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翅膀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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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曉并不是個壞孩子，只是在這場成績決定一切的角逐中，他是一個失敗者。楊天曉不是沒有掙扎過，當他剛開始關注她時，成績單上，她在天之涯，而他卻在地之角，中間的落差讓他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于是他發誓要好好學習，但所有的努力就像一只黏在蜘蛛網上的蟲子在掙扎，完全是徒勞的。

那一天，楊天曉幾乎跑遍了縣城里所有的報亭，為了找一本早已過期的《中學生博覽》，只因為聽說她在上面發了一條“友情之約”。之后的每個星期天他都會坐車到鄰縣給她寄一封信，以“鉑金”的身份；之后每一期的《中學生博覽》他都不會漏掉，為了信中能有共同的話題。

他不敢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份深深的自卑感始終警鐘般地提醒他：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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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卻不能袒露心聲的確是件很難熬的事，但相比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后離開，楊天曉覺得沉默是更好的選擇。

筆友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那份不知道對方身份的神秘感，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兩人很快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其實我學習好差，怕你不理我……”他說。

“我并不認為差生都是壞孩子，至少有些不是，你就不是啊！只是他們太孤單，害怕被這個世界遺忘，所以他們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嘻嘻哈哈，用各種顏色的染發劑來顯示自己的存在，掩飾內心的迷茫與恐懼。”她說。

“……驀然回首卻發現前路一片迷茫。過去與現在交織的無奈，現在與未來重疊的慌亂，我在三者的盲區一個人彷徨……”他說。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男生，怎么像個深閨怨婦似的。相信你自己，跟著自己的內心走，堅持不懈，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最美的風景！放假了，我把QQ告訴你，這樣我們在網上聊更方便些。我的網名：葉月★暮殤。”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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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電腦前的楊天曉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的信，信末的那一串數字在他如鏡的心湖上掀起了千層浪濤，一次次漫濕了他干涸的心靈……

放下信封，雙擊“小企鵝”，楊天曉呆望著“QQ賬號輸入”，傻傻地咧嘴笑了：“玩了太久的網游，我的‘墮落天使’也荒廢了呢！”

接著是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YeYue*MuShang。”其實楊天曉早就知道她的QQ號碼，還偷偷地把她的網名當成密碼，只是沒有勇氣面對，畢竟距離太遙遠……

添加好友時她沒有上線，發了一條“驗證消息”后，楊天曉覺得無事可做，“算了，還是玩‘魔獸’吧。”他失落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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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天使”的空間：

“……她無邪的笑吸引了夕陽的余暉，在天藍色的裙擺上迤邐開一片金黃。莫不是她的背后沒有翅膀，我想，她一定會是最美麗的天使！”

“……我急切地尋找她的名字，久覓未果。抬頭的瞬間，卻又愕然發現第一名的位置上清楚地寫著她的名字。失落地看了看成績單的末尾——楊天曉，強烈的自卑像冰川破碎的裂紋在心底蔓延開來——那一縱一縱的脈搏，是心在抽泣嗎？”

“我是一只墮落天使，每天飽受地獄的煎熬。當我站在地獄仰望天堂，看到她醉人的淺笑，我迷失了。我掙扎著想要靠近，卻發現根本無法抵達，因為太遙遠。我苦笑，沒有翅膀的墮落天使如何能觸及那天堂的圣光？”

“也許，就這樣，遙遙地仰望她，也是一種幸福吧！”

最近訪客：葉月★牧殤

網友留言：楊天曉，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了……對不起……——趙欣月。

看見QQ空間上的留言，楊天曉覺得整個世界都黯然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一定不會再理睬我……”楊天曉胡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嘴里喃喃自語，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他一頭扎進被子里，受傷地哭了，像極了一只躲在墻角瑟瑟發抖的流浪狗……

哭累了，楊天曉帶著滿臉的淚痕和心上的傷口沉沉睡去。他太疲憊了。

楊天曉的睡姿是將腿蜷在胸前的“嬰兒式”。心理學家說，這種睡姿的人缺乏安全感，心靈脆弱，但生活中很要強，性格倔強，所以他們大多數很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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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太陽灼熱的光開始從北回歸線向赤道轉移，蟬兒依然在樹上不知疲乏地唱著歌：“你的心誰知了，我知了，知了……”

楊天曉在進校門的時候遇到了趙欣月，陽光的溫度融化不了尷尬的氣氛。趙欣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楊天曉則憋紅了臉飛快地跑進教學樓。

楊天曉縮在教室的角落，望著窗外，斜斜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好像有點兒落寞了。

“喂，小子，又發生什么星際大戰了？表情這么糾結。”同桌阿浩探頭到楊天曉的面前，用手把臉掩上，又忽地掀開，“來，笑一個！”

楊天曉的嘴角牽強地翹了翹，然后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嘿，昨晚又去網吧通宵了吧？好好睡，我出去買點兒東西……”阿浩拍了拍楊天曉的肩，跳著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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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曉脫力地蹲在樹下，嘴角滲著血，紫色的淤青在白凈的臉上顯得有點兒怪異。

原來阿浩出去買東西被一個青年撞了，東西散了一地，青年反而理直氣壯地罵了一句：“沒長眼啊？”于是兩人打了起來。后來，那青年招了一伙人來揍阿浩，因心情郁悶出來散心的楊天曉恰巧碰到這一幕，便沖上去幫阿浩。畢竟寡不敵眾，二人都被揍了一頓，那伙人解了氣也就罵罵咧咧地散了。楊天曉不想回學校，從藥店買了點兒藥就往學校旁的楓林走去。

“楊天曉！你怎么……怎么又打架了？”一路的奔跑尋覓，趙欣月早已氣喘吁吁了。

楊天曉吃了一驚：“你、你怎么來了？”

“我聽阿浩說的。”趙欣月輕輕拾起腳邊的藥瓶，“我來幫你擦吧。”

“不用。”楊天曉又恢復了淡淡的語氣。

趙欣月蘸了點兒藥，“都這樣了，還這么倔？”

“嘶——”楊天曉疼得出了聲。

“疼啊？”

楊天曉搖了搖頭：“……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趙欣月沒吱聲，繼續幫他擦著傷，眼中滿是疼惜，“墮落天使？”

“嗯？”

“我把翅膀借給你，好嗎？”

楓葉在風兒的吹拂下沙沙地響，一片赤紅的葉子從樹上翩然飄下，火一般的炙熱，像一只高雅的蝶隨著風兒飄了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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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了，高三了啊。日子悄悄地從書堆的縫隙中溜走，沒有人再無聊地去挽留。

那天過后，楊天曉像是變了一個人，拼了命地學，成績也開始一點點地向上攀爬。趙欣月呢，依然穩坐第一名的寶座。

兩人之間似乎多了幾分默契。課上，楊天曉學會了積極回答問題，趙欣月有時會站起來為他做補充；課下，楊天曉遇到不懂的題，趙欣月耐心地幫他講解。不變的是每周的信箋，在郵箱和兩人手中默默傳遞……

高考前兩個月，楊天曉收到了一個包裹，里面有一對小翅膀。還有一張天藍色的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話：“帶上我借你的翅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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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帶給高三學子們一個黑色的6月。可喜的是趙欣月不負眾望地將清華大學的通知書拿到了手，楊天曉也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學。

返校那天，趙欣月穿上了開學時穿的那條天藍色裙子，背上有對潔白的小翅膀，是楊天曉親手為她戴上的。發言臺上，金色的陽光在趙欣月身上暈開了一片朦朧的絢爛，真的像極了一個天使。

其實，在楊天曉心里趙欣月就是一個天使，最美麗的天使。她淺淺的笑溫暖了一切寒冷，光明了一切陰霾，他依稀記得她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我把翅膀借給你。”

#1050833;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