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先生剛剛回到位于月球城的家里,一進門就問:“吉米在哪里?”
“他在外面的環形山上玩呢。”安德森太太回答道,“沒事的,有羅伯特和他在一起——那條小狗和你一起回來了嗎?”
“是的。不過它還得在火箭站通過那些檢查。事實上,連我自己都等不及了。自從十五年前離開地球后,如果不算在電影或者電視里看到的,我也沒有見過一條真正的狗。”
“吉米根本就沒有見過啊。”安德森太太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出生在月球上,又不能去地球看看,我才買了一條過來啊。我想這可能是月球上的第一條狗。”
“它可夠貴的。”安德森太太話雖如此,臉上卻帶著微笑。
“維修機器狗的費用也不便宜啊。”
正如他媽媽說的,吉米正在外面的環形山上玩。由于月球的引力小,他長得比地球上同齡的孩子要高,有著長而靈活的胳膊和雙腿。當他伸開腿像袋鼠那樣跳著前進的時候,連他爸爸也追不上他。
環形山靠外的斜坡向南面傾斜著,而這時,低懸在天空的地球幾乎變成了完整的圓形,映得整個山坡上一片光明。這片斜坡非常平緩,即使身上的太空服的重量,也不能阻止吉米向前急沖一躍,然后就像月球引力不存在一樣漂浮在空中。
“快過來,羅伯特!”他喊道。
機器狗羅伯特從無線電里聽到了主人的喊聲,立刻尖嘯著跳了過來。它不用穿太空服,又長著四條腿,還有一身鋼筋鐵骨。它輕易地躍過吉米的頭頂,翻了個筋斗,正好落在他腳邊。
“別淘氣了,羅伯特。”吉米說,“跟著我。”
羅伯特再次發出尖嘯聲,這種特殊的尖嘯聲表示“是!”
“看我的!”吉米喊著,然后他用盡全力一跳,在空中劃出一道越過環形山頂的曲線,落在里面的山坡上。地球的光芒被隔在了山外面,他立刻被濃重的黑暗所包圍。地面和天空的差別消失了,除了閃爍的星光。
吉米本不該一個人在這里玩。大人們說那是危險的,但只要有羅伯特在他身邊蹦來蹦去,又是尖叫又是閃光,他就不再害怕黑暗了。羅伯特的身上還帶著雷達,能準確地找到自己和主人的位置。有它陪伴,吉米從來沒有迷過路。當發現他走得離山崖太近的時候,羅伯特會輕輕地碰他的腿;當吉米故意藏到巖石后面的時候,羅伯特會一面轉著圈子,一面驚恐地低聲叫著,裝作找不到他的樣子。有一次他躺在地上假裝受了傷,羅伯特就發出了無線電警報,月球城的救護隊飛快地趕來了。事后他爸爸好好責備了他一番,他就知道,以后不能這樣和羅伯特開玩笑了。
正在吉米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從無線電里傳來了爸爸的聲音:“吉米,回來,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回到家里,吉米脫下了太空服,洗了個澡。羅伯特也可以和他一起洗淋浴。它四腳著地站在那里,身子輕微振動著,發出微光。它的腦袋上沒有嘴巴,只有兩個大大的玻璃眼睛,還有一個小小的突起——那里是它的大腦。它看起來非常興奮,不停地尖叫著,直到吉米說:“安靜點,羅伯特。”
安德森先生微笑著說:“吉米,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它現在在火箭站呢,但明天所有的檢查都完成了之后,我們就可以見到它了。”
“那是什么,爸爸?”
“孩子,那是一只真正的狗。月球上的第一只狗。你再也不需要羅伯特了。這條狗是活生生的。而羅伯特只是個機械的仿制品。”
吉米皺起了眉頭:“羅伯特不是個仿制品,它是我的狗。”
“它不是真正的狗,吉米。羅伯特只是一堆鋼鐵和線圈加上一個簡單的電子腦而已。它不是活的。”
“它能做我讓它做的每一件事,爸爸。它能理解我。”
“不,兒子。它只是一臺機器。那都是編好的程序讓它做的。”
吉米看著羅伯特,它又叫了起來,發出的是很低很慢的聲音,仿佛有些驚惶不安。吉米向它伸出了胳膊,羅伯特一跳,就躍進了他的臂彎。
吉米還是不明白:“羅伯特和真正的狗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這很難解釋,”安德森先生說,“真正的狗會發自內心地喜愛你。而羅伯特是被設置成它喜歡你的樣子。吉米,當你和那條狗一起玩的時候,你會知道其中的差別的。”
但是,吉米緊緊地抱住羅伯特。他那副不顧一切的表情顯示出,他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他說:“我不知道真正的狗到底好在哪里,我只感覺得到,我喜歡羅伯特,它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那只從來沒有被這么緊地擁抱過的小機器狗,急促而尖銳地叫了起來——那是一陣歡快而喜悅的叫聲,每一只感受到主人寵愛的狗都會發出這樣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