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貝殼想見神奇舌頭媽媽,立宛陶告訴了立威廉和胡奧妮還有尤里拉。三個大人在那里一商量,決定要報答張貝殼導師的美食課程,邀請她來家里喝古典下午茶,晚上再吃胡奧妮做的皇家大餐。
尤里拉代表他們和張貝殼溝通,告訴她吃古典下午茶,得穿淑女點正式點的裙子。張貝殼不太樂意:“就穿平時穿的衣服不行啊?”
“那樣的話,就跟沒穿衣服差不多。”
“啊?!”張貝殼傻眼了,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尤里拉說嚇人的話。
尤里拉又解釋了一通,擁有神奇舌頭的媽媽胡奧妮可是他們王國第一廚師,她會如何鄭重其事、事無巨細地為他們準備一整套美食,那肯定是一場灰姑娘舞會一樣的盛宴。為了尊重胡奧妮的心意和勞動,也要認真打扮自己。
張貝殼做了讓步:“那我可不可以不穿那種勒得沒法喘氣的裙子?”
尤里拉拉拉張貝殼亂蓬蓬的劉海:“好,我們會為你準備好禮服的。”
過了大半個月,尤里拉把張貝殼叫到辦公室,立威廉已經送來了赴宴的禮服裙,果真是條蓬蓬松松的裙子,腰部折疊著,裙角松緊收邊,很像一只花花大南瓜哦。尤里拉叮囑她:“下午三點,你到這里來換裙子。”
迷瞪瞪的張貝殼破天荒跑去衛生間照了下鏡子,回來一臉沮喪,問她的王子同桌“你會注意到我臉上長痘痘了嗎?”
立宛陶看到她左邊臉上爆出了一顆痘痘,一言不發地收拾抽屜和書包:“我換到你右邊位置去吧。”
胡奧妮說,英式的古典下午茶必須要在四點前開始,張貝殼卻差一點遲到。
她在尤里拉辦公室里換裙子,那條結構復雜的裙子套得她們暈頭轉向,套進套出,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才穿好,“祝你好胃口!”尤里拉笑瞇瞇推著張貝殼出門。心急的立宛陶等在外邊,拉著她以百米沖刺速度沖向自家家里。
張貝殼磕磕絆絆,跑鞋把裙邊角踩得一塌糊涂,終于趕在三點五十分前沖進了王子家。進立宛陶家要打開兩道門,第一道門進去,是一個很平常的門廳,擺設普通。立威廉打開第二道門時,張貝殼倒吸了一大口氣,門墊可是純白純白的絲織地毯,讓人都不忍心踏上去。
立威廉欠身去扶立宛陶,看著高大的爸爸拼命彎腰去扶矮矮的兒子,那小家伙還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張貝殼忍不住叫了:“干嗎要人扶啊,又沒有缺鈣!”
立宛陶對她眨眨眼:“我是王子啊!”
他們走過一條走廊,走到盡頭,看到一座白玉美人魚雕像,低垂著腦袋半跪在那里。天花板上用銀葉和橄欖枝裝飾著,到處是精美的壁紙,上面的花紋是各式花草藤蔓。
進入客廳,碩大的真皮沙發、嗶嗶啵啵燃燒的壁爐、象牙雕花臺燈、絲綢的椅墊,連張貝殼那么大大咧咧的女孩,都不由自主要踮著腳走路。
立宛陶消失了一會,換了一件滿是紐扣的襯衫出來,張貝殼飛快地數了數,至少有50顆以上的紐扣,看來今天的茶和飯還很隆重的。
媽媽胡奧妮出現了,圓滾滾的身體甜蜜蜜的笑容,告訴他們下午茶已經準備好。
張貝殼來到小客廳,鵝蛋形的長桌上已鋪上蕾絲花邊桌布,那些杯碟勺子的白瓷胎上全部繪著果實、小花和稻穗,茶壺上碩大的鳳蝶一對對飛舞個不停。張貝殼挪步到桌邊剛想落座,戴著白手套的立威廉已經把椅子挪開了,幾乎一秒也不差。
張貝殼自言自語:“怎么要這么多東東啊?”
胡奧妮一樣樣指點給她看:“茶壺、茶渣碗、茶匙、茶匙盤、奶壺、茶葉罐,還有糖盂……”
立宛陶裝成阿怪在那里怪叫:“嘿嘿,就是痰盂的盂噢!”
張貝殼想半天,才找到一句客氣話:“噯,杯子真白啊!”
“這不是白色,是骨色。”立威廉一邊擺茶具,一邊告訴她,“骨色是更高貴神秘的顏色,也是王子家專用的瓷器顏色。”
并且,“為了這次下午茶,國王專門派了飛機,用好多層棉花、泡沫和海綿包裹著這些細嫩的瓷器,分毫不差運到這里來。”
“這么驚天動地啊!”張貝殼倒吸一口氣,又大大嘆一口氣,“唉,也太不低碳啦!”
“王子和一位小女士第一次的下午茶,儀式感很重要。”立威廉說,這會載入他們王國宮廷大事記里的,以后會成為王子成長錄里的一頁。
四點正式到的那一秒,胡奧妮關上客廳門,打開羊皮書卷,開始誦讀——
“鐘敲四下時,世上的一切瞬間為茶而停……”
張貝殼聽得云里霧里,立宛陶低聲告訴她,這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詩句。這首詩歌的意思就是,下午四點,太陽還很火辣,讓這一口下午茶,停止太陽的火熱,讓喝茶的人們慢慢進入夕陽余暉的清涼。
讀完詩歌,胡奧妮笑吟吟推出了漂亮的滑輪餐架,上邊是三層架點心,有三明治、松餅、甜點、泡芙……那一剎,張貝殼覺得這個神奇舌頭媽媽真像個仙女。
胡奧妮準備了玫瑰茶和錫蘭茶,張貝殼第一反應就要玫瑰茶,立宛陶站起來替她加了幾滴牛奶,果然喝起來又香又美。
開始吃點心了,第一層是咸味道的,有各種三明治、火腿和芝士,第二層是用黃油烘的自制餅干、還有傳統松餅等等。張貝殼最喜歡第三層,全是甜點和水果,還有草莓塔和泡芙。
泡芙的樣子最可愛,張貝殼先抓了一個,她又想吃水果。胡奧妮抓住她的手,引導向底下第一層“要從下往上一層層吃,由咸入甜,不要弄錯順序喔。”
點心味道實在太好,張貝殼忍不住吃了又吃,立宛陶悄悄摁住她說“就算你有四個胃,也請留下至少兩個,晚餐我們還要品嘗胡奧妮做的真正法式大菜呢,沒吃過吧?”
“我吃過全世界的菜!”張貝殼一口氣報出一串來,“日本壽司、印度飛餅、越南炒粉、意大利披薩、美國漢堡!對了,我還啃過德國咸豬手,不過沒有糟雞爪好吃。”
立宛陶說:“可是里邊沒有法國菜呀。”
“喔。”張貝殼乖乖住嘴又罷手,等著胡奧妮來回穿梭,把一桌子的杯呀碟呀罐呀勺呀撤下去,再重新收拾桌子,擺上另一套專門吃法國大餐的餐具。
這么來來回回幾十下,緊接著就到了晚餐時間。
法國大菜一道一道上來,張貝殼知道每一道菜做起來都不容易,光聽聽那些菜單,每個都像一句半句話那么長呢——
煙火腿芝士碎及菠蘿果醬配多士
野菌甜椒芝士韃
甜品是士多啤梨韃配芝士及橙忌廉
法式云呢拿姜燉蛋……
上牛排時,張貝殼要了全熟的,切起來有點吃力。她瞄了一眼立威廉,他馬上聲昵“我的小寶劍還有生魚片的味道。”
胡奧妮問張貝殼哪道菜最好吃,張貝殼說“還是那個燉蛋最好吃,因為比較像我平時吃的東西。”
“明白了。”胡奧妮欠一欠身下去了。過了一會,一只檸檬黃的超大布丁端了上來,被做成了一頂非常非常美麗的小皇冠。
“我是不是在做夢?”張貝殼遲遲不舍得切下去,還是立宛陶幫她切了一半,她小心翼翼嘗了一口,哇,就是她在小吃店里吃過的芒果布丁味道呢。
張貝殼吧唧吧唧吃著布丁,立宛陶忍不住解開系在脖子的領結,大聲叫:“我想吃蘿卜干了!”
胡奧妮為難地說:“大餐里沒有這道菜啊。”
張貝殼笑嘻嘻從書包里掏出一包蘿卜干:“我有,辣味的!”
盛宴最后,兩個孩子腦袋對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對著一碟布丁、一碟蘿卜干,吧唧吧唧、咔嚓咔嚓,吃得頭也不抬。立威廉、胡奧妮呆呆站在一邊,一臉錯愕+無奈!
張貝殼第二天到學校,立宛陶靜靜坐在那把舊椅子上,掏出一個紙袋:“請你吃手指餅干,胡奧妮特地烤的!”張貝殼打開袋子,忍不住尖叫:“太好看啦,我咬不下去啦!”
她這么一叫,引來了一圈同學過來看個究竟,女生們驚叫起來,那些手指餅干,給做成漂亮的花枝、裊娜的藤蔓、華貴的燈柱還有細長的水滴。
她們一起問立宛陶:“是你媽媽做的啊?”
立宛陶點頭:“是的。”
想到自己的媽媽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出那么美麗的餅干,班長王薇薇先受不了了:“吹牛,自己買的吧?”
張貝殼跳起來,大叫:“就是他媽媽做的,胡奧妮是粑粑王國第一廚師!”
她們又咯咯大笑起來“原來他媽媽不過是個廚娘啊。”
奚米露瞅瞅立宛陶的黑皮膚“不如叫他煙囪王子啦!”
張貝殼受不了啦“胡奧妮是代理媽媽,立宛陶真正的媽媽是王后,她還是硝酸鹽專家呢!”
劉雪梨自作聰明反駁“什么什么鹽,還不是廚房里用的么?”
丁曉曉馬上說“哈哈,反正不是煙囪王子就是燒火棍王子。”
“立宛陶就是真正的王子!”張貝殼一生氣了,一股腦說出了昨天的午茶和晚宴,王子家有純白的絲織地毯,發出微光的華貴墻紙,高貴的骨色茶具,四點開始要朗誦維多利亞時代的詩歌,三層點心架滿滿當當,法國大餐一道接一道,連燉蛋都叫法式云呢拿姜燉蛋,更不要說那個璀璨甜美的皇冠大布丁了……
說到那些精細的茶具名、那首維多利亞時期的詩歌、那些復雜的法國大餐名,張貝殼嘴巴開始打結,立宛陶就在一邊,輕輕地流利地補充說明。
女生們一開始還嘲笑這對同桌合起來說夢話,慢慢被震住了,被他們的聯合描述吸引了,越來越恍然大悟——
王薇薇說怪不得立宛陶常帶著手絹,原來不是娘娘腔,是王子的教養啊!
奚米露說,怪不得立宛陶不喜歡和女生打打鬧鬧,原來是優雅的王子氣質啊!
劉雪梨說,怪不得立宛陶對女孩子也不會因為漂亮或不漂亮而區別對待,以為他是呆瓜,原來是王子的紳士風度哇!
丁曉曉說,怪不得有次聽到立宛陶趴桌上午睡,說的夢話發音好奇怪,原來真的是個異國小王子啊!
崔可圓說,怪不得看到立宛陶在公車上翻看報紙新聞,原來真的是在關注世界大事啊……
總之,以前被她們忽視甚至嘲笑的種種立宛陶的表現,現在一下180度大逆轉,成了最有力的證據,她們相信他是真正的王子,一個個如夢初醒,激動不已!
女生們好奇心大爆發,余都杰、甘保羅這些男生也被吸引過來了,他們一起把張貝殼擠了出去,無數個問題砸向立宛陶——
立宛陶仍是蔫蔫的,一一好脾氣好耐心回答。
“我是粑粑國的王子,國家非常迷你,但我爸爸說,‘哪怕我們只擁有一小片珊瑚礁,你還是不折不扣的王子!’”
“我不太喜歡看你們的教科書,我最喜歡看報紙,我們國家沒有報紙。”
張貝殼也擠進去大聲發問:“你家爸爸,就是粑粑國王,是不是很威嚴很剛強?”
立宛陶老老實實搖頭“我爸爸有一次上山被蜜蜂蜇了一下,他就躲在宮殿里很長時間不愿出門,理由是外邊太危險。”
大家都樂了:“原來是個老宅男啊!”
最想當公主的奚米露問:“你家里有小公主么?”
“我有個表妹,她看到一只鵝很可愛,就一直養到它自己老死。老鵝去世的那天她哭了,我安慰她說,‘世界上第一只自然死亡的鵝就是你養的那一只!’”
女生們全部尖叫了,“太會安慰人啦!”
崔可圓馬上想起來了,說她看到過立宛陶在街邊撫摸小狗,真是親民王子一個!
第二輪發問輪到男生們了,他們爭著吼著問立宛陶,“你們那里男生喜歡打籃球么?”
立宛陶搖搖頭:“我們沒法打籃球,因為我們王國到處都是珊瑚礁,泥土都是要進口的,一個籃球場得要進口多少泥土啊!”
“那你們打什么球啊?”甘保羅一根筋追問到底。
張貝殼搶著上前回答“當然是羽毛球,還用問?!”
可是立宛陶馬上糾正“不打球,男生中最流行跳遠,我們王國好多男生跳得特別遠!”
“原來粑粑國里盛產袋鼠男生啊!”女生們全樂了,這個小王子真幽默真有趣!
這世界上真的有王子,還近在咫尺!全班都興奮了,張貝殼再次被擠出人群,心里忽然堵得慌,轉身跑去找尤里拉,尤里拉告訴她,朋友不應該是被獨占的。
“可是,他不是我一個人的同桌么?”張貝殼還是想不通。
其他女生真的蠢蠢欲動起來,王薇薇不愧為班長,出馬和張貝殼談判:“大家都想和王子做同桌,已經商量好了,每個人一周輪換做。你已經做了好幾周了,該讓位了。”
張貝殼很犟:“王子是我的同桌,誰也不許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