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與順的故事

徐立新

去上海出差，順便拜訪一位多年未見的好朋友，朋友早年背井離鄉，來到上海獨自創業，現已經是一位身家上億的企業家，家有豪宅兩套，名牌轎車3輛。

當天，在朋友家閑聊敘舊時，中途有人開門進來，這是一位和顏悅色、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朋友忙介紹說，這是自己的老母親。

從老人的穿著可以看出，她一定是出生在農村，還保持著鄉下人簡單樸素的打扮。然而，讓我驚訝的是，她的手中還分別拿著一大塊包裝商品用的舊硬紙盒，還有兩個空礦泉水瓶。拿回這些廢品做什么？我心生疑問。

卻見朋友笑呵呵地對老人說：“媽，今天收獲不小嘛！趕快放下來歇歇吧。”

只聽母親回答道：“悔死了，去遲了一步，一臺舊電扇被收破爛兒的搶先收走了。”

“沒事，明天你下去早點，興許還能撿到更好的東西。”朋友安慰道。

很顯然，朋友的老母親在小區里拾廢品收破爛兒。家里經濟條件這么好，還需要母親在外面拾破爛兒嗎？把母親送回房間后，猜到我的不解，朋友笑著對我解釋說：“這主要是為了讓老母親高興。”

朋友說，自己出生在農村，小時候家里很苦，是無比勤儉的母親把他培養成人的，節儉的習慣已經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當他把母親接到上海時，母親發現小區垃圾筒里的很多東西都是很值錢的“寶貝”，于是開始往回撿，房間里，床底下到處都是。

剛開始朋友是堅決反對的，對母親說，廢品不衛生，污染家里的環境，而且丟人。可說了幾次，還是不管用，母親竟開始背著他偷偷地撿，然后將這些廢品藏在樓道里的電表房里。因為自己住的是高檔小區，很多人丟棄的東西，在母親看來都是無比珍貴的，完全可以撿回來再用，實在用不上，還可以帶回老家給村里的鄉親們用。

朋友說，自己的母親今年已經70歲了，基本上沒有回到鄉下的可能了。有一次，他又因為此事狠狠地批評了母親，沒想到，母親就一下子哭了，并嚷著要立即回老家去，中午還賭氣不吃飯。

這件事發生后，朋友感到非常愧疚，之后他突然醒悟了過來，自己不是一直說要把母親接到身邊，好好孝順她嗎？孝順，孝順，不就是以“順”為孝嗎？如果自己都不順著母親，讓母親不高興，那么，孝還從哪說起呢？

從這以后，朋友改變了態度，不再干涉母親了，為了能讓母親高興，有時，當他回來時倘若看到垃圾筒旁邊還有沒被人收走的廢品，還會主動告訴母親，母親一聽，就會樂呵呵地趕緊朝下跑，生怕去遲了一步被別人搶了去。

朋友還跟我說了一件事。他說，前不久，自己回家時，正好發現母親跟小區里一個專業收廢品的人在爭吵。于是，他趕緊下了車，拉開母親。那個收廢品的一看到朋友，立即生氣地說：“這老人家是你母親吧？你可得要好好說說她，她經常跟我搶廢品，我每個月可都給小區上繳廢品收集費的，你家這么有錢，怎么還讓老人家跟我爭搶呀？再這樣我可不客氣了！”

母親則在一旁爭辯道：“這些廢品又不是你家的，誰先看到誰先撿。”

他連忙道歉，支走了母親，然后悄悄塞了一些錢給對方，讓他多擔待些，且不要將此事說出去。

沒想到，一周后，母親高興地對他說：“多虧上次跟那個收廢品的爭辯了一下，現在，他再也不敢說我這個老太婆搶他的廢品了。”

最后，朋友還說出了自己對母親“妥協”的理解：“其實，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分歧上，與親人之間最好不要爭辯，即便真理完全在你這邊，因為一旦為此而爭辯下去，結果往往是，你贏了真理，卻輸了與對方相親相愛的真情。”

（張甫卿摘自《新安晚報》2011年8月26日圖/劉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