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明
新中國六十多年來,突發事件其實一直都是存在的,如長江洪水、飛機墜毀、火車出軌、唐山地震、汶川地震、玉樹地震和甘肅舟曲泥石流等。但是,近些年來,除了國人所熟悉的這些自然災害、事故災害以外,一些公共衛生事件和社會安全事件卻越來越引起大家的注意。如2003年爆發的非典疫情,以及近年來在我國部分地區傳播的手足口疫情,一些社會安全事件如甕安事件、新疆“7.5”事件等,頻頻爆發。
這些公共衛生事件和社會安全事件以前也發生過,但是卻沒有產生現在這么大的影響,究其根源,這是因為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社會轉型是一個有特定含意的社會學術語,意指社會從傳統型向現代型的轉變,或者說由傳統型社會向現代型社會轉型的過程。說詳細一點,就是從農業的、鄉村的、封閉的傳統型社會,向工業的、城鎮的、開放的現代型社會的轉型。①當代中國社會的轉型,在利益生成能力與方式上,正在經歷從傳統農業、家庭手工業社會向現代工業化與信息化社會的轉型;在利(權)益分配(保障)原則與方式上,正在經歷從“宗法-專制”社會向“民主-法治”社會的轉型。在社會核心價值觀上正在經歷從傳統儒家觀念、計劃經濟觀念與階級斗爭觀念向以“公平正義、民主法治”為主要特征的現代和諧社會價值觀的轉型。②
由于改革的持續進行,相關社會保障體制還不完善,導致一些群體的利益沒有得到社會的有效保護,社會矛盾和問題層出不窮。這些問題和矛盾由于沒有有效的反映和紓解渠道,日積月累,一旦遇到導火索,就會集中爆發,產生巨大的破壞力,嚴重地影響地區和國家的和諧與穩定,破壞國家的形象。
中國的轉型期與世界的全球化又是密不可分的。由于資金流、信息流的全球流動,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個“地球村”,任何地區都不可能脫離外界而獨立存在。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網絡、手機等新媒體的不斷涌現,全球信息的流動已經透明化。原有的某些地方政府對信息的控制和引導的方式已經不能奏效,一些民眾往往在突發事件發生中和發生后就把信息通過網絡或手機傳到全國,甚至全球。簡單的封鎖早已被無形的技術提升突破,這在近年來國際國內重大事件中屢見不鮮。在一個信息透明的環境中,如何積極有效地進行突發事件的輿論引導就顯得非常重要。

近兩年來,我國媒體對奧運火炬傳遞事件、新疆“7.5”事件等及時有效地輿論引導,成功地消除了國外敵對勢力的虛假宣傳,維護了國家的統一安定和諧。但從整個國家的發展而言,我國的社會轉型期還要經歷幾十年的時間,而這幾十年,正是我國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時期,也是我國從大國走向強國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國內各種新情況、新問題會不斷涌現,國外各種壓力和挑戰會無可回避。在此期間發生的突發事件,往往夾雜著復雜的背景,我國媒體還得不斷提高應對能力,接受這些挑戰。
盡管近些年來我國在應對突發事件輿論引導方面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但是筆者認為還是有以下幾方面問題急需我們解決:
第一,“三強三弱”:對政府政策法規輿論引導能力較強,突發事件的輿論引導能力相對較弱;對自然災害、事故災害的引導能力較強,但對公共衛生、社會安全事件的輿論引導能力相對偏弱;對傳統媒體的引導能力較強,對新媒體的引導能力相對較弱。
對于政府的政策法規,媒體往往能進行全方位的策劃和引導,通過大規模的宣傳,使得政府的政策法規得到落實。而對于突發事件,媒體的輿論引導卻是問題較多,成功的經驗不多,失敗的教訓卻不少。失敗的原因大同小異,要么是慢半拍,要么是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他,要么是言不由衷。
對于自然災害,事故災害等突發事件,國內的媒體輿論引導能力較強。如近年來發生的汶川地震、玉樹地震、舟曲泥石流等,媒體往往是大力報道,全方位覆蓋,深層次挖掘,通過報道黨和國家積極有效的組織救援,起到了很好的凝聚國人向心力的作用,向全世界展現了我國黨和政府在災害發生后對民眾的關心和愛護。對于公共衛生、社會安全事件,我國媒體的輿論引導能力較弱。如近年來在國內外頗有影響的非典事件、貴州甕安等事件,事件發生后,國內媒體要么是沉默不語,完全失聲,要么是遮遮掩掩,要么是等待事件平息,最后才報道一下。造成的結果,往往是相關事件的話語權被境外媒體奪取,造成我國輿論的被動,給我國的國家形象造成損害。
突發事件發生后,傳統的報紙、廣播、電視等媒體都往往會按照各級黨和政府的宣傳方針行事,政府一旦給好“口徑”,傳統媒體往往能夠積極有效地進行引導,輿論引導的效果較強。而對于網絡、手機等新媒體,由于國家對網絡、手機等的“把關”做不到對傳統媒體的方式那樣,因此往往導致在一些突發事件發生后,網絡手機上的信息并不是那么集中、統一,甚至有的時候出現了雜音。
第二,“事件處理不當”和“媒體引導不當”易出現“疊加效應”。一些地方政府及官員處理相關社會問題時方法不當,后來又加上當地媒體輿論的不當引導,前后發生,易形成疊加效應。在一些突發事件中,當地政府和相關責任人由于各種原因,對突發事件處置不當,造成事件的負面影響擴大。而在事件發生后,地方政府為了政績或者是其他需要,掩蓋、瞞報或者謊報事件,造成公眾與政府的對立和誤解,輿論引導又出了問題。兩者同時發生時,往往會產生嚴重的疊加效應,造成嚴重的負面效果。
第三,部門之間“協調機制缺失”。突發事件發生后,政府部門和部門之間如何協調,到現在為止并沒有規章制度予以明確。近些年來,我國發生重大突發事件后,往往是中央政府臨時讓各個政府機構協調處理,一切按照中央政府的安排運作。但是如果沒有中央政府的協調,地方政府各部門之間該如何協調,并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導致的后果往往是,誰也不服誰,誰也指揮不動誰,特別是同級別的部門,部門之間互相不買賬。在這種情況下,應對突發事件很難收到成效。
第四,“問責機制欠缺”。突發事件發生后,相關負責人沒有及時上報,應該問責;輿論引導失敗,相關責任人也要進行問責;媒體報道后,相關責任人沒有積極應對,不積極配合,不有效地進行善后處理,也要問責;媒體沒有按照黨的方針政策和新聞傳播規律辦事,出現了差錯和問題也要問責。問責機制的建立,對于輿論引導失敗無人負責的現狀將大有幫助,而現在,卻恰恰缺少這一重要環節。
對于自然災害的引導較強,而對于社會公共事件等的引導較弱等,筆者認為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可能是因為自然災害發生的背景比較簡單,如地震、洪水、海嘯等,屬于自然界的一些不可抗力,因此在發生之后,在大眾的關注之下,相關方面對原因的解釋比較簡單。而一些公共衛生、社會安全事件,如非典、甕安事件等,由于背景較為復雜,可能涉及到地方政府及相關負責人的瀆職、腐敗、不作為等,報道出來之后,會導致這些腐敗事實曝光,地方政府往往會采取比較消極的做法,力圖將這些事件控制在較小的范圍之內,盡量少引起大眾的關注。
對于突發事件的輿論引導,很多人往往關注媒體的作為,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在媒體的身上,覺得所有的錯誤都是媒體的問題。在筆者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誤區。突發事件之所以爆發,往往是某些地方政府的錯誤行為導致的,如野蠻征地、拆遷等。在這些錯誤行為發生之后,當地媒體又采取消極或者錯誤的輿論引導方式,導致事件影響擴大。這里面其實涉及的因素很多,如政府有關部門錯誤行為應及時糾正,政府相關人員就某些事件對公眾的及時溝通,政府部門之間在事件發生之后的溝通協調機制的建立,以及如果輿論引導失敗,相關政府機關人員和媒體人員的事后問責等等。這些因素是相互影響,互相制約的。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撇開其他單純談媒體的引導,是沒有效果的。
欄目責編:陳道生
注釋:
①鄭杭生:《社會轉型論及其在中國的表現——中國特色社會學理論探索的梳理和回顧之二》,《廣西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5期。
②喻發勝:《文化安全——基于社會核心價值觀嬗變與傳播的視角》,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版,第176~17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