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楨杰
(上海政法學院外語系,上海201701)
英漢同聲傳譯單耳輸入與雙耳輸入比較研究
丁楨杰
(上海政法學院外語系,上海201701)
在實驗和問卷調查的基礎上,進行定量分析,并根據丹尼爾·吉爾的認知負荷模型理論,分析英漢同聲傳譯單耳輸入和雙耳輸入時譯員表現的優劣。結果表明,單耳輸入相對雙耳輸入并沒有明顯的優勢,在譯員偏好及信息輸出的正確率兩個指標方面,雙耳輸入的得分高于單耳輸入,而在其他指標中,單耳輸入也沒有表現出優于雙耳輸入的結果。可見,在英漢同聲傳譯中,雙耳輸入相較單耳輸入具有一定的優勢。
同聲傳譯;單耳輸入;雙耳輸入;定量分析
本研究選擇英漢同聲傳譯為總體研究方向,力求通過實證研究的方法及定量分析,并利用丹尼爾·吉爾的認知負荷模型理論來比較在同聲傳譯過程中單耳輸入和雙耳輸入的優劣。
勞爾森(Law son)在A ttention and Simultane2 ous Translation一文中談及了在同聲傳譯過程中左右耳分工的問題。[1](P29~35)但該研究主要關注的是譯員對于文本的選擇性接受,并未直接涉及單耳與雙耳進行同聲傳譯的選擇。
帕爾森(Parsons)在Hum an Factors A pproach to Sim u ltaneous Interpretation一文中對于譯員的耳機使用偏好進行了采訪調查,調查發現,80%的譯員偏好單耳佩帶耳機工作。[2]但帕爾森并未考察單耳佩戴耳機和雙耳佩戴耳機兩種選擇的實際效果。
在S.蘭伯特及W.E.蘭伯特在Psychology:A Questionnaire一文中,將性別、左右手習慣、譯員的母語、譯員的第一外語、譯員第一外語的掌握時間以及譯員打電話時的習慣等因素引入了對譯員左右耳分工情況的研究。研究的側重點在于左右耳的分工情況,并未涉及單耳與雙耳進行同聲傳譯的選擇。
S.蘭伯特在Simultaneous Interpreters:One Earm ay Be Better than Two一文中,介紹了在渥太華大學進行的一次實驗,并得出單耳佩帶耳機優于雙耳佩戴耳機的結論。[3]但該研究存在以下問題:第一,選用的資料為禮賓致詞,這樣的資料包含了大量口譯員相當熟悉的內容,也就是已知信息。換言之,用此類資料不足以體現譯員信息接收的水平。第二,標準單一,此研究在考察過程中只涉及一個標準:信息傳達的準確性。但是,這并不是評判譯員表現的唯一標準。第三,實驗對象不夠典型。蘭伯特的實驗是在加拿大的渥太華進行的,實驗對象多為加拿大本地的譯員。很多加拿大人都掌握兩門語言——英語和法語,而且水平都相當于母語。而蘭伯特的實驗正是研究英語和法語間的同聲傳譯。實際上,參加蘭伯特實驗的譯員很有可能在進行兩門母語間的同聲傳譯,這就不符合大部分譯員在母語和外語間進行工作的實際情況了。
羅德里克·瓊斯在他的Conference Interpre2ting Exp lained一書中提到,一般對于耳機的佩戴,譯員有兩種選擇:其一,同時佩戴左右兩邊的耳機,但耳機只遮蓋耳朵的前部。這樣可以使譯員既能夠清楚地聽到發言人的聲音,又能夠利用未遮蓋的部分監聽自己的輸出。其二,一邊佩戴耳機,另一邊不佩戴耳機。這樣可以做到左右耳分工,一邊接收發言人的信息,一邊監聽輸出。[4](P72)雖然在總結過去文獻后,瓊斯發現,研究者的結論傾向于第二種選擇,也就是單耳佩戴耳機,但是瓊斯仍然推薦同聲傳譯學習者對兩種選擇都進行嘗試。[4](P73)
綜上所述,盡管之前有一些研究涉及單耳佩帶耳機和雙耳佩戴耳機的比較,但筆者認為,之前的研究在實驗材料及標準的選用方面有一定缺陷,其結論不夠全面,不足以成為同聲傳譯譯員策略選擇的系統依據。本研究希望通過實驗,以更加全面的視角審視和闡述單耳佩戴耳機和雙耳佩戴耳機兩種策略的優劣,從而為同聲傳譯的實踐、教學及研究提供更具參考意義的資料。
本研究基于丹尼爾·吉爾的認知負荷理論[5]以及卡漢尼(Kahane)發表在國際會議口譯員協會(A IIC)官方網站上的一篇名為Thoughts on the Quality of Interpretation的文章。根據認知負荷理論,當譯員在工作中遇到困難時,其工作質量的下降表現為譯出語的內容錯誤和譯出語表達質量的下降,而后者往往需要通過同行的監聽才能發現。另外,根據認知負荷理論,譯員在工作中遇到困難時,還可能通過延后反應,也就是拉長EVS(ear voice span,指譯員在工作中聽到信息與給出譯文的時間差)、語言重構及向同伴求助等方法應對困難。其結果并不會明顯影響工作質量,也往往需要通過同行監聽才能發現,但并不能掩蓋譯員在工作中遇到困難的事實。而根據卡漢尼的觀點,衡量口譯質量的標準也絕不僅限于信息正確率。
因此,筆者設計了如下實驗:在受控實驗中,來自北京外國語大學高級翻譯學院2008級的8組共16名譯員對同一篇演講進行了同聲傳譯。每組有2名譯員,一名為工作譯員,一名為監聽譯員。演講經過處理,前半部分為雙聲道,后半部分為左聲道,以模擬譯員單耳佩戴耳機的情況。之所以選擇左聲道,是考慮到譯員可能需要用右手記錄數字,左手固定耳機。實驗后由工作譯員及監聽譯員共同填寫問卷,再由研究人員統計其輸出信息的正確率。之后,由研究人員綜合評價譯員表現,并進行定量分析。
研究人員在實驗前僅向負責監聽的譯員簡要告知實驗的內容,而對于工作譯員事先則沒有任何具體解釋,僅告知他們在工作過程中可能遇到一些輕微的異常情況,并要求他們全程保持雙耳佩戴耳機。這樣,工作譯員和監聽譯員都不會因為主觀判斷而影響實驗結果。監聽譯員可對工作譯員進行一定的輔助(如幫助記錄數字),但工作譯員對于監聽譯員的依賴程度將作為考察內容記錄在案。
本次實驗所使用的材料為一篇耗時約6分鐘的演講,語言為英語(譯員母語為漢語,但第一外語為英語)。演講內容為美國人口概況,雖然包括一定量的數字,但語音標準,語速適中,約110字/分鐘。演講內容專業性不強,故譯員在實驗中承受的壓力適中。整段演講的前后信息密度較為均勻。演講音頻經過處理,前一半演講為左聲道,經過短暫的停頓(約5秒)后,后一半演講變為雙聲道。譯員可根據需要自行調節音量。
實驗的問卷調查由研究人員設計,主要依據認知負荷理論中所涉及到的問題表現形式以及應對策略,力求對譯員的表現進行全方位的考察。
(一)譯員偏好
在參加實驗的8名工作譯員中,有5名譯員認為,雙耳輸入比單耳輸入讓他們在工作中感到更加舒適自信,2名譯員認為單耳輸入更有利于工作,而1名譯員認為感覺差不多。也就是說,大多數譯員更傾向于雙耳輸入。
(二)輸出音量
4名工作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工作時輸出音量更大,而另外4名工作譯員雙耳和單耳佩戴耳機的輸出音量差不多。輸出音量加大有兩個可能的原因:一是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時更加自信,因此敢于放開音量;二是由于雙耳佩戴耳機,譯員監聽自身輸出的困難加大,不得不通過增加輸出音量的方法來實現自我監聽。為得到更確定的結果,筆者對輸出音量和譯員偏好2個數據進行了對比:4位在雙耳輸入時輸出音量較大的譯員中,有3位更偏好雙耳輸入,1位認為差不多。由此可見,雙耳輸入時輸出音量較高的譯員往往也更偏好雙耳輸入,輸出音量較大的原因很可能是由于譯員更加自信。
(三)EVS
7名工作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工作時EVS長于單耳佩戴耳機時,1名工作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和單耳佩戴耳機時EVS差不多。也就是說,整體上,雙耳佩戴耳機工作時,譯員的EVS都更長一些。根據認知負荷模型理論,譯員EVS的拉長主要有兩個原因:其一,譯員在聽力分析階段或者語言表達階段遇到了困難,于是通過拉長EVS來進行緩沖,通過之后的文本進行補充理解,或者向同伴求助,從而克服問題。其二,譯員在語言表達階段,由于講話和譯出語差距較大,為了保證輸出的質量,主動選擇拉長EVS進行語言重建。為得到更確定的結果,筆者對輸出音量和譯員偏好2個數據進行了對比:在7位雙耳輸入時EVS較長的工作譯員中,有5位偏好雙耳輸入,1位認為差不多,1位偏好單耳輸入。由此可推斷,大部分在雙耳輸入時拉長EVS的譯員并未感到不適,反而偏好雙耳輸入,拉長EVS更可能是一種主動行為。
(四)語言質量
4名工作譯員在雙耳輸入時的語言質量更高,2名工作譯員在單耳輸入時語言質量更高,而2名工作譯員在兩種情況下輸出的語言質量差不多。從整體來看,雙耳佩戴耳機時輸出語言質量較高。
(五)對同伴的依賴程度
2名工作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時對于同伴的依賴程度更高,2名工作譯員在單耳佩戴耳機時對于同伴的依賴程度更高,4名工作譯員在單雙耳佩戴耳機時差不多。可見,在這個方面,工作譯員在實驗過程中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傾向性。
(六)語言重構
4名工作譯員在雙耳輸入時進行了更多的語言重構,2名工作譯員在單耳輸入時進行了更多的語言重構,2名譯員在兩種狀態下情況差不多。從整體來看,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時進行了更多的語言重構。根據認知負荷模型理論,語言重構作為一種應對問題的策略,常用于以下兩種情況:譯員在聽力分析階段遇到了困難,通過語言重構的方式繞開或者推遲沒有聽見或者沒有聽懂的內容;由于講話和譯出語之間差距較大,譯員主動選擇重構的方式來保證語言質量。為得到更確定的結果,筆者對輸出音量和譯員偏好2個數據進行了對比:4名在雙耳輸入時語言重構更多的譯員都更加偏好雙耳輸入。由此可見,雖然語言重構可能會給譯員帶來一定的壓力,但譯員仍偏好雙耳輸入,語言重構很可能是譯員的一種主動選擇。
(七)信息準確率
5位工作譯員在雙耳佩戴耳機時輸出信息的正確率更高,而3位工作譯員在單耳佩戴耳機時正確率更高。單耳輸入平均正確率為56.25%,雙耳輸入平均正確率為60.83%,也就是說,在本研究中,雙耳輸入所產生的整體輸出信息正確率更高。
單耳輸入相對雙耳輸入并沒有明顯的優勢,在譯員偏好及信息輸出的正確率兩個指標方面,雙耳輸入優于單耳輸入。而在其他指標中,單耳輸入沒有體現出優于雙耳輸入的結果。
因此,在本次實驗中,實驗人員證明了一個與前人結論相反的結果,也就是說,在英漢同聲傳譯過程中,雙耳輸入相比單耳輸入有一定優勢。
本研究結論的意義如下:
第一,本研究的結論推翻了S.蘭伯特的觀點,并對其研究方法進行了改良,豐富了譯員策略選擇時可供參考的資料。
第二,本研究在對譯員表現的考察中引入了新的標準(如音量、EVS等),是對前人研究的補充。
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以下不足之處:
首先,本研究羅列了現象,并給出了一定的解釋,但是由于缺乏足夠的理論依據,因此在解釋部分未能給予強有力的論證。
其次,實驗的設計還不夠全面,由于時間精力有限,本研究只涉及了由英語到漢語的同聲傳譯,或者是由第一外語到母語的工作情況,而對于從母語到第一外語的情況沒有能夠考察。另外,本實驗也沒有研究許多譯員在工作中采取的一邊耳朵完全佩戴,而另一邊只用耳機遮蓋半個耳朵這樣一種折衷的策略。
在未來的研究中,希望能夠繼續通過多樣化的指標來衡量譯員的表現,將其推廣到各種與同聲傳譯相關的研究中。另外,可以通過增加實驗次數、擴大實驗樣本等方式進一步消除其他變量對于實驗結果的影響。最后,希望能夠通過進一步的理論發展,從而對譯員在工作時所出現的問題序列及應對措施給出更加有效的解釋和論證。
[1]Law son,E.A.Attention and Simultaneous Translation[J].Lan2 guage and Speech,1967(10).
[2]Parsons,H.M.Human Factors App roach to Simultaneous Inter2 pretation[A].D.Gerver,W.H.Soinaik.Language,Interp retation and Communication[C].New York:Plenum Press,1975.
[3]Lambert,Sylvie Simultaneous Interp reters:One Earmay Be Bet2 ter than Two[J].The Interp reter’s New sletter,1990(2).
[4]Jones,Roderick.Conference Interp reting Exp lained[M].M an2 chester:St.Jerome Publishing,1997.
[5]Gile,Daniel.Basic Conceptsand Models for Interpreter and Translator Training[M].Amsterdam/Philadelphia: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5.
責任編輯 強 琛 E2mail:qiangchen4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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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1)06-0083-03
2011204212
丁楨杰(1985-),男,浙江諸暨人,助教,碩士,主要從事口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