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撒謊
星期天早晨,老婆安排鄭倫飛帶孩子逛公園,鄭倫飛滿口答應了。吃過早餐,老婆去經營小店,鄭倫飛收拾好碗筷,準備帶兒子出門,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好友麻三邀請打麻將。
接了電話鄭倫飛手癢癢,心已飛到麻三家,便哄兒子小光說:“小光乖,爸爸本要帶你去玩,沒想接到單位電話,要爸加班趕材料。你就在家做作業,下星期天爸再帶你去玩!”
小光雖然小嘴撅得老高,還是乖乖去做作業。鄭倫飛走到大街上才想起零花錢早輸精光了,他搔搔腦袋走到老婆小店,裝作氣喘吁吁的樣子。
老婆問:“你不帶兒子逛公園,跑到這兒干嗎,累成這樣出了什么事?”
鄭倫飛假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剛帶小光出門,碰到張大爺一跤摔得不輕,我叫小光回去做作業,自己背張大爺去醫院了?!?/p>
老婆忙問:“張大爺沒摔出大問題吧?”
鄭倫飛說問題大著呢,醫生說是粉碎性骨折,要住院做手術!
張大爺是鄭倫飛的鄰居,老伴早年過世,兒女在外地工作,他靠一點兒退休金生活,日子挺拮據。鄭倫飛老婆熱心腸,經常照顧老人!
聽說張大爺摔成重傷,老婆說:“那你跑回來干嗎,把一個老人扔在醫院,怎么行?”
鄭倫飛忙說:“我這不是回來籌手術錢么,醫院要6000元押金,才讓進手術室。張大爺只有1000元,差5000元醫院硬是不收!沒辦法,只好跑回來找你拿主意!”
老婆想張大爺經濟困難,估計1000元也是傾其所有,他的兒女都在外地,趕回來要三五日。現在救人要緊,不如給他墊5000元,做了手術以后再讓他的兒女還。老婆當下拿出5000元,讓鄭輪飛送到醫院,說自己生意忙,晚上再去看望張大爺。
鄭倫飛忙說:“那是,那是!”裝了錢一路小跑來到麻三家。麻三早等得小耐煩了,見他來了就招呼上陣。一直玩到黃昏,人人困得直打哈欠,麻三一伙看贏得差不多了,就提出撤陣散伙。
鄭倫飛打了一天牌,腦子里如灌了一堆糨糊,迷迷糊糊地數錢,媽呀!5000元只剩下5元。他一下子驚傻了眼,想自己真他媽臭手臭到了家,前天3000元私房錢輸光,今天5000元又肉包子打狗。
二、圓謊
鄭輪飛垂頭喪氣地回家,走到門口見門大敞燈大亮。老婆在廚房里把鍋碗瓢盆弄得“乒乒乓乓”響,像窩一肚子火找不到人發泄,再看大廳沙發上,坐著臉色鐵青的張大爺。鄭倫飛“咯噔”一下,心說:“糟了,今晚難過‘鬼門關’。”
老婆足個小辣椒脾氣暴烈得很,因為鄭倫飛賭博幾次鬧得雞飛狗跳差點離婚,鄭倫飛發毒誓:若再沾個賭字自己死心爛肺腐肝腸,碰到一回剁他一根指頭,碰到兩回剁五個指頭,若有三回把他的十個指頭剁光!這樣,才得到老婆的“以觀后效”。今兒個連哄帶騙,從老婆那兒拿5000元,輸得只剩下5元,正不知怎么湊齊還賬,偏自己哄錢心急,連個謊話都編得漏洞百出:老婆夜問回來正要去醫院,迎面碰到張大爺買菜回來。老婆一問氣得張大爺罵娘,怒說哪個黑良心的造謠?我活得好好的,他還想我受傷!
老婆立馬明白了,就請張大爺到家來,等鄭倫飛三人對質……
鄭倫飛暗罵自己豬頭三,連謊言都編不圓。他心懷鬼胎地進屋,見到張大爺忙揚起笑臉招呼:“喲!大爺,你咋有興致來串門兒?”
張大爺看見鄭倫飛心里有氣,說:“我老人家活得好好的,不知哪個瞎嚼舌頭,造謠說我摔成粉碎性骨折住院做手術,還讓你墊了5000元錢。今兒個與你對一下質,免得你做了好事名兒都沒留。”
張大爺說到這兒,廚房里的老婆把鍋鏟猛一拍,嚇得鄭倫飛背上冷汗直冒,心“怦怦怦”地跳,暗想:西瓜漏水壞透了,這事穿幫了。他忙急中生智說:“大爺您老誤會了,今兒個摔倒的不是你,是我們單位門衛老張,大伙兒都叫他張大爺——”
張大爺心直口快行事爽利,見鄭倫飛說另有一個張大爺,臉色就緩和了下來:“我也覺得奇怪,你怎會平白無故中傷我呢?原來是誤會呀!”張大爺說完走了。
鄭倫飛忙關上大門,回身像犯罪嫌疑人似的準備接受老婆審判。
老婆走出廚房一陣冷笑:“呵呵,你還真會編呀,你們單位門衛老趙,怎么讓你給改了姓呀?”
鄭倫飛沒辦法,想老婆若知道5000元輸光,自己不死也脫層皮,就硬著頭皮把謊話講到底:“你有所不知,老趙前日退休,姓張的昨天才聘來!”
老婆說:“這人真夠倒霉!上班頭一天就摔個粉碎性骨折,又遇上你這個活雷鋒送醫院搶救,還墊5000元押金?明兒個,跟你們領導反映反映,給你評個見義勇為獎。”
鄭倫飛尷尬地嘿嘿笑:“咱哪兒想那個喲!”
老婆一叉腰虎著臉說:“鄭倫飛,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老病復發打麻將把5000元輸了?”
鄭倫飛連連賭咒:“自上次跟你發了誓,那麻將我……我碰都不敢碰!錢確實借給張大爺,啊不,是給張門衛做了押金,我明日要回來就是?!?/p>
老婆說:“我姑且信你一同,明晚七點之前,還我5000元,咱倆啥事都沒有,若差一分一厘,這日子咱倆不用過了?!崩掀耪f完把水瓢往灶臺上一扔,打得鍋碗盤碟嘩啦啦一片響。
第二天一大早,鄭倫飛趕緊出門,到親戚朋友家借錢。可從早晨借到晚上,一分錢都沒借到。他怎知一出門,老婆就往親戚朋友家打電話,招呼說鄭倫飛若來借錢,千萬別借給他。
三、掩謊
鄭倫飛吃了一連串閉門羹,眼看日落黃昏鳥歸林,手上還無半分文,心里那個急簡直沒法說。他正心亂如麻地在馬路上轉,想回家又怕回家時,一輛小車停在身邊,跳下辦公室馬主任。馬主任一見鄭倫飛就烏頭黑臉地問:“鄭倫飛,你去哪兒了?整天不見人,電話打不通,單位亂成一鍋粥了,你……你闖大禍啦,就等處分吧!”
原來,鄭倫飛為借錢,跑了一天沒上班,因心急手機也忘記開機了。偏偏市領導星期一突然到局里來檢查,一把手急著要材料,材料被鄭倫飛鎖在文件柜里了。一把手急得要命,令馬主任火速找鄭倫飛。馬主任電話打不通,派人到他家見大門緊閉,找到他老婆的店店門也上了鎖……
局里檢查沒通過,氣得一把手像只氣鼓鼓的癩蛤蟆,一蹦老高大罵鄭倫飛。馬主任嚇得抖瑟發顫,恨死了這個害人的鄭倫飛。
鄭倫飛聽說誤了大事,嚇得背上直冒冷汗,暗說:他媽的,我咋這么倒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得罪哪路神仙了?他可不甘受處分,急迫之中不計后果,帶著哭腔說:“馬主任,你不知道哇!我老婆她……她,嗚嗚——”
見鄭倫飛這個樣子,馬主任忙問:“你老婆咋啦?”
“她……她檢查出癌癥!”鄭倫飛說完捂著臉就哭。馬主任一聽忙說:“小鄭,你冷靜點兒,快把情況跟我說說!”
鄭倫飛又編起謊來,說前些日子老婆身體不適,送她去檢查,星期天抽空去拿化驗單,沒想竟是絕癥。他急忙把老婆送省城大醫院,進去要幾十萬,他回來籌錢因心太急,忙得手機都沒開,耽誤了單位的大事,真對不起領導。
馬主任見鄭倫飛一臉悲痛,安慰說:“小鄭呀,事情出來了就要沉著應對,不要太悲傷太著急。老婆病了你可不能再把身體搞垮了,這幾天你不用上班了,我明天就跟領導匯報,讓單位給想想辦法。記住,手機一定要開著,有什么事好聯系!”
鄭倫飛忙說:“那是,那是!”把馬主任哄走后,鄭倫飛一步步走回家,心想老婆那一關怎么過啊?走到門口碰到張大爺告訴他:“你老婆到省城進貨去了,兒子小光被外婆接走了?!?/p>
鄭倫飛回到家,全身精疲力竭,下了碗面條吃下,洗個澡換身衣服,往床上一躺就打起了呼嚕。第二天,太陽八竿子高他才起床,開門準備上街吃早點,一輛小車迎面開來。車上走下馬主任,一見鄭倫飛就喊:“小鄭啊,我早上一上班,就把你的情況告訴領導了,領導很關心,找會計借了10000元讓我送給你救急。局里馬上召開群眾大會,發動干部職工捐款,還要上報紙、電視宣傳,呼吁全社會關心你,幫你渡過難關搭救你愛人的生命!”
鄭倫飛一聽傻了眼,嘴巴張開老半天合不攏,這事越鬧越大如何收場啊?
馬主任看了一眼愣住的鄭倫飛,又說:“小鄭啊,局里對這事特別關心,為體現組織溫暖,領導安排我買些營養補品,跟你同去省城看望慰問你愛人?!?/p>
聽馬主任說要跟自己去省城慰問老婆,鄭倫飛更是吃了一驚。老婆到省城是進貨,他帶馬主任到哪家醫院慰問啊?弄不好昨天給單位闖禍的事兒還得穿幫,落個欺騙領導的“罪名”。到時領導大怒雙“罪”并罰,他可大禍臨頭了。鄭倫飛暗說千萬不能讓馬主任到省城,但馬主任卻強要他上車。千鈞一發之際,鄭倫飛咬破舌頭吐一口鮮血,倒在地上雙眼緊閉。
馬主任一看慌了手腳,想是鄭倫飛這兩天又急又累,身體吃不消暈倒了,急喊司機小胡下來,二人抬起鄭倫飛,火速送到了醫院。
醫生左診斷右診斷,硬是找不出個癥狀。好在如今醫院都講效益,把病人當肥羊宰,見鄭倫飛是單位的人錢不成問題,不管他有病沒病,收進院里就給他輸山、輸液、輸氧氣。
四、無言的結局
鄭倫飛上馬不得下馬不成只好裝病,任憑醫生胡亂治療。老婆進貨同來,聽說丈夫吐血昏迷住院跑來看望他。老婆想是自己逼他逼急了,造成他心里恐慌才得這怪病,就在病床邊哭哭啼啼地說:“倫飛呀,我也是為了你好,我曉得那5000元你輸了,我要你還錢還打電話給親戚不要借給你錢,是想讓你老實向我說清楚,保證以后不再賭,沒想你卻……”
鄭倫飛聽后暗罵自己讓鬼牽了!要是知道老婆是這個心思,何必一步步編那么多蔬話呢?天啊,如今落到這一步,怎么收場呀?
偏這醫院為賺錢天天來新花樣:胃鏡、腸鏡、膀胱鏡,新藥、舊藥、進口藥,口服、注射、敷貼……把鄭倫飛治得死去活來。
鄭倫飛本是個健康的人,哪經得住這樣折騰?他終于受不了了,不得已向醫生說出裝病真相才得以出院。-一算賬,半個月花了10000多元。因是沒病裝病,醫藥費沒處報銷,人卻弄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偏偏老婆又逼他同去跪搓衣板,單位催他同去接受處分,鄭輪飛急火攻心栽倒在地,眼看就要昏死過去,醫生偏說他裝病不準住院。鄭輪飛這下可慘了,上次沒病裝病被人硬送進醫院,現在病得要死卻不準住院,真是啞巴吃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