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花是我的閨密,她曾跟我說,她之所以再婚,是因為父母給她起的名字不好。再開一次的花,就等于再嫁一次的女人,這名字實在不吉利。
徐再花再嫁的男人和前夫正好相反:第一個男人仔細,仔細到花每一分錢都精打細算;這個男人卻花錢如流水,純粹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爺們兒。前夫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近女色,是個標準的好男人,好到徐再花總覺得是跟一個女人在過日子;這個男人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喜歡擼胳膊打麻將,粗聲大嗓,一身的男人味兒,晚上一脫鞋,滿屋子臭。
徐再花想,得到的,時間久了總覺得厭;得不到的,就成了一直向往的夢。
徐再花性情豪爽,堪稱女中豪杰,第一次戀愛偏偏遇上那個小白臉。小白臉呢,覺得林妹妹似的女生實在招人煩,就愛慕徐再花這樣的“春哥”。可結婚后,小白臉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廚房里總是灶冷鍋涼,就向往起了找一個賢妻良母式的小家碧玉。
結婚不到三年,夫妻倆看到對方就心生憎惡,彼此發誓離婚后一定要找個跟對方不一樣的人。折騰了一番,兩人都解放了,也都找到了彼此相中的另一半。反正沒孩子,說離說合都跟過家家似的。
再婚后,徐再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用擔心有人罵她懶,嫌她不做早飯。因為,現在的丈夫比她還能睡,睡醒了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去做飯。不過,這個男人不罵徐再花,而是拉上她到門口小店吃餛飩,午飯吃拉面,晚飯去粥屋。反正倆人都不愛做飯,也用不著互相嫌棄。不到一個月,倆人把門前一條街上的飯館兒吃了一遍。男人說,下個月我們再去吃另一條街。可沒到下個月,錢就快光了,而且徐再花嘴角起泡,男人大便干結,倆人都上火了。
徐再花想起了小白臉前夫的手搟面,還有他每晚煮的薏仁粥,還有他包的小巧玲瓏的餃子,直咽口水,心想,不知道現在是哪個不要臉的妮子在享受他的溫柔服侍。
再婚的熱情比不得新婚,再婚不到一年,這個男人就讓徐再花開始頭疼了:月月讓他吃光喝光賭光,晚上要么半夜三更回家,要么就是不回家。徐再花想想,我嫁給他圖什么啊,就是為了天天晚上寂寞地等待嗎?再想小白臉前夫雖然不好跟別人交往,但天天晚上都能陪她看電視,就像沙發上的一個抱枕,永遠在那個位置等著她。而現在的這個男人就像住店的,半夜來住,睡完覺就走,一整天不見個人影兒,徐再花還得免費提供性服務。她越想越來氣,可她的氣跟這個男人的氣相比,就像一個是小鞭炮,一個是大炮,不等徐再花發泄,他的拳頭就上來了。
徐再花可沒受過這種欺負,小白臉前夫是從不打女人的。徐再花想想就覺得委屈,心里也煩,干嗎老拿他和前夫比呢?她得知前夫娶了個嬌滴滴的女人,心里羨慕:倆人一定過得很幸福!
可小姑子卻告訴她,小白臉再婚后過得并不好,那個女人雖然擅長做家務,喜歡守在家里,可錙銖必較,因為錢的問題把婆婆和小姑子都得罪了,而且,把丈夫管束得服服帖帖,不給一點兒自由。徐再花不相信,約了前夫去茶樓喝茶。兩個人像偷情似的鬼鬼祟祟,互訴苦水,同病相憐,后悔不已。徐再花說,早知道這種男人這樣過日子,真不如跟你過平淡生活。前夫說,早知道小心眼兒的女人如此難纏,打死我也不會再娶!喝完茶又去吃飯,兩人還喝了酒,看了電影,最后舊夢重溫,覺得還是原配夫妻好。
就這樣,兩人偷偷約會了幾回,覺得還是彼此最合適,然后決定,趁沒孩子趕緊再離吧,何況復婚又不是什么新鮮事兒,說不定還能博得大家的同情與理解。
又折騰一回。結了離,離了結。房子家具都懶得換了,就是換換人。
但是半年后,徐再花就覺得復婚是個錯誤,就像把剩飯溫熱了,還是剩飯,總感覺有股子餿味兒。
再離婚嗎?徐再花折騰不起了。
她很羨慕那些過到老的夫妻們,也懂得夫妻之道無非是忍,再忍,忍無可忍了呢?那就咬著牙繼續忍。她為什么就不能忍下去呢?想來想去,她覺得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名字,而是因為自己的性格。
有人說,和一個人的優點談戀愛,和一個人的缺點過日子,是人生之必須。如果既要跟一個人的優點談戀愛,又要跟一個人的優點過日子,那唯一的結果就是掰。吃多少次回頭草,都不會嘗到甜。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