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父愛深沉
半年前,蘇林的愛妻可芬患腦癌離他而去。彌留之際,可芬拉著蘇林的手,含糊不清地說:“女兒……小潔……”蘇林淚流滿面:“可芬,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培養她,讓她像你一樣出色。”
可芬是海城市歌舞團的一名舞蹈演員,她那苗條的身段和優美的舞姿傾倒過無數觀眾,也傾倒了蘇林的心。蘇林是海城醫院的主治醫師,通過給可芬做闌尾手術與可芬相識。蘇林曾問過可芬,為什么在那么多追求者中選中了他。可芬的回答很簡單,他是除了她的父親摸過她身體的第一個男人。蘇林幸福死了,愛可芬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可是,可芬離他而去了,他悲痛欲絕,痛不欲生。他想跟著可芬一起走,可他不能,他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蘇潔。蘇潔已經19歲了,在海城藝術學院就讀,專業是鋼琴和舞蹈。蘇潔長得跟她媽媽一樣,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蘇林本來就愛自己女兒,可芬一去,他就把全部的愛投入到了女兒身上,他要實現自己對可芬許下的諾言,把蘇潔培養成一個出色的鋼琴家和舞蹈家。
可就在前不久,蘇潔排練舞蹈的時候突然暈倒了。老師把蘇潔送到醫院的時候,蘇林正好當班。蘇林急壞了,問蘇潔怎么了。蘇潔說:“不知怎么搞的,跳著跳著,突然就覺得腿發軟,頭發暈,現在好多了。”蘇林說:“那我給你查查吧。”蘇潔抱住了蘇林的脖子:“爸,我沒事了,不用查了。”蘇林虎起了臉:“沒事也要查!”
蘇林給蘇潔做了一系列檢查。熒光屏上,蘇潔的腦組織清晰地顯現出來。看著蘇潔的腦組織,蘇林驚得差點叫出聲來,蘇潔的腦組織表現異常,顯然已經發生了病變,具體是什么病,他判斷不出來。蘇林把片子洗出來裝進袋里,讓蘇潔回學校。蘇潔看著蘇林笑:“爸,我是不是沒病?”蘇林強裝笑臉:“是沒病,不過你要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蘇潔走了,蘇林馬上找到了他的導師羅文教授。羅教授看一眼片子之后,摘掉老花鏡擦了擦又看,突然問:“小林,這病人在哪里?”蘇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羅教授,病人就是我的女兒,她這是什么病?”羅教授摘掉老花鏡,顯然有些激動:“你女兒這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估計全世界也是首例。如果讓我給命名,應該叫‘枯木癥’,主要是腦脊液再造功能受損所致。你也知道,腦脊液不但有保護中樞神經和運走中樞神經系統代謝產物的作用,還有為腦組織提供養分的作用。現在病人的腦脊液在慢慢減少,腦組織也就像樹木一樣慢慢枯死,病人也就因腦組織慢性壞死而先變成癡呆,后喪失運動能力,最后死亡。”蘇林一聽,急得掉下了眼淚:“那,該怎么治呢?”羅教授搖搖頭:“我一個人還拿不出主意,不過你也不要著急,等我和國內的腦科專家研究一下再說。”
從羅教授那里出來,蘇林就像丟了魂似的。羅教授就是國內知名的腦科專家,如果他都不知道女兒這病怎么治,估計女兒這病就沒有治了。怎么辦呢?難道就這么看著聰明漂亮的女兒一點點癡呆,慢慢死去嗎?
蘇潔的病開始發作了,聽講時不能集中,腦子有時木木的,跳舞時胳膊腿也越來越笨,總是不聽使喚。學校被迫讓她休學,她哭著跑回了家。扎在蘇林懷里,蘇潔哭得像個淚人:“爸爸,你不是說我沒有病嗎?怎么我的腦子發木,胳膊腿也不聽使喚呢?”蘇林強忍著淚水:“沒關系的,休息兩天就好了。”蘇林安慰著女兒,心里卻像刀割一樣疼。
蘇林又找到羅教授,問羅教授是否研究出了治療方案。羅教授說:“我和幾個專家碰面了,覺得治療方案只有一個,就是從病人直系親屬中提取腦脊液植入病人腦室,激活病人的腦脊液再生功能。但這只是我們從理論上推斷可行,還沒有做動物實驗和臨床實驗,所以不能冒然做這種手術。”蘇林失望了,搖頭嘆氣地走了。
回到家里,蘇林拉著女兒的手:“小潔,你現在的身體不是很好,一時還回不了學校,你暫時就在家里休息吧,想要什么東西,爸爸給你買。”蘇潔一聽,大眼睛閃動了一下:“爸爸,我的病是不是很嚴重?我是不是快死了?”蘇林一聽,一把抱住女兒,眼淚悄悄地落了下來:“胡說,你沒有什么病,只是身體虛弱,你再胡說,爸可要打你了。”蘇潔在蘇林懷里撒嬌:“好了,我不說了,那我想要一架三角鋼琴,我要在家里練琴,再過三個月,市里要舉辦鋼琴、舞蹈大賽,我要參加,我要拿第一名!”
蘇林轉過身去擦掉眼淚:“好,爸給你買。”說著,便拉抽屜找存折。可是,他翻出了所有存折,上面的存款還不到6000元。為了給可芬治病,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一架三角鋼琴要3萬多塊,他拿不出來。
蘇潔看出了蘇林的難處,走過去抱住了蘇林:“爸,我不要鋼琴了,你甭給我買了。”蘇林拉住女兒:“不,我要給你買,不論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買,錢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的。”蘇潔看著蘇林,眼里突然噙滿了眼花,她一頭撲到蘇林懷里,哭著喊:“爸,我愛你。”
正當蘇林為給女兒買鋼琴發愁的時候,一個叫田江的人給他打米了電話,問他愿不愿意做他們公司的醫學顧問。
二、挑戰自我
田江是東亞貿易有限公司總裁,蘇林是通過給他做一個小手術認識的。蘇林不是很了解田江,但他現在需要錢,所以他答應和田江面談。
田江把蘇林請到公司,對蘇林說:“公司有個慈善機構叫‘溫馨之家’,專門收養無家可歸者。那些無家可歸者都有智障或肢體殘疾,需要定期檢查和治療。我們有專職的醫護隊伍,但還需要技術較高的醫生做醫學顧問,我想請你做一名醫學顧問。”蘇林問:“你要我做醫學顧問有什么要求呢?我只能兼職,不能坐班。”田江說:“不用你坐班,有事的時候我才找你。”蘇林說:“那好,我答應你,你給我什么待遇?”田江說:“沒事的時候,每月給你1000元補助,有事的時候根據情況給你出診費,也許一萬,也許兩萬。”蘇林點點頭:“好吧,不過,我現在急需用錢,你能不能先借我3萬?”田江想了想,說:“沒問題,就算我預支你的補助和出診費,以后再慢慢扣除。”
蘇林從田江那里拿了3萬塊錢,馬上到樂器店買了一架三角鋼琴,讓人送到了家里。一進門,蘇林就喊:“小潔,你看我給你買什么來了?”喊了好幾聲,不見蘇潔出來。蘇林著急了,滿屋子找,沒找到蘇潔,卻見桌子上放著一張字條:“爸爸,今天我在網上看了一條消息,西南大學搞了一個‘挑戰自我’的活動,很受大學生歡迎。他們不帶手機,不帶一分錢,不向父母求助,不請親戚朋友幫忙,自己到社會上去生存,一周之后返回校園,用自己掙到的錢10倍去兌換獎學金,一個女同學只比我大兩歲,拿到10萬元獎學金呢!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應該再讓你操心了,我也要自己去掙錢,自己買鋼琴。爸爸,別為我擔心,我會很快回來的。爸爸,我愛你!——你的女兒,小潔。”字條旁邊放著蘇潔的手機和蘇林給她的零用錢。
看完字條,蘇林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上。女兒真是一分沒帶走的,她自己去掙錢,她到哪里去掙?她手機也沒拿,我怎么和他聯系?她有病啊,隨時都可能發病,隨時都可能變成癡呆,她迷路了找不到家怎么辦?被壞人騙了怎么辦?想到這里,蘇林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瘋了似的沖出了家門。
蘇林先去了派出所,說明了蘇潔的情況,請派出所幫忙尋找。然后,蘇林又去了電視臺播了尋人啟事,請社會上的好心人幫忙尋找。辦完了這兩件事,蘇林開始跑車站、碼頭、飯店、酒吧,哪人多往哪去,希望能找到蘇潔。可是,蘇林一連找了三天,也沒見蘇潔的蹤影。
三天的時間,蘇林憔悴了許多,本來烏黑的頭發花白了。就在蘇林萬分焦急的時候,有人打來電話,說在環海路的廢品收購站看到過一個賣廢品的女孩,樣子很像蘇潔。
蘇林馬上趕到了環海路的那個廢品收購站,拿出蘇潔的照片給收廢品的人看。收廢品的人看了照片后,點了點頭:“這女孩來過,當時拿著一袋子飲料瓶、易拉罐,賣了十二塊錢,可我給她錢的時候,她突然暈倒了。我趕緊叫她,叫了半天她才醒過來,問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她只是使勁搖頭,什么也不說,后來,她就走了,一直沿著環海路往前走了。”收廢品的人指向了一個十字路口,那是環海路和河灣路的交叉口。
蘇林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蘇潔這是發病了,她已經神志不清,不能言語,開始癡呆了。蘇林跑到十字路口,路上車來人往,就是沒有蘇潔的影子。蘇林急出了眼淚,女兒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到底去了哪里?會不會發生危險呀?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對得起她媽媽?蘇林喊著蘇潔的名字,瘋子一樣在街上找,一直找到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上午,蘇林剛上班,田江就打來了電話,讓他到公司去一趟。蘇林安排完手頭的工作,就來到了東亞貿易公司。
田江笑呵呵地請蘇林坐下,說:“蘇醫生,今天‘溫馨之家’要召開記者招待會,你是醫學顧問,也要參加呀!”蘇林哪有心思參加什么記者招待會,但他已經接受了田江的聘請,還預支了人家的錢,不參加又不合適,便問:“召開什么記者招待會呀?”田江顯得很得意,他說:“我們通過與國際最權威的生態保健機構咨詢聯系,要給那些無家可歸者免費做‘海風浴’,讓他們到公海無污染海域的海風中去找回健康,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你不能不參加。”
蘇林默默點了點頭。他聽說過“海風浴”,外國專家宣稱:“海風浴”是原生態健康療法,因為人類的始祖源自大海,公海無污染海域的海風中含有一種浮游生物攜帶的有益菌“細胞清道夫”。這種細菌有清除壞死細胞,促進新陳代謝的作用,可使人體各部機能迅速恢復。可“海風浴”費用昂貴,一般人做不起。蘇林想,如果蘇潔在,也可以搭車去做一做“海風浴”。可蘇潔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多讓人著急呀!
蘇林正想著,公司副總胡杰走了進來,說“溫馨之家”又收了兩名無家可歸者,可以一起去“海風浴”。田江問那兩個人在哪里,胡杰一指窗外:“就在那,保健醫生正給他們做‘海風浴’準備。”蘇林扭頭一看,“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兩個無家可歸者中的一個,不正是他苦苦尋找的女兒蘇潔嗎?
三、慈善陰謀
蘇林情緒異常激動,不顧一切地跑出去找女兒。可到了廣場上一看,蘇潔不見了。
廣場上,那些無家可歸者正做“海風浴”準備,保健醫生正往每個人臉上涂海藻泥,胡杰說,那樣可大量吸收海風中的有益菌。蘇林問胡杰:“那些無家可歸者是不是都在這里?”胡杰說:“都在,剛來的兩個也換上了新衣服。”
蘇林走到那兩個人跟前,其中有個女的十八九歲,身材、發型、高矮還真跟蘇潔差不多,就連換下的衣服都跟蘇潔穿的一模一樣。蘇林使勁揉揉眼睛,難道自己看花眼了?因為太想女兒產生幻覺了?
蘇林沮喪地回到了田江的辦公室。田江安慰蘇林:“蘇醫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用著急,咱們‘溫馨之家’是海城最大的慈善機構,咱們收留無家可歸者也有獎勵政策,送來一個無家可歸者就能得到1000元的獎勵,如果你女兒還在海城,遲早會有人送到這里來,你就放心吧。”蘇林點了點頭:“那樣最好,還請你以后多留心。”田江笑了:“那是應該的,我們是一家人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走吧,記者招待會馬上就開始了。”
公司廣場上,記者招待會隆重召開,各路記者都來了,田江在臺上慷慨陳辭。最后田江宣布,投資100萬元為無家可歸者租用的客輪將于明天下午出海,夜里十二點左右到達公海,到那時,所有無家可歸者都將享受到世界領先的原生態健康療法——“海風浴”。會場歡聲雷動,掌聲、吶喊聲、照相機的快門聲響成一片,田江也因此成了人人稱贊的慈善家。
因為隨船出海需要兩天時間,蘇林先到單位請了假,游輪將出海時,他才趕到碼頭。田江說,那些無家可歸者都是第一次坐船出海,可能會有一些不良反應,讓蘇林做好應急準備。蘇林明白這些,上船的時候帶了自己的急救箱。
專用游輪是下午四點出發的。船上有二十幾名保安負責安全保衛,防止無家可歸者情緒異常發生危險。蘇林被安排在二等艙中,那里有一個寬大的手術臺,做手術的所有設施齊備。蘇林覺得奇怪,游輪中為什么還安放手術臺呢?就算有人出現暈船反應,也用不著動手術啊。隨船來的是胡杰,他說這只是必要的準備,有備無患。蘇林一想也是,多準備幾樣東西,總比少準備好。
晚上十一點多,專用游輪開始接近公海了。因為游輪出海已經向上級申請,手續齊全,海警例行檢查后就放行了。海警下船之后,游輪便駛向了公海。
這時,兩名保安走進了二等艙,讓蘇林和三名保健醫生把手機交出來。他們說,這里是公海,手機必須關機統一保管,不然的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蘇林不懂這些,但還是把手機交給了保安。
游輪已經進入公海了,蘇林從舷窗向外望去,見一艘大型游輪正慢慢向他們的游輪靠近。那艘大型游輪打的是外國的國旗,到底是哪國的,蘇林一時想不起來。蘇林納悶,外國游輪為什么要靠近我們呢?難道那是國際生態保健機構的船?有專家要上來指導“海風浴”?蘇林正想著,二等艙的門嘎的一聲開了,胡杰和兩個保安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無家可歸的女孩。
胡杰讓保安關上門,把兩個女孩帶到手術臺前,對蘇林說:“蘇醫生,馬上給這兩個人動手術。”蘇林愣了:“動什么手術?”胡杰一臉陰森:“給他們開顱,從十二對腦神經中摘取神經纖維。”蘇林更奇怪了:“摘取他們的腦神經纖維,他們就徹底變成傻子了,你們這么做是犯法的!”胡杰露出了兇相:“你廢什么話?讓你干你就干!”說著,一擺手,兩個保安站到了蘇林身邊,每個人手里拿著一把手槍,槍口指住了蘇林的腦袋。
蘇林明白了,自己是上了賊船!他穩了穩情緒,說:“我可以做,但要知道為什么。”胡杰冷冷一笑:“我可以告訴你,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為什么要成立‘溫馨之家’?我們不是有錢沒處花的傻蛋,我們是在養‘搖錢樹’。那些無家可歸者沒名沒姓,不知道家在哪里,也找不到監護人,我們把他們都收養起來,管他們吃,管他們喝,就是想利用他們賺錢。我們帶他們到公海來‘海風浴’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從他們的大腦中提取‘腦鉆體’。‘腦鉆體’是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存在于腦神經纖維中,是決定智力和肢體反應能力的最關鍵物質。提取‘腦鉆體’技術,是國外一家生態保健機構最新發明的,一個人最多只能提取10克‘腦鉆體’,而一克‘腦鉆體’就價值50萬歐元。這家生態保健機構把‘腦鉆體’制成藥丸,賣給那些有錢人,可使那些人返老還童。我們好不容易才和這家機構接上關系。這次,我們只給他們提供用于提取‘腦鉆體’的神經纖維,你只需把每個無家可歸者腦神經纖維的二分之一摘取下來就可以了,那樣不會使他們死亡,而我們則可以大賺一筆。每個人的腦神經纖維可賣100萬歐元,這次我們一共帶來了100多人,能賣1億多歐元。這些人本來就是傻子,回去之后誰都看不出來,我們既賺了‘慈善家’的美名,又賺了錢,一舉兩得,你說我們田總算不算時代智商?好了,外國的船已經等著要貨了,趕緊動手吧!”
胡杰說完,讓兩個保安把一個女孩按到了手術臺上。那個女孩臉上涂著海藻泥,看不清模樣。蘇林正想如何應付胡杰這伙披著人皮的狼,一個保健醫生突然大叫:“我不干,我要報警!”說著,便沖向門口。“乒”一聲沉悶的槍響,那個保健醫生應聲倒地。
四、智脫賊船
開槍的是胡杰,他吹散槍口的硝煙,舉著手槍問蘇林:“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準備工作吧。”蘇林看看那個保健醫生,知道來硬的是不行的,便說:“我干,但我需要兩名助手。”胡杰叫過那兩個保健醫生,讓他們給蘇林做助手。蘇林問那兩個人:“你們做過腦科手術嗎?”那兩個人搖頭。蘇林轉向胡杰:“他們沒做過手術,我得跟他們交代一下。”胡杰一擺手:“行啊,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說著一指兩個保安,“你們盯著他們。”
蘇林在一張紙上畫了一個人形,給兩個保健醫生講:“你們是我的助手,要全力配合我,我做什么,你們就要跟著做,而且速度要快。做這種手術要先全身麻醉,通過靜脈注射來完成,這里是靜脈,看清楚了……”蘇林給兩個保健醫生交代完,問他們聽明白沒有,兩個保健醫生使勁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蘇林說:“好,準備手術。”
三個人來到手術臺前,把手術刀、止血夾、止血鉗、血漿等都擺放好。蘇林取出麻醉劑,吸滿五個針管。兩個保安站在手術臺兩端,按著亂踢亂動的女孩,另外兩個保安和胡杰拿著手槍看著蘇林和兩個保健醫生。蘇林手里拿著兩支麻醉針,又給兩名保健醫生每人一支。蘇林用麻醉針指著女孩的身體:“現在開始麻醉,這里,這里,還有這里,聽清了?開始——”蘇林說著,突然一轉身,把麻醉針扎向了身邊的保安。與此同時,兩個保健醫生也動手了,一個扎向保安,一個扎向胡杰。那是強力麻醉劑,靜脈注射后,意志立刻就會喪失。胡杰和保安手里雖然有槍,可蘇林他們已經急眼了,動作快,手法準,麻醉劑瞬間就打進了他們的身體。胡杰和兩名保安緩緩倒下了,按著兩個女孩的保安一看不對,松開女孩想要掏槍,可已經來不及了。蘇林又抄起了一支麻醉針,飛快地打到了他們身上。
五個壞蛋全都倒下了,蘇林和兩個保健醫生松了一口氣。兩個女孩嚇得大哭,其中一個大喊:“爸爸,我找爸爸!”蘇林一聽,心頓時狂跳起來,是女兒的聲音!蘇林沖到那個女孩跟前,擦掉女孩臉上的海藻泥,仔細一看,正是他的女兒蘇潔。原來蘇林在“溫馨之家”看到的女孩就是蘇潔,他去認時,胡杰只讓他看了蘇潔的衣服,而人卻早已調了包。蘇林緊緊抱住蘇潔,眼淚止不住地流:“女兒啊,我總算找到你了,你嚇死爸爸了!”蘇潔已經不認識蘇林了,她拼命掙脫蘇林,鉆到了手術臺下:“你不是爸爸,不是……”
兩個保健醫生走到蘇林跟前:“蘇醫生,外面還有很多保安,我們不能在這里等啊!”蘇林點頭:“是,不能再待了,馬上報警!”蘇林從胡杰身上搜出手機,撥通了國內的報警電話。
十幾分鐘之后,五只快艇就靠近了游輪,快艇上是荷槍實彈的特警。那艘外國輪船見勢不妙,拉響汽笛逃之夭夭了。特警們沖上游輪,制伏了保安,把蘇林等人解救了出來。蘇林說:“那些無家可歸者都在三等艙里關著,那里也有保安,他們都有槍,一個保健醫生已經被他們打死了。”特警說:“我們已經把所有保安都控制住了,他們的槍是麻醉槍,打不死人的。”蘇林長出了一口氣,原來那個保健醫生中的是麻醉槍,那就不用擔心了。
游輪在特警護衛下返航,天亮時分靠了岸。下船之后,蘇林顧不上隨警察去抓田江,也不想知道法律怎么懲罰田江,他最關心的是蘇潔的病,他趕緊帶著蘇沽去找羅教授。他讓羅教授給蘇潔做一下全面檢查,看看“海風浴”會不會緩解蘇潔的“枯木癥”。羅教授笑了:“什么‘海風浴’呀,那是國外幾個冒牌專家胡謅的。他們成立一個什么原生態保健組織,在自己的網站上散布言論,說海風里有什么有益菌,其實是瞎掰,真正的目的就是騙錢。他們讓人們交巨額保健費,坐著他們的船到海上轉一圈,回去之后什么作用也沒有,但那是保健活動,消費者想告也告不贏。”蘇林一聽,明白了,那幫外國騙子八成就是找田江他們買腦神經纖維的。
羅教授對蘇潔的大腦進行了系統檢查,結果發現,蘇潔的腦細胞枯死正在加劇。羅教授皺緊了眉頭:“這孩子現在已經很危險了,必須馬上做手術,只是……”蘇林焦急地問:“只是什么?”羅教授說:“為了攻克這個醫學難題,我已經用白鼠做了實驗,結果是,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八十。按理說,這樣的實驗結果是失敗的,不能進行臨床實驗,更不能臨床應用。”蘇林追問:“那,還有沒有別的治療方法?”羅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林坐在那里狠命地抽煙,抽了一支又一支。最后,蘇林用力把煙捻滅,說:“教授,您就拿我和女兒做臨床實驗吧,但您要保證,一定要讓我女兒活下來。我可以死,我可以為醫學事業作貢獻,但我女兒不能,她還年輕,她才19歲,我答應過她媽媽,要把她培養成才。”羅教授有些為難:“小蘇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確實沒有那個把握。”
蘇林走到羅教授面前,拉住羅教授的手,突然跪了下去:“教授,你是我的導師,我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吧,一定要讓小潔活著走出手術室!”蘇林說著,已經淚如雨下。羅教授也老淚縱橫,他把蘇林扶起來說:“小蘇,你放心,這個手術我主刀,我把一輩子學的東西都用在小潔身上,保證她活著走出手術室!”
“謝謝,謝謝教授!”蘇林再次跪倒,磕了三個響頭。羅教授再次把蘇林扶起來,說:“你抓緊做一下體檢吧,如果你的身體沒有問題,這幾天就給小潔動手術。”
五、深情呼喚
蘇林和蘇潔躺到了手術臺上,羅教授親自主刀,國內知名的腦科專家做他的助手。
這是一項醫學實驗,也是一次真正的臨床手術。羅教授的刀下是他的學生和他學生深愛的女兒,他已經答應了蘇林,這次手術,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羅教授額頭上浸出了汗珠,他看了一眼已經全身麻醉的蘇林和蘇潔,深吸了一口氣,沖幾個專家點了點頭:“開始吧。”
手術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熒光屏上清晰地顯示著蘇林和蘇潔的臚內造影,羅教授避開大腦神經,將一根細長的針管透過顱骨的縫隙,準確地插入了蘇林的腦室中,提取腦脊液順利完成。接下來,羅教授以同樣的方法,將蘇林的腦脊液植入了蘇潔的腦室。接下來便是觀察,蘇林的腦脊液在蘇潔的腦室中四散游走,與蘇潔的腦脊液漸漸融合,并開始了細胞分裂活動。羅教授長長出了一口氣,手術成功了!
助手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恭喜你呀,羅教授,你開辟了針刺植入腦脊液先河,這是世界醫學史上的一個創舉呀!”羅教授淡淡一笑:“不要高興太早,病人真正康復才算成功。”正說著,一個助手突然說:“不好,羅教授,蘇林的心律發生異常,腦脊液運動也發生異常。”羅教授嚇了一跳,趕緊過去看,壞了,蘇林有心臟病史,可手術前他卻說一切正常。蘇林是有心臟病史的人,是不能做全麻手術的,因為手術時極易心臟病復發而死在手術臺上。為了救女兒,蘇林隱瞞了他的心臟病史,看來他是豁出命去了!羅教授流下了眼淚:“蘇林不能死,我要讓他親眼看到女兒好起來,立即搶救!”
羅教授使出畢生所學,對蘇林進行了大膽的手術。幾個專家全力配合,把蘇林從死神的手里奪了回來。可是,由于心臟手術導致了大腦供血不足,蘇林的腦電圖出現了異常。羅教授嘆了口氣:“蘇林手術后可能會出現異常反應,但我們已經盡力了,蘇林他應該能理解。”幾個助手也遺憾地搖了搖頭,蘇林能搶救過來已經是萬幸了,至于手術后會出現什么癥狀,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手術以后,蘇潔的腦組織以驚人的速度再生,僅半個月的時間,蘇潔就恢復了大腦機能,仍像從前一樣聰明伶俐。可蘇林卻在術后出現了失憶癥狀,直到蘇潔徹底康復,蘇林還沒有恢復記憶。羅教授說,蘇林的失憶癥應該是暫時性的,但由于年齡問題,記憶恢復起來可能會很慢,如果半年之內還不能恢復,就有永久失憶的可能。
看著蘇林整天傻笑,蘇潔哭得像淚人一樣。她知道,爸爸是用自己的失憶換來了自己的清醒,她一定要讓爸爸清醒過來,讓爸爸知道,他的女兒已經好了,又可以到舞臺上彈琴、跳舞了。
蘇潔開始瘋狂地練琴,瘋狂地跳舞。因為蘇林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能成為一個鋼琴家、舞蹈家。她要參加市里的鋼琴、舞蹈大賽,要拿一等獎,讓掌聲和歡呼聲喚起蘇林的記憶。
蘇潔專門給蘇林寫了一首鋼琴曲《爸,爸》,還為鋼琴曲填了詞,編了舞。她要在大賽上彈這首曲子,唱這首歌,跳這段舞。
海城市鋼琴、歌舞大賽如期舉行。蘇潔把蘇林帶進了賽場,經組委會同意,在她表演的時候,蘇林坐到了臺角。蘇林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對蘇潔彈琴、唱歌、跳舞卻很關注,他認真地聽著,認真地看著,整個人好像融進了蘇潔的琴聲中,融進了舞蹈中,融入了歌聲里。
蘇潔彈完鋼琴之后,開始邊歌邊舞。她望著蘇林深情地唱著:“爸,爸,女兒在呼喚你;爸,爸,女兒多么愛你;爸,爸,你不要把女兒忘記。爸,你應該記得,女兒出生時那第一聲哭泣;爸,你應該記得,女兒摔倒時是你心疼地扶起;爸,你應該記得,媽媽臨終前對你說過的話,今生今世,女兒要和你為命相依。爸,爸,你快把女兒記起,女兒是多么的愛你……”蘇潔的舞蹈感染了所有人,蘇潔的歌聲讓觀眾潸然淚下。
就在蘇潔表演結束,向臺下鞠躬致謝的時候,舞臺上的旋轉吊燈突然落了下來。臺上臺下一片大亂,尖叫聲響成一團。就在吊燈即將砸到蘇潔的那一刻,蘇林突然箭一般從臺角躥了過去,大喊一聲:“小潔,閃開!”他剛將蘇潔推開,吊燈就“咣”的一聲砸到了舞臺上,玻璃四濺,驚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蘇潔緊緊抱著蘇林,眼里含著淚水:“爸,你想起小潔了,你想起來了!”蘇林確實想起來了,是父愛的本能,讓他在蘇潔最危險的時候想起了女兒,從而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蘇林也淚流滿面:“小潔,你真是我的小潔,你的病好了?你這是在哪兒呀?”蘇潔把蘇林扶起來:“爸,我的病好了,我這是在比賽,你看,我又能唱歌、跳舞、彈琴了!”蘇潔說著,便在蘇林面前旋轉起來。
比賽結束,蘇潔獲得了鋼琴和歌舞兩項一等獎。當海城市領導把獎杯遞到蘇潔手上的時候,蘇潔流下了熱淚,她說:“這個獎杯應該屬于我爸爸,因為是我的爸爸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沒有爸爸的付出,我就不可能站到這個舞臺上,更不可能獲獎!”蘇潔把獎杯交給了蘇林。
蘇林流著眼淚,把獎杯高高舉起:“可芬,我們的女兒沒事兒了,她得了一等獎,你看,你看啊!”蘇潔笑了,笑得淚光閃閃,她撲到蘇林懷里,深情地喊了一聲:“爸——爸——”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臺上,響起情深意切的琴音。《爸,爸》那是蘇潔的獲獎作品,也是蘇潔對蘇林的深情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