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明朝的“戶貼”到195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頒布實施,經過六百多年歷史淬煉的戶籍制度,在計劃經濟逐漸成為陳跡、城鎮化比例達到48%的當今中國,依舊茫茫尋覓著自己的坐標。
盡管決策層對推進戶籍制度改革屢有表態,民間“加速改革”的呼聲愈演愈烈,但卻少有人仔細計算過戶籍改革的成本。而看似聊勝于無的“戶口”背后牽動著巨大的利益,若在全國范圍內推開其成本絕非小數。
打破戶籍制度的壁壘,就是改變中國多年來的二元社會模式,一方面使農民在戶籍上取得真正意義上的國民待遇,另一方面使公民合法遷居的自由權得以實現。
戶籍改革必將引起城市全面擴容,這就涉及到城市基礎設施的重新規劃與建設;醫療、養老、社會救助等公共服務成本的增加;城市中小學教育投入的擴大等多個方面的資金支出,而這些經濟成本將大部分將由財政支付,并且隨著戶籍改革的深入城市財政支出將不斷增長。龐大的經濟成本是否有財力支撐?中央和地方財政誰應負責?社會共同分擔的設想又能否成立?當這些重要的環節仍懸掛著問號的時候,人們對戶籍改革加速的愿望就得不到滿足。
與城鎮居民相比,中國的農民在文教衛生、勞動人事、住房領域和包括養老、救濟、撫恤等方面的社會保障領域上仍處于不平等地位,而這些不平等,恰恰是和戶籍制度直接掛鉤的。
戶籍制度改革的首要任務是剝離附著在戶籍上面的各種附加功能,回到登記人口信息的基本管理功能。如果不消除附著在戶籍上的各種社會福利,這種“改革”不僅毫無意義,還會引發新的社會矛盾。而只有實現各地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戶籍與福利的脫鉤才能真正實現。正如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教授王太元所說,“亟待改革的不是戶籍制度本身,而是社會管理各領域濫用戶籍制度配置社會資源、分配社會權益的諸多計劃經濟制度遺存。”
而這“脫鉤”正是對中國公共財政的一種考量。縱觀中國歷史上任何公共服務與社會管理變革,不例外都是對公共財政制度的一種變革,不從財政制度著手,改革最終只能流于表面。
隨著成都、重慶、嘉興等城鄉統籌的試點,地方城市的實踐正在上演,而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居住證也正漸漸取代暫住證,盡管改革步履姍姍,但可預見,在未來的社會構成中:
社會治理的二元機制將被一元化的城市治理所替代;農民可以選擇自由進城,農村勞動力可自由流向城市,其余農村人口轉變為專業農戶,分散在小型居民點中;農村真正成為農民工作與生活的區域,而“農民”一詞僅僅有職業身份甄別的意義,其余社會身份和城市居民完全一樣;進城農民承包的土地成為閑置資源,可配置給未進城的農民,農村土地經營趨于規模化,農業專業化水平提高;中國將僅僅需要約5000萬農戶,農民將成為中產階級收入者。
但現在,我們必須直面戶籍改革的成本。
戶籍改革有本賬。
這賬,是一筆欠賬。
誰來還戶籍改革的欠賬呢?
全國7億農民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