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心觀察

充分了解了案情之后，我們的大偵探和他的助手，還有當地的警長便對案子展開了調查。

福爾摩斯和華生醫生首先找到了斯特雷克太太，她的情緒很激動，福爾摩斯卻突然問她：“斯特雷克太太，不久以前我好像見過你，是在普利茅斯一座公園里。”

斯特雷克太太肯定地回答：“不，先生，你弄錯了!”

福爾摩斯堅持說：“我可以發誓，你當時穿著一件淡灰色鑲駝鳥毛的外套，很引人注目呢!”

斯特雷克太太毫不遲疑地回答：“先生，我從來沒有那樣華貴的衣服?！?/p>

福爾摩斯點點頭說：“哦，這就完全清楚了?！彼蛩固乩卓颂懒饲?，隨著警長走了出去。

不久，他們便來到荒原中發現死尸的洼地邊，旁邊是曾經掛著斯特雷克的大衣的金雀花叢。

福爾摩斯想了想，問：“那天夜里風很大嗎?”

警長說：“雨下得不小，但風并不大。”

福爾摩斯說：“那么大衣絕不是被風吹到金雀花叢上，而是有人放上去的?！?/p>

警長同意福爾摩斯的判斷。現場周圍的足跡不少，顯然有許多人來這里看過，但警長沒讓人走到過尸體近旁。他遞給福爾摩斯一只布袋，里面裝著斯特雷克的一只長筒靴，辛普森的一只皮鞋和銀色白額馬的一塊蹄鐵，讓福爾摩斯驗證足跡。福爾摩斯接過布袋，走到洼地深處發現尸體的地方，伏下身子仔細查看被踩踏過的泥土。他在地上找到了一根燒了一半的蠟桿火柴，火柴棒上裹了泥，粗看就像根小草棒。

警長神情懊喪地說：“真糟糕，我怎么會把它忽略了!”

福爾摩斯說：“它埋在土里，本來就不容易發現。我能找到它，是因為我正有意找它?！?/p>

警長疑惑地問：“怎么?你預料到會發現火柴棒?”

福爾摩斯笑道：“這不是不可能的?！彼又炞C了地上的腳印，一直慢慢搜索到金雀花叢。

警長說：“這里恐怕不會有更多的痕跡了，我都仔細檢查過了?！绷_斯上校對福爾摩斯這種慢慢騰騰的工作方式有些不耐煩，不停地看手表。福爾摩斯終于結束了檢查，說：“我想在天黑以前，在荒原上隨便走走，熟悉一下地形。為了討個吉利，我把馬蹄鐵裝在衣袋里吧!”

羅斯上校說：“這樣也好。不過我和警長要先回去了，有幾件事急著要決定，特別是我們要不要向大家聲明，銀色白額馬將不參加比賽?”

福爾摩斯果斷地高聲說：“完全沒有必要，我一定能讓它參加比賽!”

羅斯上校說：“您的話令我振奮!請您等會直接到斯特雷克家找我們?！闭f罷，他跟警長先走了。

主動出擊

福爾摩斯和華生在荒原上散步，但他們都很留心地上的印跡。沒過多久，福爾摩斯就發現了馬蹄印，同他帶著的馬蹄鐵完全吻合。

馬蹄印是向著梅普里通馬廄的方向去的。到了梅普里通馴馬廄附近，馬蹄印旁又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足跡。最后兩種足跡都在梅普里通馬廄的門前消失了。

這時，一個馬夫從梅普里通馬廄里跑出來，揮著手臂，趕福爾摩斯和華生走開。

福爾摩斯笑著說：“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明早五點鐘來拜訪賽拉斯·克朗先生，是不是太早了?”

馬夫說：“克朗先生總是第一個起床，他會接見你的。不過，瞧，他已經來了，你自己問他吧!”

一個面容猙獰可怕的老人從門內大踏步走出來，他就是德斯巴勒的馴馬師賽拉斯·克朗。這老頭兒手中揮舞著一支獵鞭，很不友好地叫喊著：“你們是干什么的?還不快走開!”

福爾摩斯迎上去，和顏悅色地說：“我只想同你談十分鐘……”

克朗已經發火了：“我沒時間同你們這些游手好閑的人談話!再不走開我就放狗了!”

福爾摩斯湊近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克朗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怒吼道：“造謠!造謠!”

福爾摩斯一點也不激動，淡淡地說：“你看，我們是在這里當眾爭論好呢，還是到你的客廳里談好呢?”

克朗先生軟了下來，說：“那，請吧!”

不一會兒，福爾摩斯和克朗并肩走了出來。克朗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只馴順的綿羊，不停地說：“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福爾摩斯哈哈大笑，說：“好，我想我可以相信你?！鞭D身就同華生離開了他。

路上，華生問：“馬真的在他那兒?”

福爾摩斯說：“他本來一心想賴，可我告訴他，如果他在馬的問題上不老實，那么就會有一場人命官司在等著他了!克朗立刻軟下來，說他只不過想把這匹馬藏到比賽以后，再送還給羅斯上校，只是想多贏點錢罷了，沒想到出了人命案子?！?/p>

華生也說：“馬畢竟是自己跑來的。這事同殺害斯特雷克的案件相比，當然是微不足道了?！?/p>

福爾摩斯說：“羅斯上校對我們有點傲慢?，F在，讓我們同他開個玩笑，暫時不告訴他馬的下落。我想，我們可以乘夜車回倫敦去了?！比A生感到很奇怪，福爾摩斯在短短的時間里，已經取得這樣的進展，為什么不留下來追查出殺人兇手呢?對此，福爾摩斯笑而不答。

上校和警長早就等在斯特雷克家的客廳里，一聽說福爾摩斯要告辭，警長不禁目瞪口呆。上校卻輕蔑地撇了撇嘴。福爾摩斯看見到了他的神情，故意寬慰他：“追查殺人兇手困難很大。不過，你的馬一定可以參加下星期二的比賽，你就準備好賽馬騎師吧!另外，我可以要一張斯特雷克的照片嗎?”

警長從一個信封里抽出張照片給他。福爾摩斯道了謝，又去向女仆打聽了點事情，就準備回程了。上校雖然不滿，還是讓他的馬車送客人到火車站。一個小馬倌為他們打開車門時，福爾摩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俯身問小馬倌：“你們的馬場里有一些綿羊，是誰喂養它們?”

小馬倌說：“是我?！?/p>

一福爾摩斯又問：“你發現它們最近有什么毛病嗎?”

小馬倌說：“沒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三只跛足了?！?/p>

福爾摩斯滿意地搓著手，咧嘴笑了，他轉身對警長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可以被證實是非常準確的。格雷戈里先生，我勸你注意一下羊群中出現的。這奇異病癥!”

羅斯上校仍不以為然。警長卻十分注意福爾摩斯的話。他說：“我相信這一定很重要。你看我還要泣意些什么問題嗎?”，

福爾摩斯說：“那天晚上，馬廄里的狗一直沒叫，也是令人奇怪的!”說罷，鉆進車廂走了。

真相大白，原來是它!

轉眼到了賽馬的日子。福爾摩斯和華生一塊去看比賽。在跑馬場，他們碰上了羅斯上校。上校臉色陰沉，態度非常冷淡，他看著福爾摩斯說：“直到現在，我的馬還毫無消息!”

福爾摩斯故意問他：“你看到那匹馬，一定能認出它吧?”

上校忍不住發火了：“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我!連小孩子也認得出銀色白額馬的白額頭!”

但是，看臺的圍墻上貼著參加賽馬的名單，第四個就是“羅斯上校的賽馬銀色白額馬”。

全部六匹馬已經站在跑道的頂端。羅斯上校焦急地看著，沒有一匹馬的額頭是白的。福爾摩斯卻胸有成竹，指著其中一匹馬說：“你認不出你的馬，總能認出你的騎師吧!你看，它跑得太好了!它得了第一名!”

羅斯上校半信半疑地說：“看它跑的樣子，真是銀色白額馬!福爾摩斯先生，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真被搞糊涂了?！?/p>

福爾摩斯引著上校，走進關馬的圍欄，笑著說：“你只要用酒精把它的額頭洗一洗，就可以看到它的本來面目了。我在盜馬者手中找到了它，便自做主張讓它來參加比賽了?！?/p>

上校感慨地說：“這真是太好了!你如果能抓到殺人兇手，那就更好了!”

福爾摩斯不慌不忙地說：“這件事，我也做到了?！?/p>

上校和華生都吃驚地望著福爾摩斯，問：“你抓到兇手了?他在哪里?”

福爾摩斯肯定地說：“就在這里?！?/p>

上校回頭看了看，只有他們三個人，他忍不住又問：“就在這里?”

福爾摩斯點點頭：“此刻就和我站在一起?！?/p>

上校氣得滿臉通紅，說；“福爾摩斯先生，你如果不是惡作劇，就是故意侮辱人!”

福爾摩斯笑了起來，說：“上校，我并沒說你是殺人犯。真正的兇手，是這匹馬!”

上校和華生不約而同地叫起來：“這匹馬?”

福爾摩斯點點頭，向他們講述了他的推理過程。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天小馬倌的晚飯，咖喱羊肉。麻醉劑總會有點氣味的，而咖喱正好可以掩蓋這種氣味。能選擇咖喱羊肉做晚飯的只有斯特雷克夫婦。他問過女仆，當天的晚飯恰恰是斯特雷克決定的，而且小馬倌的晚飯也是他拿給女仆的。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是，大家都知道馬廄里有一條狗。有人進入馬廄，把馬牽走，而狗競不叫，顯然，這個人該是狗十分熟悉的人。

至此，福爾摩斯幾乎已經肯定，是斯特雷克自己在雨夜里牽走了馬。而且，他這樣做顯然不懷好意，所以才需要麻醉小馬倌。福爾摩斯注意到的第三個疑點是那把手術刀。這把小刀實在太不適宜作武器使用了。實際上，那天晚上，這把刀是打算用來做一個精密手術的。斯特雷克企圖在馬的后踝骨腱子肉上劃一小道輕輕的傷痕，這樣很難被人發現，而馬會慢慢出現輕微地跛足。一般來說，人們會誤以為是馴練過度引起的。

羅斯上校聽到這里，不禁氣憤地罵道：“惡棍!壞蛋!我真是白白信任了他這些年!”

福爾摩斯說，馬受到刀刺一定會嘶叫，所以斯特雷克要把它弄到荒野中去，以免驚動別人。所以他又帶上了火柴和蠟燭。說到這兒，福爾摩斯掃了兩人一眼，接著又說：“經過檢查他的東西，我不僅發現了他的犯罪方法，而且連他的犯罪動機也找到了。在他身上，有不少帳單，收據之類。上校，你當然知道，一個人不會把別人的帳單老裝在自己口袋里。所以我立刻猜想，所謂的德比希爾先生很可能就是斯特雷克本人，他背著妻子在同另一個愛揮霍的女人來往。果然，我同斯特雷克太太談起那件華貴的衣服時，她完全不知情。當我將那張斯特雷克的照片拿給那位服裝商萊蘇麗爾太太看時，她一眼就認出來，把他當作德比希爾了。這樣，一切都清楚了。斯特雷克需要大量的錢，他無法通過正當途徑弄到，便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把大批賭注押在銀色白額馬的失敗上，所以便想去傷害它。但是，那天晚上，他的刀剛刺進馬腿，這匹烈馬便本能地尥起‘蹶子來，鐵蹄子正好踢在斯特雷克頭上。他倒下去時，小刀又劃破了自己的大腿。至于辛普森的領帶，那是他見小馬倌放狗出來，慌亂逃跑時丟下的，而偏巧被斯特雷克揀到了。斯特雷克握在手中，純粹是一種巧合。福爾摩斯對這個小小的領帶琢磨了好一陣，認為大可不必再為此絞腦汁。生活中有許多巧合是無法解釋的。

上校聽他說罷，不由贊嘆地叫了起來：“這太妙了!您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

福爾摩斯謙虛地說：“我得承認，我的最后一點推測是非常大膽的。我想，斯特雷克這樣一個詭計多端的人，不經過實驗是不會貿然在馬腿上做這樣細致的手術的。他能在什么東西上做實驗呢?我看到了綿羊，便向小馬倌提了一個問題。甚至連我自己都感到驚奇，小馬倌的回答恰恰證實了我的猜測!”

對此，羅斯上校和華生醫生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大偵探福爾摩斯巧妙地撥開迷霧，找到了真相，他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嗎?如果你也想到了，那么說明你也有成為一個大偵探的潛質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