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窘的給予

親戚的孩子放暑假，打電話說想過來玩幾天，我答應了。

放下電話我開始收拾衣服，有幾件舊衣服，不太喜歡了，正好送給孩子。其實也算不得舊，大半只穿過一兩次而已，但收拾完卻又遲疑——這么送給她只怕傷了孩子的自尊。親戚家情況不太好，夫妻下崗，又沒什么專長，孩子剛上初中，正是花錢的時候，一年到頭日子總是過得緊緊巴巴的。俗話說，人要臉樹要皮，越是困窘的孩子越是敏感，我別再好心辦成壞事，讓孩子心里不舒服。

孩子來了，我取出一件舊衣服感嘆：“當初買時挺喜歡的，可一穿在身上就沒了效果?！焙⒆与S手拿起來看看：“挺好的，扔了多可惜啊?！蔽以囂街鴨枺骸耙荒阍囋?？”孩子穿上，很合適?！跋矚g你就穿吧?！蔽艺f。孩子快樂地將衣服收好。我順勢將衣服全拿出來：“自己挑挑看，能穿就都拿走?！焙⒆右荒樝矏偅骸拔艺萌贝呵锛镜囊路??！蔽宜闪丝跉猓骸斑€怕你嫌棄呢?！焙⒆雍苷J真地望著我：“不會的。我爸說，如果親戚們要送我們一些他們自己不需要的，而正好是我們需要的東西，那么就不要拒絕。因為親戚們都是出于善意。”

忽然覺得臉紅，又覺得溫暖。臉紅是因為自己的所為似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溫暖是因為她讓我知道，我所做的的確是出于善良，而不是憐憫。孩子清澈的眼神讓我知道，處于困窘中的自尊，不是忌諱，不是敏感，更不是脆弱。雖然，尊嚴在很多時候表現為一種驕傲、一種挺拔的姿態，但有時，一種對困窘的從容與坦然，一種對他人善良的認知和接受也是同樣的偉大、令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