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依然盛開 日本關習

林文佩

4月里。櫻花盛開。日本京都哲學之道的600株關雪櫻。奈良公園里1700株八重櫻，嵐山一帶15D0株染井吉野櫻、八重櫻。沿著日本關西的河岸水渠一蓬一蓬盛放，燦爛有如煙火。

生命是如此無常，大地震后的現世原來并不安穩、靜好。但至少還有櫻花開、還有櫻花樹下的歡樂相逢……如此說來，今年的櫻花，也有某種療愈意味了。

哲學之道花爛漫

4月里，奈良公園的櫻花步道上，一切是那么“剛剛好”——游人不很多不很少，空氣既不冷也不熱，紛紛的牛毛細雨打在身上也不濕，一坨粉一坨白成球成簇的染井吉野櫻、枝垂櫻，剛剛好也開到“見頃”(最佳觀賞時刻)……事實上整個關西——大阪、神戶、京都著名的賞櫻步道上，櫻花正在盛開，有如櫻花盛世。

來奈良前，我們已先去了京都。哲學之道長直渠岸上，粉紅櫻花映著新綠垂柳，細雨霏霏、春櫻爛漫，清澈水渠映著繽紛花影，鏡花水月一樣的，又像滿天懸掛的粉色小燈籠。

這感覺不現實極了，好像把快樂忍在肚子里——快樂而不能張揚，似一部華麗電影關掉了聲音。那一整天，我們游賞了銀閣寺庭院、八坂神社，探訪圓山公園那株老枝垂櫻、花見小路尋華服藝妓……到了黃昏，石板小路推開相撲茶屋的木格門，里面竟一個客人也沒有。這可說只要虔誠觸摸許愿，愿望就會好，我們成了實現。秘室里的唯一貴賓了。

擁有12D0年歷史的古都京都，至今仍保存濃厚傳統，藏身巷弄的相撲茶屋，許多是退休相撲手的家傳小鋪。據說相撲力士一天要吃5餐以維持體重。

野宮神社巫女恨

豈知那以京都上好水質，用昆布、柴魚熬制的湯頭走的竟是清甜一路，鍋中湯料又豐富，雞肉丸、大蝦、京豆腐、京野菜、京面麩……清爽甘美滋味濃郁，質地密致的京豆腐更熬滾得鮮美剔透。榻榻米上矮桌邊，眼看我是再吃不下了，老板又追加來一盤豆腐、一盤肉片，一面苦惱地說：“從3.11大地震到現在。我們店里已被取消9000人次的訂位了。”

日本大地震后的第28天，我們踏上櫻花盛開的關西地區，福島第一核電廠的輻射還在蔓延、日本民眾還在自肅(自我節制約束)，盡管關西并未受地震、核輻射央及，游客卻因而止步。

冬去春來、繁花盛開，本是四時節氣的自然交替，每年的櫻花盛開，本身就像一場派對，今年櫻花卻是花不逢時，花多人少，繁花盛景仿佛都被我們獨攬。我們乘上嵯峨野小火車，如移動觀景臺般穿過保津川峽谷，川水淙淙、櫻花夾道，景色秀美如織錦，車行25分鐘從龜崗駛抵嵐山。

京都左京區的嵐山一帶，原是古來貴族的度假地，天龍寺坐落在竹林掩映中，渡月橋橫越保津川上、河岸一蓬一蓬盛放的櫻花，仿如煙火。我們踏出電影《藝妓回憶錄》里小百合奔跑過的竹林小徑，便進了滿園濕綠、黑色鳥居佇立的野宮神社。

竹林青苔、庭蔭森森，供奉天照大神的野宮神社，也有幾分類似《紅樓夢》里尼姑妙玉住的櫳翠庵。1200年前的平安時代，獲選侍奉天照大神的皇族巫女“齋王”，在前往伊勢神宮赴任前，都要先至野宮神社齋戒清修。為了侍奉皇族天神，古寺里似不知埋藏多少皇族少女的青春悲戀，如今則是保佑金榜題名、締結良緣的戀愛廟，據說只要觸摸殿旁龜形大石虔誠許愿，愿望都會實現。

有馬溫泉泡金湯

“喔，好燙。”我滑進有馬溫泉42℃的“金湯”湯池中，渾身毛孔舒張，享受鐵含量是海水兩倍的泉湯。

位于神戶市北區的六甲田山區的有馬溫泉，據說最早是烏鴉發現的。相傳古代僧人見到3只受傷烏鴉在水洼洗浴，數日后傷勢競不藥而愈，因而開發了溫泉療養區。從奈良朝舒明、幸德天皇、戰國時代的豐臣秀吉，都曾來靜養，不僅被稱為“天皇御湯”，也是日本著名的“三大古泉”、“三大藥泉”之一。

陽光晴美、櫻花燦爛，泡過湯后一身松軟，老街里一間間逛著碳酸泉煎餅、佃煮醬菜店，但是人在神戶，腦中一直想著“神戶牛排、神戶牛排”，這時遇到肉鋪，立刻現烤來一份神戶牛肉串，果然肉質軟嫩、人口即化。踱至寧寧橋邊，耍猴人指揮著一只穿錦緞小掛的猴兒拿大鼎、踩高蹺，圍觀的小朋友看得呆了，連米果都忘了吃。不知何時，橋下河岸聚滿了小攤、表演藝人，連藝妓也“出張”來擺攤賣酒兼募款。看來此地商家也想通了。與其什么都不做，還不如打起精神辦慶典。

人們回來了、歡樂也來了，神戶東邊著名的賞櫻公園夙川公園內，潺潺河水在川底流著，河面段差一級一級似一層層小瀑布，穿制服的高校生、年輕情侶、三五成群的OL、帶娃兒的小家庭，高高低低坐在步道旁、河旁水涯邊，唱歌跳舞、飲酒行樂、切蛋糕慶生……

大阪城壕櫻吹雪

奈良到神戶車程2個半小時、神戶到大阪一個半小時，我們從京都南來、又由神戶往大阪東去，仿佛踏著櫻花地毯在關西旅行了一小圈。入夜后大阪道頓堀心齋橋筋二樓的Starbucks里，我把玩著剛從Zara、Uniqlo買來的恤衫、風衣和松元清藥妝店里掃來的攜帶式燙睫毛器，感覺無比充實。

這天要離開大阪前我們去了大阪城公園，晴暖微風中漫步城壕，櫻花步道上片片櫻瓣飄飄落在發上肩上……是櫻吹雪呢。也就是說。隨著這片片花瓣離枝，今年(關西)的櫻花祭也要過完了，日本職棒也已開打、小學生們也都入學了。雖然今年春天的日本，過得無比驚心，大地震連著海嘯、海嘯后又有核外泄，朝代更迭、海嘯山崩、才子佳人最終都變成耄耋老者，櫻花卻年年如期盛開。倒又像是永恒了。

(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