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的院子里,停放著一輛三輪車。三輪車已經很破舊了,車龍頭已經生銹,車身的紅漆也被歲月剝蝕得所剩無幾。我常常會用手撥弄銹跡斑斑的鈴鐺,“零——零——零”,清脆響亮的鈴聲是那么悅耳。
我和姐姐是外公外婆一手帶大的。爸媽因為工作太忙,無法照顧我們,只好讓我們和外公外婆一起住,而外公就承擔了接送我們上下學的任務,外公的三輪車也就成了我們的“專車”。
每天出發前,外公都會在車里放兩張小凳子,上車的時候,我和姐姐往往會為了座位而吵架,互不相讓。這時候,外公就會訓斥我們:“吵什么呀!坐哪張不一樣?你們是姐妹,要互相謙讓一下。”然后就慈愛地摸摸我們的頭,說:“坐好了,出發了!”我和姐姐這才安靜下來,乖乖地坐好。外公一邊蹬車,一邊不斷地提醒我們:“別亂動啊,別站起來啊,等會掉下來就難辦了!”上下學的路上,伴著我們同行的除了涼爽的風,路邊的小樹,還有外公“咯吱咯吱”蹬車的聲音。清晨,我們迎著朝陽,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讓小樹跑在我們身后。傍晚,我們看著戀戀不舍不愿下山的夕陽,還有被夕陽染紅的晚霞,帶著歌聲回到家中。偶爾,我們會在車上催外公:“外公,快點,快點!”
就這樣,我們坐著外公的三輪車上下學,從幼兒園小班到小學三年級,一坐就是六年。時間可真是個魔法師,能改變很多東西。六年,我們的個子在長高,路邊的小樹在長大,已經長高的我們再也不能坐在小板凳上了,外公就換了一塊板子橫在車身上。
每天放學,外公都會準時到校門口等我們。有一天,我們放學比較早,外公還沒有到。我和姐姐就商量著,找個地方玩去。于是,我們跑到了學校旁的巷子里抓七星瓢蟲。玩耍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已經擦黑。我們這才想起來該回家了,我和姐姐急忙把蟲子都扔了,急匆匆地往家趕。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們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鈴鐺聲,仔細一看,原來是外公,他拼命地蹬著三輪車,還四處張望。我立刻朝著外公招手:“外公,我們在這兒!”外公總算看到我們了,他焦急而又生氣地問:“你們去哪了?怎么到處亂跑?”我和姐姐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都低著頭,等待外公的懲罰。可是,外公只是嘆口氣,說:“快上車,天都黑了,回家吧,沒事就好。”
外公的三輪車還有一個用途,那就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載著行動不便的外婆到太婆家過節。那時的外公,顯得特別高大,像山一樣厚實。有一次,外婆告訴我:“你們外公啊,一輩子就是這么忙碌,永遠也閑不下來。”說完,眼眶里濕潤潤的。
后來我才明白,那是外婆心疼外公,看著外公忙里忙外,自己卻幫不上忙,心里特別難過。
外公就是這樣,仿佛一直在忙碌著。而那輛三輪車,載滿了他對外婆和我們的愛。
(指導老師 呂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