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7日雨
窗外,大雨傾盆。
我坐在窗臺前,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一切。窗外的大雨模糊了視線,馬路上五彩斑斕的花傘像萬花筒般絢彩奪目。街上行人匆匆,每個背影都引人深思,那埋在雨傘下的面孔會是怎樣的表情……而安亦澤,此時的你應該正埋頭于試卷中奮筆疾書吧。
習慣性地早起,向對面的窗臺望去,如往常一樣,動作是那樣的自然。恍然間想起今天不用上課,我們的教室騰給你們當考場了。可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早起晨讀了,原來有些習慣是很難戒掉的。就像習慣了坐你的單車去上學;習慣了吃你帶的早餐;習慣和你放學一起回家……習慣關于你的每一點每一滴。而這些和你有關的習慣,從今天起就會戛然而止了吧?過了這兩天,你就站在高考戰線的終點了。這是你的最后一戰,我卻比你還要害怕這場戰爭,就像此時我凝望著天空,害怕那些在大雨中穿梭的小鳥一不小心墜落一樣。你一直把高考比作馬拉松,讓我覺得馬拉松是世界上最殘酷的運動,那么多的人,只有三個能光鮮地走向領獎臺,其他人只能黯然退場。長長的路,流過的汗,摔過的跤,受過的傷……這些付出,卻都被名次掩蓋了。高考也是如此,也許你付出了多他人十倍的努力,但成績也還只是徘徊在中上,而有的人則輕松地進入了前十。安亦澤,我只屬于那付出十倍努力的前者,你則屬于后者,所以就像我這么努力喜歡你一樣,我只能靜靜地努力。
透過我家陽臺我看到了你媽媽。阿姨也看到了我,還對我笑了笑。此刻我要感謝開發商了,樓間距是如此的小,讓我們在家也能打招呼。安亦澤,我現在特想吃阿姨做的福州魚丸,那味道讓我念念不忘。可自從你高三以來,我就再也沒吃過。因為我怕打擾你復習。我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你繼父的身影,看著他的背影,我想到你對于母親提出離婚的支持,你說誰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更何況你生父給不了媽媽想要的幸福。你說繼父對你們很好,看著媽媽開心幸福的生活,你也跟著她開心。我知道,你一直是很孝順的。
2009年6月8日 晴
夏天總是這樣令人琢磨不透。早上起來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轉眼烏云散去,陽光直直地當頭照下。
今天清早,我早早地站在陽臺等候,只為你走出樓道的那一瞬。我從七點一直候到了將近八點,你終于現身了。你手里拿著一把傘,我想那一定是阿姨叫你帶上的,因為你一直是那么聽她的話。阿姨跟在你身后,一直在叮囑著你,你不住地點頭。看著你們一步步遠去的背影,竟是如此的貼心。
晚上,剛高考完的你竟來我家了。
“呃……你沒出去玩嗎?”我問你。“嗯,今天好累,就像剛跑完馬拉松,現在只想睡一覺。青格,這個送給你,我先走了。”
你把兔斯基塞到我懷里,為什么你的手在顫抖,臉也有些微紅?我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你就把門關上了。樓道里傳來“啪啪啪”的聲音,我知道你上下樓都是三格并做一格,只有和我一起走的時候才會放慢腳步。
眼前的兔斯基為何如此眼熟?茫然的眼神,微躬著的身體,這不是隔壁班的班花送你的嗎?我在你家親眼見過的。安亦澤,原來你把別人送你你不要的東西送給我啊!這樣看,我在你心中和垃圾筒又有何區別?
安亦澤,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和隔壁班班花互相看不慣的!
我憤憤地將兔斯基塞到了床底,滿臉委屈地想:安亦澤,我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它和你。
2009年8月1日陰
日子過得風輕云淡,安亦澤,我以為你會從我的生命里慢慢淡出。
從媽媽口中得知,你被大連理工錄取了。媽媽還說你第一志愿報的是北京大學。北大,你瘋了嗎?一二志愿落差這么大,以你的高考成績,浙大、廈大、武大都不在話下的,為什么要選大連呢?你肯定會因此成為我們小區大媽團的飯后談資了。阿姨一定很傷心,究竟是什么讓你舍得傷阿姨的心呢?
手機來了短信,是你的:“青格,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考上大連理工了,8月31號就走。”
好你個頭,這句話換成我說還差不多。難道是因為我說過要考大連理工,你才報的嗎?安亦澤,你要是如此在乎我,為何要拿別人給你的東西送我呢?我沒回短信,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倔得像頭驢一樣。
2009年8月31日晴
今天你就要走了,我卻假裝不在意。
你選擇了坐船去大連,我不禁想起那段我坐在你自行車后座上的對話。你問我想去哪所大學?我說大連理工。你問想坐船去嗎?我說坐船去是我唯一的選擇。是巧合嗎?你發短信問我去不去送你,你在XX港口。我拒絕了,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就說正在復習。其實現在的我哪兒還有心思復習呢?
裝作不在意,我還是忍不住偷偷地去了港口。我躲在角落里,看著你和朋友惜別,看著你時不時四處張望的背影,是在找我嗎?你會不會因為我沒來而有些小小的失落呢?
船開了。看著船遠去的方向,我忍不住地低泣。你離開這座城市了,而且越來越遠,那距離就像從現在開始我對你的思念那樣長。我還有一年時間,可是你是否愿意像我一樣,守著一座空城,等候一個故人呢?
給你發短信祝你順風,卻意外地發送失敗,是老天的冥冥注定嗎?
安亦澤,你知道嗎?一個黃昏,空空如也的教學樓里出現了這樣一道風景,一個瘦小的女生吃力地拖著一張鐵制課桌進入自己的教室,替換了她原來的課桌。因為這張課桌就是你安亦澤的,上面還留有你的氣息和你的字跡——“Qg,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如此熟悉,我在《情癲大圣》里看到過。岳美艷最終還是離開了唐僧,身后的花開得鱗次櫛比,眼前卻什么都看不見,只剩淚眼滂沱。安亦澤,你又怎么能體會岳美艷的心情呢?你又有什么要雙全的呢?
2010年1月1日 晴
元旦節,終于給自己找了一個聯系你的借口,從你離開以后,我只在想一個問題:現在的你過得好嗎?
“新年快樂!最近過得還好嗎?”發短信時我發現自己在輸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時,忍不住地顫抖,心里卻還是緊張而竊喜。“挺好的。你呢?”語氣平淡得不像話。“也不錯。”明明不好,自己還是要在你面前故作堅強。“嗯,青格,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我怕說出來會讓你高三分心,但是不說出來,我怕我會后悔一輩子的。你為什么沒回復我的表白呢?”“什么?哪有這事?”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啊?你不知道啊。就是那只兔斯基啊,背后有字的,你沒看到嗎?你要知道一個男生繡字是一件很丟人的事。”“那只兔斯基啊!那不是隔壁班班花送給你的嗎?”“OMG。她的我早扔了,我知道你喜歡那種表情兔斯基,可是我想你一定不會要別人送的那個。我是跑遍了全城才買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呢。”
還好我的記憶不差,立馬想到了它在我的床底。在我的一番努力下終于把它給挖了出來。上面已經蓋滿了灰,幸好我們的回憶還沒被這些灰泯滅。“我在大連等你”,歪歪扭扭的6個字,寫字那么好看的你,為何這6個字繡得如此狼狽?
短信沒了下文。
2010年5月7日 晴
距高考還有整整一個月,這也許是高考前最后的小記了!
你只是大我30天,卻比我高一級,第一次上學,我就覺得這異常不公平。后來才發現,就因為你比我大一級,你處處讓著我。這對于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2010年8月11日
一年的拼搏,我終于換來了大連理工的錄取通知書。我知道了人不能不經歷高考。馬拉松與高考的區別在于,前者你戰勝了別人才算贏,后者你戰勝了自己就算贏。
“安亦澤,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考上大連理工了。”一年后,同樣的話,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人稱罷了。“哈!恭喜恭喜!”“對了,你課桌上寫的‘Qg,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是個啥意思?”“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可是冒著被誤認為小偷的危險,偷偷到你們班換了課桌呀!”“Qg,不就是青格你嗎?而我的雙全,也就是和你在同一所大學,繼續和你在一起啊。”
“那么安亦澤,你還愿意等我一個月嗎?”
“當然。”如此干凈利落的回答,是你一貫的作風。
354000 福建省邵武市第一中學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