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形紐扣

李藝茹愛音樂，愛電影，愛文字。喜歡在陽光下閱讀那干凈的靈魂，喜歡在安靜時讓音符滑過心間，喜歡用心感受生活中的小感動。幻想有一天，有所大房子，有落地窗、木質地板和可愛的綠植，與心愛的文字相伴一生。

那一季，我暗懷心事貼近你，不為占有，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小心翼翼珍惜分秒，不為度日，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瞬，我心如刀割強顏歡笑，不為逞強，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一

我是紐扣，一顆心形紐扣。

很多天前我還和我的兄弟姐妹們一起躺在商店櫥窗里，聽那個蓬松卷發的胖女人發牢騷說現在生意不好做。

那天，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走進我們店，打第一眼我就喜歡上她了。喜歡她柔順的頭發和甜甜的笑容。她對老板娘說要買一顆紐扣，老板娘——那個涂著紅指甲的胖女人不耐煩地指了指我們，說：“都在那兒了，自己挑。真是的，一顆紐扣要它來干嗎。”胖女人小聲地嘀咕著，她假裝沒有聽見，俯下身來仔細挑選著。

“啊，就是你了！”她驚喜地叫起來，隨即拿起我放在掌心，“漂亮的形狀，漂亮的紅色，沒錯了！”

一顆紐扣，至于這么高興嗎？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蠻開心地隨她離開了商店。

她帶我回到了家。很簡單的裝修，干凈明亮。

她把我縫到了一個襯衣上。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家，發現其他的紐扣都是白色的，只有我一個紅得耀眼。還沒等我仔細地看清，就被放進了盒子里。一陣黑暗過后——

“清辰，打開看看。”

是那個女孩的聲音。

隨即，一抹刺眼的光透進來，我眼前是個滿臉笑容的少年。

“清辰，喜歡嗎？”

“嗯！”

被喚作“清辰”的少年，在微風中羞紅了臉。

二

清辰，清辰，你有著如此好聽的名字。

那個出現在鏡子中的白衣少年，閃亮的眼睛，燦爛的笑臉，修長的手指。清辰，她這樣叫你。

那天，你穿著這件白襯衣，在鏡子前端詳了好久，我也看了你好久。

你盯著我，嘴角掛著幸福的笑。我在你的凝視下羞紅了臉——即使我知道，你的笑不是因為我。

三

你舍不得換下這襯衣，夜里洗了，晾干第二天接著穿。你還會常常對我說話。

慢慢地，我知道了你們的故事。

她是富家千金，成績優異，卻愛上了你。你是個窮小子，空有一肚子的抱負，抱著心愛的吉他，玩著心愛的音樂，把理想當飯吃。

你說，早晚有一天，你要帶著她去旅行，走遍世界各地。你說，你們要買棟大房子，要落地窗，要木質地板，要滿屋的陽光。你說，以后你要天天親自做早餐給她吃，把她養得健健康康的。你說，你要和她白頭到老，一起看夕陽。你說，你說，你說……你說起這些時，注視著我，眼里有晶瑩的光。

你說，無論什么時候你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你說你要做自己的音樂，要用一把吉他走遍世界。其實我多想，你說起這些時，心里也有我。

四

忽然有一天，她不再和你聯系，不再接你電話，不再回你短信，不再與你見面，像是人間蒸發一般。你發了瘋似的找她，下巴上開始長出青春的胡茬。

那段時間，你每天夜里狠狠地吸煙，像是要把煙揉進肺里。你雙眼布滿了血絲，原本柔軟的頭發變得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似的頂在頭上。我看著鏡子中頹廢的你，心里難過得翻江倒海。

你每天晚上都要給她寫信。我俯在你身上，看著你干凈漂亮的字體，覺得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你寫了長長的信，突然把筆一丟，兀自抱起吉他彈唱起古老的歌謠。你輕聲哼唱。借著月光，我看到有一條銀線蜿蜒爬過你的臉龐。

五

再次見到她是在一個有風的下午。

她戴著一頂白色的絨絨帽，長長的頭發，越過眉毛，眼睛像船一樣正在漸漸沉沒。

你站在馬路對面靜靜地注視著她。我躺在你懷里，透過外套向外看，車水馬龍的大街，像一條涇渭分明的河流，把你們隔在兩岸。

你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我看到了她因為用力而咬得泛白的嘴唇。

“為什么躲著我？”

你壓低嗓音，帶著刻意壓制的憤怒。

她眼睛一直盯著地面，雙手用力地攥著，像是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

“清辰。”她輕聲喚你。

你溫柔地凝視她的雙眼，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我們分手吧。”

你愣在原地，風吹紅了你的眼眶。

“為什么？”

你嘶啞著嗓子，壓抑著哭聲。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說：“你想過沒有，我們有沒有未來？我習慣了豐衣足食的生活，而你又能給我什么？全世界那么多人都在玩音樂，成功的有幾個？清辰，你要明白，理想不能當飯吃。”

“理想不能當飯吃，理想不能當飯吃，理想不能當飯吃……”你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她最后一句話，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卻生了銹，只能看她一步步地跑遠。

你蹲下來，把我握在手心，終于哭出了聲。

六

多年后，當你站在舞臺中央，我知道，你終于證明了你的能力，實現了你的夢想。我看著你在舞臺上光芒萬丈，整顆心都跟著跳躍。

主持人問你，為什么上臺演出總愛穿著這件泛黃的襯衣。

你表情恍惚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因為這是我最愛的女孩送給我的。我想告訴她，現在，我可以給她未來。”

臺下掌聲雷動。我在你的左胸口，第二個紐扣的位置，感應著你的心跳。

我知道，此時她一定在看著你。

我希望，你們會有你們的未來。

我希望你能幸福。即使那些幸福里沒有我。

我只是一顆紐扣，一顆心形紐扣而已。

后記 ：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里，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