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果子、瓜哥、朱凌、湯蕓蕓應(yīng)邀坐游艇前往東海上最后一個無名島。
他們應(yīng)誰的邀?吳佳娜。游艇是誰家的?當(dāng)然是吳佳娜家的,人家爸爸有錢嘛。
前幾天吳佳娜告訴同學(xué)們,她家在考慮要不要買一個島。
方果子打量著吳佳娜:“你說得輕飄飄的,像在說要不要買一塊表。”
買島之前,吳家要上島考察一番,吳佳娜便邀了同學(xué)一同前往,其中包括似乎心存懷疑的方果子。
今天海上還算風(fēng)平浪靜,吳佳娜的爸爸自己當(dāng)駕駛員,躊躇滿志的樣子。
朱凌問吳佳娜:“你爸爸去過那個島嗎?”
吳佳娜說:“他也是第一次去。”
“那他怎么認識路?”
“只要知道經(jīng)度和緯度,靠導(dǎo)航儀就能找到目的地。”
湯蕓蕓問:“要是買下這個島,你們會給它起個什么名字?”
朱凌說:“吳佳娜的爸爸要是成了島主,島主的名字就可以是島的名字了。”
瓜哥問吳佳娜:“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吳佳娜說:“他叫吳明。”
瓜哥說:“那么這個島就叫‘吳明島’。”
方果子說:“這名字聽起來跟沒有名字一樣。”
“那,”吳明一邊掌舵一邊問孩子們,“你們有什么好主意?”
方果子說:“這要看您買島派什么用場了。如果您要建度假村,把它叫作……‘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怎么樣?”
吳明很誠懇地點著頭,又問:“如果不建度假村,還可以建什么?建個孩子們喜歡的海上樂園,行不行?”
方果子想了想,說:“金庸的武俠書里有個桃花島,東邪黃藥師在島上用桃樹林布置了五行奇陣……”
“那陣勢有陰陽變化之妙,鬼神莫測之機。”
“其實應(yīng)該就是迷宮一類的東西。您要是按照《射雕英雄傳》建個小桃花島,肯定老少咸宜,游客如云,每天只見進島的,不見出島的。”
吳佳娜說:“游客們樂得不想走了?”
方果子說:“不是不想走,是找不到出口。”
導(dǎo)航儀的工作很可靠,無名島已在眼前。
吳明駕著游艇緩緩向小島駛近,然后又在小島的邊緣緩緩地繞行。
吳仕娜說:“爸爸,你像在找什么。”
吳明說:“我要找一棵樹。”
“島上有很多樹呢。”
“我要存岸邊找一棵樹。荒島上沒有泊船的碼頭,我要找棵倒當(dāng)纜樁。”
游艇繞著小島轉(zhuǎn)了半圈,找到了需要的樹。
吳明操縱于柄加大馬力,使游艇沖卜了淺灘。大家立刻覺得船身一動電小動廠,不再隨著波浪搖晃。
吳明對大家說:“你們聽說過‘?dāng)R淺’吧?現(xiàn)在我們就擱淺了。”
方果子問:“擱淺以后,船就沒法開動了吧?”
“不錯。”吳明挽著纜繩跳下船頭,然后將繩子拴到樹上。“現(xiàn)在正退潮,等會兒漲潮時船會浮起米,要是不搶好就漂到海里去I啦。”
朱凌對吳仕娜說:“你爸爸真能十,懂的又多。”
方果了注意到吳明拴纜繩時,樹上有一對鳥背白尾的鳥兒受驚飛起。
方果子便清教吳明:“這是什么鳥?”
吳明抬頭看了看,說:“彎彎的嘴巴像貓頭鷹,但肯定不是貓頭鷹,不知道。”
他搭好跳板,招呼船上的孩子們:“你們看見船艙里的那些棍兒了嗎?下船時一人拿一根,給我也帶一根。”
瓜哥不明白:“拿棍干什么?要跟好漢們切磋武藝嗎?”
湯蕓蕓說:“這島上根本就沒何人,哪來的好漢。”
一人拿一根棍兒,大家踩著跳扳上了岸。
吳明一馬當(dāng)先,手中的棍兒左右開弓,打得亂草嘩嘩響。
方果子對同學(xué)們說:“你們看吳佳娜爸爸的姿勢,可以猜伺成語。”
朱凌說:“打草驚蛇?”
這話剛山口,她被自己嚇得不敢前進了。
吳明同頭奠慰大家:“這是有備無患,不一定就會遇到蛇。再說我們?nèi)硕鄤屿o大,就是有蛇它也不敢靠近。”
正說著,朱凌突然指著空中,滿臉恐怖——
那兩只鳥又飛回來了,其中只嘴里銜著東西。朱凌起先以為它銜著一條繩子,但立刻覺得不對,那“繩子”在盤旋、在掙扎!
兩只鳥飛回剛才那棵樹上。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倆連撕帶扯地享用美餐。
吳明嘟噥道:“我們今天應(yīng)該見不到蛇了。
吳佳娜問:“為什么?”
吳明用下下巴指一指樹上的鳥:“有這二位在,所有的蛇還不都躲進防空洞了?”
這時方果子正用棍兒撥開茂草,似乎有所發(fā)現(xiàn)。
吳明問方果子:“你看見蛇了?”
“我看見了人的腳印。”方果子說。
眾人上前驚視——
兩行足跡,還是新踩出來的。
吳明沉吟道:“會是什么人來到這種地方?”
方果子說:“難道不會有人跟您一樣,也想來買這個島?”
“不會,”吳明說,“如果是這樣,他應(yīng)該有交通工具——跟我一樣的船,或是直升飛機。”
“那也許是潛逃的罪犯!”朱凌緊張地猜測,“他身體強壯,渡海而來,以為在這里可以逍遙法外。”
湯蕓蕓補充:“這里沒有別的食物,他就生吃毒蛇,或者烤著吃……”
吳佳娜想象著:“他好久沒理發(fā)了,頭發(fā)和胡子老長老長的。他的衣服壞了,就編草裙穿。”
大家正說得熱鬧,只見方果子把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聲。
眾人安靜下來,聽見拔草的聲音由遠而近。
刷!……刷!……
大家把手中棍兒攥得緊緊的。
那個被懷疑成逃犯的人出現(xiàn)了。
他的頭發(fā)和胡子沒有吳佳娜想象的那么長,穿的也不是草裙。他黑黑瘦瘦,戴副眼鏡,完全不像從海里游過來的。
見到眾人,此人挺興奮:“走,跟我看寶貝去!”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囑咐道:“你們要答應(yīng)——只能看,不能動。”
此人瘋狂的勁頭感染了大家,他們心跳立即加速,緊跟著此人走進草叢深處。
幾十米外,此人腳步放緩,目光柔和,他輕輕分開草的屏障。
眾人看見一個用蘆葦和樹枝做成的烏窩,鳥窩中央有一枚鳥蛋。
大家面面相覷。
吳明忍不住問:“這就是你說的寶貝?”
“是啊,我從去年秋天開始就經(jīng)常來這島上觀察,最近我就搭帳篷住在這兒,被蚊子叮了一星期,今天中午才終于等到這個寶貝蛋。”
“你,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鳥類學(xué)家。”
眾人恍然大悟。
吳明趕緊把“你”換成“您”:“您是教授吧?”
鳥類學(xué)家說:“是。”
方果子問教授:“為什么您單槍匹馬,沒帶學(xué)生一起米?”
教授忽然緊張起來:“我們得立即轉(zhuǎn)移,此處不能久留!”
教授拉著眾人剛剛離開鳥窩,便見進食完畢的那兩只鳥急匆匆飛了回來……
眾人逃過兩張鐵鉤般的鳥嘴,來到一塊黑色的平地。這里沒有草叢沒有蛇,蚊子電少。
教授介紹:“這里發(fā)生過雷擊,所以把草燒掉了,把地?zé)诹恕!?/p>
教授想起方果子的提問:“剛才你問什么?”
“我問你為什么沒把學(xué)生帶來。”
“哦,是這樣的,今年我招了兩個研究生,一男一女。那個男生說他很怕蛇,所以沒有跟我來。”
“那女生呢?”
“女生倒是不怕蛇,但她要生孩子了,也不能跟我來。我對她說‘以后你讓你的孩子再來做我的學(xué)生吧,因為他有不怕蛇的遺傳基因。…
吳佳娜問教授:“您為什么把那個鳥蛋說成寶貝蛋呢?”
教授說:“鳥蛋是烏背食蛇隼生的,你們已經(jīng)看見這種鳥了。這種鳥是候鳥,春夏季它們在西伯利亞繁殖,秋季飛去菲律賓過冬。它們只在我國過境,或者停下來補充能量,把咱這兒當(dāng)作加油站。但去年秋天我在這兒發(fā)現(xiàn)這對烏背食蛇隼,實在很意外。這個島并不在烏背食蛇隼的遷徙路線上,它倆一定是遇到惡劣氣候跟鳥群失散了,偶然到此。島上的青竹驃蛇和鉛色水蛇正是烏背食蛇隼的最愛。果然它們留下了。不過從候鳥轉(zhuǎn)變?yōu)榱豇B的根本標(biāo)志是有效繁殖,這個鳥蛋在我眼里當(dāng)然就成了寶貝蛋啦。”
方果子問:“這種鳥一窩能生幾個蛋?”
教授回答:“一般是3到5枚。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最多能產(chǎn)6枚蛋。”
于是大家遐想著,要不了多久,這個島的上空就會黑壓壓地飛翔著無數(shù)烏背食蛇隼,每只鳥的嘴里叼著一條青竹驃蛇或鉛色水蛇。
方果子想了想,又問吳明:“如果要造海上樂園的話,恐怕不會讓這么多蛇自由自在了?”
吳明說:“那當(dāng)然。”不會讓孩子們在樂園里玩蛇的。
“沒有蛇了,也就沒有食蛇隼了?”
“那……當(dāng)然。”
“您說一一怎么辦?”
“怎么辦?”吳明笑了,“我就不買這個島吧,讓蛇和食蛇隼全都自由自在吧。”
無名島仍將是無名島。漲潮時分,淺灘上的游艇浮了起來,吳明和孩子們準(zhǔn)備返回。
教授的科研項目尚未完成,他還要在島上跟蚊子和蛇周旋一陣子。
游艇在返回途中,有別的游艇駛向無名島,雙方鳴笛致意,擦肩而過。
幾分鐘以后,吳明忽然嚴(yán)肅地宣布:“我還是要把這個島買下來!”
瓜哥不觶:“不讓它們自由自在了?”
“正相反。”方果子替吳明解釋,“你沒見剛才那艘游艇嗎?別人有可能買下無名島,有可能讓蛇和食蛇隼不自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