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政府的秘書小黃上了后備干部名單。按照規定,提拔對象都要到基層鍛煉一年,小黃就被派到了一個鄉的林果管理站。
小黃剛剛報到,站長就給派了活兒,說靠山坡的黑風寨要發展林果業,林果管理站幫他們從外地選購了一批蘋果樹苗。樹苗已經運來了,必須馬上送往各村,盡快栽種。站上人手少,小黃既然來了就不能閑著,跟車把樹苗送到黑風寨,并指導村民栽種。站長說這活兒的技術性要求不高,株距和行距在整地時就已經定下了,你只要把樹坑的深度交代清楚就行。
小黃說:“站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站長見他沒有把自己的話記在本子上,有些不放心,就說:“你把樹坑的深度復述一下。”
這當然難不住小黃,他張口就來:“樹坑要挖一尺深!”
站長放心了,揮揮手說:“去吧,我給黑風寨打了電話,讓村主任在村頭接你。”
很快到了黑風寨,村主任見到小黃,說直接把樹苗拉到地里,我已經讓村民們在地頭集合了。
料不到的是,剛把樹苗卸下來,小黃的手機就響了。是他老婆打來的,說他們的兒子被汽車撞了,要他立刻趕回去。小黃遇事不慌,抓緊時間給村民們開了個短會,交代樹坑要挖的深度:“大家聽好了,樹坑一定要挖一尺半深!”然后才坐送樹苗的車返回縣城。
幸好兒子的傷勢不算重,護理了一個星期就出院了。交警裁定事故責任,向肇事司機索賠,又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事情終于全部搞定。眼看回城已半個月了,小黃再不敢耽擱,決定馬上回林果管理站,繼續接受鍛煉。
小黃剛要動身,那個站長卻找上門了。小黃熱情地敬煙倒茶,說我正準備回去呢。
站長卻黑著臉說:“我今天特意來通知你,不用去了。”
小黃見勢頭不對,忙問:“怎么了?”
站長說你去了盡給我添亂!站長氣呼呼地質問:“我親自交代樹坑挖一尺深,你當面復述也是一尺深,可是到了地頭你卻擅自改動尺寸,把樹坑加深成一尺五!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就因為你是縣里來的領導嗎?”
小黃看站長氣成這個樣子,很覺得好笑。他把站長按坐在沙發上,振振有詞地說:“為什么,你還不知道農民的脾性嗎?大凡出力流汗的事情,都要偷工減料。所以我們上級下派任務的時候,都要加一個碼。比如這樹坑,我要求一尺五,他們最多只挖一尺深,這一加一減,不正好是我們需要的深度嗎?”
站長“呼”地站了起來,指著小黃的鼻尖說:“你可真是年輕官僚啊!偷工減料,那是幾十年前的老皇歷了。現在的農民把科學種田當成頭等大事,把技術部門的話當圣旨,那是嚴格照辦的。可是你卻用老眼光看新事物,害得我指導他們把那批樹苗重新栽了一遍!”
小黃愣了:“怎么會是這樣呢?”
站長說:“怎么會是這樣?就因為你是大機關的大領導,給基層分派任務時胡亂加碼加慣了!”
望著站長甩手而去的背影,小黃急忙追了上去。在大機關呆久了,還真得到基層認真歷練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