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位老兵喚醒植物人戰友

黃玉保

一個從部隊退伍已20年的老兵因高血壓引發腦溢血成了植物人，15個昔日的戰友排著隊，日夜守護，用濃濃愛心將老兵從死亡線上奪了回來，用深深的友情喚醒沉睡了半年的戰友。近日，在重慶巫山縣城，15個退伍老兵用博大情懷詮釋生命真諦的故事感動了眾多市民。

一名老兵倒下了，醫生說他可能成為植物人。一群老兵自發趕來輪流照顧戰友，不停在他耳邊呼喚，最終將戰友喚醒……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恢復成這個樣子，真的是奇跡。”主治醫生陳剛說。

老兵意外成“植物人”

2009年12月15日凌晨2時許，一個左腿一瘸一拐的漢子，和另一個漢子抬著擔架闖進重慶市巫山縣人民醫院急診室。擔架上是個胖胖的漢子，他叫陳德滿。

不一會兒，來了一群漢子。他們有的安慰病人的妻子，有的去繳費，有的拿藥，有的拿化驗單，有的準備住院所需用品。

“那天晚上老陳上廁所，突然摔倒了，顱內出血。”陳德滿的妻子胡永秀說，他們的兒子在云南當兵，家里就老兩口，她一下子沒轍了。

醫生告訴胡永秀，陳德滿是因為高血壓引發腦溢血，可能終生昏迷不醒。危難時刻，胡永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群漢子，他們都是老伴20年前的戰友。

她先給黃若權打電話，可剛放下電話就后悔了，黃若權年過半百，左腿在10年前受傷，平時走路一拐一拐的。可不到20分鐘，黃若權就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另一個戰友辛澤民。兩人將80公斤重的陳德滿抬下7樓，抬上急救車，送到醫院。

由于陳德滿的妻子胡永秀體弱多病，陳德滿的戰友們就推薦了兩位代表陪胡永秀帶著沉睡了半個月的陳德滿輾轉于各大醫院，但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答—陳德滿將在深度昏迷中度過一生。

醫生建議讓親人對陳德滿進行“呼喚療法”，就是不停地在病人耳邊說話，把他喚醒。

15名老兵輪流呼喚

第二天上午，回家拿了東西的胡永秀剛走進病房，就看到老伴床頭的墻上貼了一張紙，上面赫然寫著“值班表”3個字。

原來，回到巫山后，15位巫山籍戰友便排起輪次日夜守護在陳德滿身邊，在陳德滿的這15位戰友中，彭淵堂年齡最大，大家推舉他任護理班班長，戰友們就像在部隊時輪流站崗一樣，將每人負責護理的時間表排好貼在墻上，兩人一組，24小時不間斷。如有特殊情況，必須經過“班長”同意，然后找其他人頂班才能離開。

“要用部隊里鐵的紀律來約束自己執行。”戰友們每人拿到一張值班表后，紛紛表示。

就這樣，每天，只要一有時間，戰友們就會在陳德滿耳邊跟他“說話”—

“滿哥，你不是喜歡到大寧河邊釣魚么？快起來我們一起去釣魚。”

“滿哥，這是你最喜歡抽的煙，來，點上。”

“滿哥，以前你是我的兵，我現在命令你馬上醒過來！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你都忘了么？”譚傳輝是陳德滿以前所在營的指導員，他這樣呼喚戰友。

“滿哥，你還記得我們參軍時部隊的軍歌么，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有時，面對毫無知覺的陳德滿，說累了，戰友們便將錄音機放在陳德滿的床頭播放軍旅歌曲。伴著昂揚的旋律，有的戰友踏著腳步，有的戰友有節奏地擺動陳德滿四肢。聽醫生說按摩能緩解病人四肢因長時間臥床而出現的萎縮，戰友們便輪流天天不停地為陳德滿按摩。

近1個月后，昏迷不醒的陳德滿終于有了輕微反應，那是在他聽到戰友們唱軍歌時。

“他只是左手手指能不時輕微動一下，眼睛不時能張一下。”胡永秀說。這個小小的進步讓大家很興奮。

幫戰友強制鍛煉

陳德滿一天天在進步，但仍沒思維。為了喚起他的意識，2009年大年三十，15位戰友都沒有回家和家人團聚，他們將陳德滿抬回家，圍在他身邊，一邊哭一邊唱著在部隊時一起唱的軍歌，感人至深的歌聲伴隨著濃濃的友情在空中久久回蕩，住在附近的一些市民被感動，紛紛主動上門和戰友們一起陪昏迷不醒的陳德滿度過了一個不眠的除夕之夜。

農歷正月十七（陽歷3月2日）是陳德滿生日，從沒過生日的陳德滿被戰友們強行背進酒店做了一次壽。

“他沒什么意識，就靜靜地坐在那里。戰友們就是想給他沖沖喜。”胡永秀說，一個月前，陳德滿終于可以在別人攙扶下下床了。醫生說，不但呼喚不能停，還得有人幫助病人強制鍛煉恢復功能。

于是，戰友們就扶著他，教他走路，每天堅持兩個小時。

陳德滿家住重慶市巫山縣城廣東中路糧食大院。1990年，他從吉林某空軍部隊轉業回來，被安排到巫山縣糧食局工作。此次發病導致陳德滿偏癱，右邊身體沒有知覺，戰友們又學習按摩技術，輪流給他按摩。

戰友黃若權因在十多年前的一次車禍中受傷，右腿留下殘疾，行走不便，胡永秀勸黃若權不要天天來，可黃若權緊緊抓住陳德滿的手說：“他比我大幾歲，在部隊時，他像親哥哥一樣照顧我，我就是爬也要爬過來，不然我心中不安。”

沉睡半年后終于奇跡般蘇醒

戰友們的濃濃深情感動了醫護人員，醫生用各種方法刺激和恢復陳德滿的腦部神經組織。

半年的堅持，奇跡終于發生。6月5日這天，彭淵堂正給陳德滿講在部隊時的故事，突然，他發現陳德滿的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水……緊接著，陳德滿的眼睛動了一下……

“醒了！醒了！……”陳德滿高興得像小孩子一樣又哭又笑，很快，15位戰友全部趕到了陳德滿的病床邊，看到陳德滿蘇醒過來，這些年齡均已過半百的老兵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面對這個場面，主治醫生和周圍的每個人都忍不住要流淚……

“滿哥，要到‘八一節了，你快好起來，我們一起過節。”7月26日，戰友們又來到病房，邀請陳德滿和大家一起過建軍節……陳德滿笑著點頭。看見陳德滿會笑了，大家都笑了。

如今，陳德滿已能說一些簡單的詞語，右手也能自由地活動，每當有人來看他時，他總是不停地“說”著“戰友“兩個字，然后將右手的大姆指放在自己的胸前。

“大半年來，要不是他們，我一個人根本支撐不了。老滿就是被他們喚醒的。”胡永秀說，這些戰友有很多在部隊里都不認識，有的甚至不是和陳德滿一個師的，而是回鄉后認識的，常常聚會，漸漸就走近了。

“也許很多人難以理解這種感情，但‘戰友這個詞像有一種魔力。”黃若權說，就像那首軍歌里唱的：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戰友，戰友，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把我們團結成鋼鐵集體，鋼鐵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