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3月,慕名臺灣蘭花的愛好者,會遠從世界各地擠入臺南市后壁區的小農村“烏樹林”,如同目光銳利的獵人,在“臺灣國際蘭展”會場中收集最新、最獨特的蘭花品種。
會場里,無論是蝴蝶蘭、嘉德麗雅蘭、仙履蘭,或其他有著如詩般浪漫名稱的蘭花,像是婀娜多姿的模特兒,在展示架上秀出奇幻萬千的曼妙色彩與姿態。現場觀眾,不管是來自城市或鄉村、亞洲或歐美,盡管有著相異的語言與審美觀,卻會不約而同地發出贊嘆聲,
面對此起彼伏的驚嘆,只見清華蘭園創辦人高水恩與總經理高紀清父子,露出得意與自信的表情,應川流不息的訪客需求,用各種語言倒背如流地介紹不同品種蘭花背后的故事。
過去,臺灣的中小企業家提著007手提箱走遍各地找客戶。現在,以高水恩父子為首的一群臺灣農企業家,以對于蘭花的執著、企業家的拼勁與不藏私的態度,引領蘭花產業走出臺灣,贏得老外尊敬的目光。
來到清華蘭園在臺南新營的總部,得先穿過一片綠油油的稻田。辦公室旁用黑色布幕架出的網室。
在鄉下顯得稀松平常,直到走人辦公室內,看到梁柱上掛滿幾百條各地蘭展得獎緞帶,還有一旁展示柜上散置的各式獎牌、獎座,你會驚訝于這個營業額只有3000多萬的小蘭園,竟是蘭花界的寶庫。
巧克力花香驚艷東京
“你看這個巧克力色的文心蘭,有沒有一股迷人的香味?”高紀清驕傲地介紹,這株來自于夏威夷的蘭花,看上去其貌不揚,原來的育種者認為沒有市場潛力,便宜地賣給父親高水恩。高水恩引進臺灣后改良,拿到日本東京參加蘭展,打出“有巧克力香的蘭花”名號,竟吸引一群婆婆媽媽圍觀搶購。幾個小時內,200棵蘭花銷售一空。逼得高水恩急著向現場其他臺灣業者調貨。再怕不夠,只好一棵拆成兩棵來賣。
“幾乎每年東京蘭展,都會上演文心蘭的搶購熱潮,即使一棵要2000日幣,依舊供不應求。”高紀清一邊描述臺灣蘭花業者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也自豪是國際蘭展競賽的常勝軍。
他撥著辦公室梁柱上各色緞帶介紹:“藍色緞帶代表冠軍獎,紅色代表第二獎,白色代表第三獎,黃色則是特別獎。”每條緞帶背后,代表著一個蘭花品種,也代表高水恩父子30多年的心血結晶。
奔走世界尋找特殊花種
20世紀60年代,高水恩就讀臺北工專,某次登山看到野生的蘭花。他端詳著野生蘭花清雅的外型,竟難以忘懷。恰好當時光華商場有許多販售進口蘭花的攤位,也有人帶著從山里采集的原生種蘭花在此販售,憑著對野生蘭美好的回憶,高水恩一頭栽進養蘭與賞蘭的世界,經常流連光華商場與其他同好切磋蘭藝。
高水恩就業后回到新營老家,剛開始在高中教書,當時教師收入有限,鐘情蘭藝的他,鑒于蘭花市場交易熱絡,某些名貴的引進品種嘉德利亞蘭,價格竟相當于教師1個月的薪水。在評估蘭花市場前景可期的情況下,高水恩辭去教職,投入蘭花的引種與育種。為了能夠取得特殊品種的蘭花,高水恩每天清晨5點就起床聽廣播念英文,訓練自己與外國人溝通的能力。
從小就幫助父親照顧蘭園的高紀清記得,每當父親從海外帶回特殊的品種,就會吸引朋友到家中泡茶賞蘭,有時還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造訪。這在當時民風保守的鄉下,很引人注目。
他也在父親與這群“以蘭會友”的長輩熏陶下,大學與研究所選擇攻讀園藝。
為取得海外最新的園藝資訊,高水恩與高紀清經常參與世界各地的蘭展,與眾多國際知名育種家交流請益,甚至為了育種的多樣性,遠赴非洲、東南亞與中南美洲等地,收集各式各樣的蘭花品種。父子倆1年當中,至少有3個月都在海外度過。
“我記得有1年父子已經幾個月沒見,剛好知道彼此要到法蘭克福機場轉機,趕緊搭著交通車到機場會合。”高紀清回憶,兩個情感含蓄的大男人雖然沒抱在一起,但內心還是很激動。離別時他特別叮嚀父親多保重身體,因為他們都是為蘭花癡狂的男人,常常渾然忘我。短暫相遇后,兩人又各奔不同地區參加蘭展。
全球蘭花界的百貨公司
清華蘭園打著“蘭花界百貨公司”的經營策略,歷經30多年的發展,累積了各式蘭花共500多個品種,顧客也遍及五大洲。公司雖然只有20多人,營業額只有3000多萬,世界各地的蘭花業者卻都可以在這兒找到有興趣的品種。
去年,高水恩獲選為第一屆臺灣蘭花優秀育種人才菁育獎的終身成就獎,高紀清也獲選任臺灣蘭花產銷發展協會理事長。蘭協的名譽理事李蒼裕認為,現今臺灣蘭花產業能夠蓬勃發展,可說是奠基在像高水恩這類資深蘭界前輩所收集與培育的豐富品種上,加上他們不吝嗇將個人經驗分享給其他業者,才能讓臺灣蘭花產業不斷進步。
今年剛閉幕的臺灣蘭展,接獲高達70億元(新臺幣,下同)的訂單金額(不包括大陸訂單),較去年增加15億元,臺南市長賴清德期待臺灣蘭花產業能像荷蘭郁金香,養活等多臺南人。不過高紀清認為,臺灣蘭花產業發展雖然超越了日本與美國。處于領先地位,但后進者荷蘭來勢洶洶,搶占蘭花市場的雄心非常深厚。
“就像跑馬拉松,領先者要隨時回頭檢視,也要調整步伐與方向,拉開差距。”高紀清說,身為蘭協的理事長,他正患考如何將臺灣蘭花提升為時尚文化的輸出,而不僅僅是農產品的外銷,以維持領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