負增長[21]。
資本開放條件下,流入資本使這一問題更加嚴重,外國資本流為獲取高回報,進入新興市場國家的金融市場。流入資本迅速增加,信貸規模導致金融機構承擔過度風險。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時,就是這樣的情況,從1993—1996年東亞國家的流入資本每年在500~1 000億美元的規模,大規模的私有資本流入,使得銀行業迅速壯大。隨資本自由化催生的信貸繁榮最終轉為巨大的貸款損失和銀行資產負債表的惡化。據統計,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出現危機的東亞國家不良貸款占總貸款的比例上升至15%~35%[22]。這些國家在危機前信用擴張速度超過了GDP增長率[22-23]。
在監管系統不完善的市場中為什么會發生過度風險?在東亞地區銀行的儲戶和外國借貸人都愿相信,在出現危機時,政府會出手援助保護出資者的利益;因此,正是金融系統中隱含的國家信用,使在銀行方面缺乏嚴格監管的動力,導致這些機構為了追求新的貸款業務承擔更高的風險。東亞新興市場國家的金融監管系統脆弱,資本自由化使市場承受更大的風險。在這種弱金融監管體系中,政府的救贖金融安全模式并不能抵消市場中的道德風險[21],在這種經濟環境中只會導致過度冒險;因此,金融監管機構很難將監管資本與市場增長的風險暴露匹配。
在大多數發達工業化國家之間的債務結構存在較大的差異,多以長期債務為主,但主要是以本國貨幣計價,而新興市場國際的債務結構以短期債務和外幣計價為主要特征;因此,從債務結構的角度可以幫助理解為什么對貨幣貶值在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反應的差異[21]。當新興市場國家發生本幣貶值,則國內企業的債務負擔上升;而發達國家則相反,特別是具有發行國際儲備貨幣地位的國家,本國貨幣貶值有利于減輕本幣計價的債務負擔。在匯率危機后,新興國家的貨幣貶值導致資產負債表狀況惡化,這也是導致20世紀90年代東亞國家金融危機和1995年墨西哥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21]。
在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危機,通過債券市場擴大在信用市場上的信用不對稱問題,進一步導致金融危機。貨幣貶值產生的直接效應,使企業的資產負債表狀況惡化。由于債務合同是以外幣計價,本幣貶值增大了國內企業的債務負擔,再加上市場有效抵押資產縮水,市場的貸款意愿下降,投資減少,經濟活力也隨之驟降[21],進入通縮狀態。在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間,印度尼西亞貨幣(Rupiah)貶值70%,外幣計價債務的Rupiah價值上升4倍。在這種環境中,背負大量以外幣計價的債務的企業會被迅速陷入資不抵債破產的境地。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危機還可能引發高通脹,劇烈的貨幣貶值加上投機活動會加深通脹和通脹預期。
從亞洲金融危機中,對新興市場國家有幾點教訓和經驗需要總結:① 在出現金融危機時,國家干預金融市場作用仍是無法替代的。② 國際援助資金必須輔以適當的條件,以防產生過度的道德風險,破壞市場穩定。③ 盡管金融危機常歸因于資本流,但是資本流只是金融危機的征兆,并非潛在的原因。④ 新興市場國家采用聯系匯率制度是非常危險的金融政策,在這種匯率制度下非常容易誘發金融危機。
在資本自由化后,出現過度風險主要有兩個原因:① 在資本控制放開后的信貸環境中,銀行機構的管理者缺乏風險管理的技能。② 在不充分的監管系統出現過度的風險承擔(Risk Taking)。任何通過提高利率的做法來阻止本幣貶值,都會產生弱化銀行系統的作用。因為,升息會引起資本錯配(Maturity Mismatch)和增加信用風險暴露,影響到銀行的資產負債水平。當一國投資者對銀行系統失去信心的情況下,該國央行將很難維持貨幣穩定;因此,新興市場的貨幣危機和接踵而至的貶值觸發了整個市場的金融危機。
當前,我國在既定的人民幣國際化戰略實施過程中,面臨著階段性重要的挑戰,即如何在維持經濟和金融市場穩定的情況下,實現資本項目的完全可兌換。上述國家和地區的資本自由化歷程對我國的資本開放啟示如下:① 資本控制在大多數國家是一個主要的政策工具,但資本控制的形式因不同的社會經濟條件存在差異。資本控制與銀行業和金融市場的政策聯系緊密,涉及范圍十分廣泛,從長期直接投資和涉外國資產交易到金融機構短期外部頭寸和居民外匯交易等,資本控
制在所有的工業化國家是一種普遍的現象。②歷史上發達國家雖然并未發生像新興經濟體政策逆轉的情況,但是發達國家在資本項目開放上資本控制也普遍存在,特別是在一些特殊的方面,如直接投資、實物資產交易、資本交易、貨幣市場基金等,實施嚴格的控制。從監管維護市場的安全和穩定的角度,資本控制已發展成為完全資本賬戶自由化框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③ 目前人民幣國際化處于初級階段,資本控制的目的是為了維護本國經濟不受他國的干擾,尤其是限制匯率大幅波動。而管制資本外流則主要是對短期跨境資本交易進行控制,這些短期資本多是投機資本,當短期資本大規模流出會對匯率穩定造成很大的威脅,同時威脅到我國的外匯儲備安全。所以,作為一種政策偏好,資本控制如果謹慎地控制無礙于經濟的表現;那么,資本控制就有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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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to Treat Capital Control in the Process of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
LONG Quan
(School of Business,Shanghai Dianji Univesity,Shanghai 201306,China)
To treat the capital control is a core issue in the process of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To learn experience of other countries'capital open,reviews are made on capital account liberalization process of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emerging economies,process of capital account liberalization in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changes of capital controls,progress of capital account liberalization in emerging markets,and the financial crisis leading to policy reversals.It is concluded that capital control is essential to capital account liberalization in China.
RMB internationalization;capital control;developed country;emerging market
F 822
A
2095-0020(2011)05-0329-08
2011-09-28
龍 泉(1975-),男,副教授,博士,專業方向為金融學,E-mail:Longq@sdj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