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垂加,阮傳亮,指導 蘇稼夫
(1.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州 350108;2.福建省泉州市中醫院針灸科,泉州 362000)
·名醫經驗·
蘇稼夫教授針灸學術思想簡介
莊垂加1,2,阮傳亮2,指導 蘇稼夫2
(1.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州 350108;2.福建省泉州市中醫院針灸科,泉州 362000)
名醫經驗;針刺療法;治神;刺血療法;辨證論治

蘇稼夫,男,福建泉州人,全國第四批老中醫藥專家,福建中醫藥大學碩士生導師、教授,中國針灸學會刺絡與拔罐專業副會長、中國針灸學會針灸文獻專業委員會委員,福建省針灸學會副會長,泉州市針灸學會會長。曾參加“中國中醫專家義診團”赴老撾、菲律賓義診,因工作成績突出,受到國務院和僑辦的表揚。蘇教授從事針灸工作40多年,師承福建省針灸專家留章杰,發表論文30多篇,從事多項科研項目,其中“以TCD觀察針刺頸夾脊穴對椎-基底動脈供血不足頸椎病血流速度的影響”獲泉州市2005年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
蘇教授從事針灸臨床、教學工作40多年,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蘇教授早年畢業于福建醫學院,后又師承福建省針灸專家留章杰(留章杰師承澄江學派創始人承淡安),潛心研究岐黃之術,博采眾長,醫術精湛,手法熟練,學驗俱豐,治學態度嚴謹,醫德高尚,為全國第四批老中醫藥專家。筆者作為蘇教授學術經驗的繼承人,有幸侍診師側,親聆教誨,獲益匪淺。現把蘇教授的學術思想和臨床經驗略擇一二,以饗同道。
蘇教授常說,臨床上疾病的產生,一是病邪從皮毛、口鼻侵入人體,導致經絡之氣失調,進而內傳臟腑;二是臟腑發生病變,循經絡反映于體表,在體表經絡循行部位,特別是經氣聚集的腧穴之處出現各種反應,如局部疼痛、麻木、酸脹、對刺激敏感以及皮膚色澤的改變等。正如《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后病脈證治第一》所說:“千般疢難,不越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以此詳之,病由都盡。若人能養慎,不令邪風干忤經絡,適中經絡,未流傳腑臟,即醫治之。”所以蘇教授強調要辨證論治,認為辨證是決定治療的前提和依據,論治是治療疾病的手段和方法,只有通過臟腑辨證,才能準確地把握疾病的病因、病機、病位、病性,以及與臟腑經絡的關系,才能明辨正邪關系,同時還要結合針灸學獨特的理論體系經絡學說,運用經絡辨證。經絡辨證源于《黃帝內經》,是以經絡學說為理論依據,對患者所反映的癥狀、體征進行分析綜合,以判斷病屬何經、何臟、何腑,并進而確定發病原因、病變性質及其病機的一種辨證方法。《靈樞·經脈》詳細記載人體十二經脈的循行,以及“是動病”和“所生病”;并指出“經脈者,所以能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正如《靈樞·九針十二原》所說的“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
經絡分布周身,運行全身氣血,聯絡臟腑關節,溝通上下內外,使人體各部相互協調,共同完成各種生理活動。經絡是人體穴位經氣運行的通道,主運行血氣,《靈樞·經脈》:“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骨為干,脈為營,筋為剛,肉為墻,皮膚堅而毛發長。谷入于胃,脈道以通,血氣乃行。”經絡又是疾病發生和傳變的途徑,因此應根據其氣血的有余或不足,辨證歸經。正如《素問·血氣形志》記載:“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少血多氣,陽明常多氣多血,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氣少血。”蘇教授認為只有精通經絡辨證,熟悉針法,才能更好地治療疾病,提高療效。蘇教授還強調要注意穴位的配伍與禁忌,要合理配穴,充分體現理法方穴的針灸特點,才能有效安全地治療疾病。
《素問·寶命全形論》:“凡刺之真,必先治神。”治神是古代針灸醫生必須首先從事的一項基本訓練。神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特征,《靈樞·天年》:“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根據中醫學“形神全一”及“形與神俱”的理論,蘇教授注重“形與神”而強調以“神”為主。“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因此蘇教授在臨床將“神”貫穿于治療之始終。
蘇教授在臨床上非常重視治神,認為治神就是要求醫者在針刺治療中掌握和重視患者的精神狀態和機體變化。蘇教授通過多年的針刺臨床治療,總結經驗,認為守神的守字意謂掌管、控制。因此守神的實質就是醫生用自己的神與患者的神發生感應,并主動對這一過程實施控制的治療方法。所以蘇教授在每次的針刺過程中,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無營于眾物”(《素問·針解》),并用眼睛緊緊地盯住患者的眼睛,“目制其神,令氣易行也”(《素問·針解》),在針刺治病中還強調醫生與患者神氣合一,融為一體,倘能如此,針刺就會產生奇妙的療效。蘇教授認為針是醫生與患者之間感應的媒介,在心物一體的狀態下,醫生憑借著對針的操控,也就是對患者神的操控,“淺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氣至乃休”(《靈樞·終始》),從而完成守神針療。蘇教授認為針刺的理想境界是,醫生從有我入于無我,從有執達于無執,身心趨于合一;從知有針而不知有針,人針融為一體;“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莊子·養生主》)。
總之,蘇教授重視治“神”與針刺守“神”,強調這是中醫崇尚生命的體驗,注重生命的交融與互動,并將其付諸于針療實踐的過程。《靈樞·九針十二原》:“粗守形,上守神。”對于一位優秀的針灸臨床醫生來說,治神很關鍵。察神與候氣、行針、補瀉要一氣呵成。為達到這一境界,要求醫生在臨床中論病因、勘病機、審病情、立治法以及下針后須聚精會神,仔細體會針下感覺,密切觀察患者的反應,同時詢問患者的感受,以促其集中思想,密切配合,才能提高針灸臨床效果。
蘇教授在臨床上非常重視針灸手法,尤其是補瀉手法,常常強調說,同樣的針具,取同樣的穴位,不同的人操作,針感及療效的差異很大,差別就在針刺的手法補瀉上,認為針刺補瀉手法的好壞關系著疾病的療效。
蘇教授認為取穴的正確性,不僅指其皮膚表面的位置,還必須與正確的針刺角度、方向和深度結合起來,才能發揮腧穴的治療作用。因此,不能簡單地將腧穴看作是一個小點,而應有一個立體的腧穴概念。臨床上針刺同一個腧穴,如果角度、方向和深度不同,那么刺達的組織結構、產生的針刺感應和治療的效果,都會有一定的差異。認為針刺操作的熟練程度,是與其能否恰當地掌握好針刺的角度、方向和深度密切相關的。臨證時所取的針刺角度、方向和深度,同時還要根據施術部位、治療需要、患者體質體形等具體情況,靈活掌握。
對于針灸補瀉,蘇教授對此更有獨到見解,強調補瀉手法要以經絡學說為基礎,以臟腑經絡的虛實為對象,虛補實瀉,補瀉手法的反應標準是行補法后因血充盛而有針下熱的反應,行瀉法后,因邪氣減退而有針下寒的反應。認為針刺操作是針灸臨床理、法、方、藥、術中最后一道程序,法術不明、補瀉不精就要犯虛虛實實之戒,不但病不易治,而且會造成嚴重后果,正如《金針賦》:“觀乎針道,捷法最奇,須要明于補瀉,方可起于頃危。”蘇教授還常說現代醫學,從神經反射理論立論,把針刺手法簡化為重刺激和輕刺激兩類,認為輕刺激能引起機體興奮起補的作用,而重刺激則抑制機體功能發揮瀉的作用,蘇教授認為這種認識簡單,有悖于古人主旨,已不屬于傳統針灸學的范疇了。
氣血與經絡既為人體正常的生理基礎,也是疾病產生的重要病機轉化所在。凡各種疾病皆由經絡不暢、陰陽失衡所致。經絡不暢則為經絡之中氣血運行不暢。正如《醫學入門》所云:“人知百病生于氣,而不知血為百病之胎也。”《素問·調經論》:“血有余則瀉其盛經,出其血。”“病在脈,調之血;病在血,調之絡。”說明了氣血與經絡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基于上述觀點,蘇教授提出了“以血行氣”、“以血帶氣”的刺絡放血法,以強令血氣經脈通行,提出了“以通為用”的治療方法。
刺絡療法在我國古代醫術中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的。《靈樞·小針解》:“宛陳則除之者,去血脈也。”意思就是說久病應以放血刺而除去。《針灸甲乙經》:“血脈盛堅橫以赤,上下無常處,小者如針,大者如箸。刺而瀉之萬全……”這說明了刺絡的應用及重要。《靈樞·官針》中還提出了“絡刺”、“贊刺”、“豹文刺”等刺血之法;《素問·調經論》中說“視其血絡,刺出其血,無令惡血得入于經,以成其疾”,“血有余,則瀉其盛經出其血”。可見古人對刺血療法極為重視,其應用范圍廣泛,是針灸臨床中常用操作方法之一。
蘇教授非常重視刺絡放血療法,臨床上常常使用,通過多年的臨床實踐,認為刺血療法尤其對痛證療效最佳。他同時強調要注意刺絡療法適應證的選擇、穴位的選取、出血量控制及操作注意事項等。認為該療法的適應證主要是疼痛證、熱證、瘀血證、氣滯證、神昏竅閉證、痰濁阻絡證等。這些不同的證均體現在很多常見病和奇難雜病之中,如扁桃體炎、中暑、痤瘡、帶狀皰疹、癤腫、麥粒腫、咽喉炎、牙痛等,這些疾病都可能與熱邪有關,通過刺血產生祛除熱證的效應而獲效。選穴包括體穴和耳穴,體穴選取與普通針刺治療選穴依據相同,即辨證取穴、局部取穴和對癥取穴。耳穴多選取耳尖與耳垂;辨證取穴即根據臟腑經絡學說而辨證取病之所屬經穴,不僅可以治療經脈病,也常用于臟腑病的治療,還可據經脈臟腑辨證取其表里經的腧穴來刺絡放血。局部取穴即在病痛局部和鄰近部位選取放血點的一類處方,多用于局部癥狀比較明顯的病證。如偏頭痛取太陽局部刺血,腱鞘炎及外傷疾患在病變局部進行刺絡放血,可快速改善局部狀況。對癥取穴是針對全身性的一些疾病而選取有特殊作用的放血部位的一類用法,如腰痛取腰陽關、委中;麥粒腫取耳尖、太陽;咽喉腫痛取少商、商陽等。此外還應根據患者年齡、精神狀況、情志處境、體質強弱、病程長短、病情輕重等方面靈活掌握出血量,體質壯實者放血稍多,體質虛弱者放血宜少。《素問·刺腰痛》:“刺解脈,在郄中結絡如黍米。刺之血射以黑,見赤血而已。”意為在經絡處放血量應稍多。而在肢端細絡放血則出血量宜少。《靈樞·血絡論》:“陰陽俱有余,雖多出血而弗能虛。”《醫學源流》:“凡血絡有邪者。必盡去之,若血射出而黑,必會變色見赤為止,否則病必不除而反為害。”均明言血盡方可邪出。蘇教授認為要以刺絡放血量之多少,以瀉血祛邪而不傷正為根本原則。
蘇教授認為前人所創立的理論體系和思維方法對于臨床工作有重要的指導意義,但必須與現實情況相結合,并根據臨床實踐的需要對其進行必要的調整、揚棄和發展。而那種不顧現實情況一味推崇古訓的做法與無視客觀事實全面否定古人思想的做法,都是片面的,不可取的。在臨床實踐和教學工作上,蘇教授非常重視對針灸傳統理論歷代先賢診療方法的學習和繼承,但又不拘泥于前人的思想,注意理論聯系實際,從實際出發,靈活地運用前人總結的治療方法。蘇教授遵古訓而不泥陳規,主張對于傳統針灸醫學要繼承性發展,致力于臨床與科研相結合,從而又將科研成果不斷運用于臨床,豐富傳統理論。他主持多項科研項目的工作,其中之一的“以TCD觀察針刺夾脊穴對椎-基底動脈供血不足頸椎病血流速度的影響”榮獲泉州市2005年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
總之,蘇教授作為針灸醫家,醫術精湛,理論扎實,經驗豐富,醫德高尚,平時為我們講解選穴配方時,常常引經據典,針灸歌賦更是信手拈來,臨床辨證論治,靈活多變,療效頗佳。然蘇教授40余載所悟,決非筆者本文所括,醫道無窮,非用心用身而難成建樹,希望通過本文整理,會對讀者的針灸臨床有所裨益。
R249
A
10.3969/j.issn.1005-0957.2011.04.211
1005-0957(2011)04-0211-03
2010-10-12
莊垂加(1966 - ),男,副主任醫師,福建中醫藥大學第四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人,在職攻讀臨床醫學(中醫師承)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