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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你就從了我吧

2011-05-14 09:54:13雅莎
桃之夭夭A 2011年9期

雅莎

第1折

鑼鼓齊天,鞭炮齊鳴,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擠滿了京城的大街,馬背上的英俊的新郎笑得跟朵花似的,抱拳直說:“同喜,同喜!”

人群中,一名尼姑沒好氣地瞪著那刺眼的笑,低咒了幾聲:“見鬼了,他什么時候要娶妻了。”

就在她納悶之時,一抹黑色的人影突然擋住隊伍的去路。

有人搶親!

她雙眼一亮,興致全來了,當聽到圍觀人群的討論聲,她難得地揚起嘴角,這個狡猾的索額嘉該要黑青了臉了吧。

可讓她失望的是他竟然只是笑著望著搶親的毓軒貝勒爺鉆進花轎,甚至把人給抱走了,就在她納悶之時,他終于開口了。

“等等,毓軒,你這么把人搶走了,我府上的酒席和賓客怎么辦?”

當然是你耍猴給他們看!尼姑冷笑。

“這個給你!”

突地,她聽到一聲粗吼,緊跟著自己的身子凌空飛起,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橫臥在馬背上。

該死的毓軒,他竟敢把她當東西一樣隨意亂扔。

她剛想起身,后背竟被人壓住,她抬頭朝馬背上的人冷眼瞪去,卻聽得他說。

“呀呀,原來是住持啊。”

她雙目一冷,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欠扁,如果不是身子被壓著,她絕對不會這樣坐以待斃。

“放我下去。”她雙手垂落,小臉后側抬眸瞪他。

那張欠扁的俊臉則露出苦惱的表情:“唉,不行啊住持,我的新娘子被搶了,而你是被送上門的,沒有不要的道理。”

隨即,他一個示意,鑼鼓聲再起,他扣住她,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地朝王府前進。

圍觀的群眾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跟隨著迎親隊伍走,原本只是湊熱鬧,但現在索額嘉竟然要迎娶一個尼姑子……有看頭!

馬背上的尼姑雙臉通紅,隨著馬兒的行走,她顛簸著,身子若有似無地擦著他的雙膝,豆腐全被吃了去。

索額嘉那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神態(tài),她越看越覺得礙眼,于是左手陡然一伸,朝他的臉抓去——

卻被精準地握住,尼姑氣得用另一只手重捶了一下他的腿。

“娘子,大家都在笑話你呢,安分點。”

突地,她的臀部被輕輕拍了一下,她瞪大眼睛,他這色鬼!

尼姑又羞又氣,他剛剛那親昵的動作和語氣,無端端竟讓她的心震了一下,胸口麻麻的。

是病了?

才剛這么想著,眼前突然閃過一匹快馬,她雙眼一亮,張嘴大喊:“向公公。”

很快,那匹馬回轉過來。

“住持。”向公公先是一怔,然后訝異地看著這場面:“額嘉貝勒爺,您這是……”娶親,附帶尼姑一名?

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

“向公公是趕著替皇上辦事吧,那就不耽誤你了,好走。”索額嘉揮袖比了個請字。

向公公翻身下馬:“咱家要辦的事和……十格格有關。”

索額嘉一怔,停下馬,也中斷了迎親隊伍,尼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跳下馬:“什么事?”

向公公看了看四周,似乎有所顧慮:“十格格……”

圍觀的人發(fā)出不小的抽氣聲,原來這名尼姑便是當今的十格格夜涼,真叫人意想不到啊!

“直說吧。”

既然主子都這么說了,做奴才的只能遵從,向公公清了清喉嚨,尖著嗓音道——

“奉皇上手諭,青暮庵住持即日起恢復格格身份,即刻回宮,準備和親事宜。”

夜涼冷冷一笑,臉上并無多大的抗議,她抬腳邁向宮里的轎子,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夜涼。”

她回頭,索額嘉笑看著她:“這下,你真成新娘子了。”

第2折

更深露重,夜涼倚窗望月,心里有些寒涼。對皇阿瑪來說,她現在不過就是和親的棋子。

她黯然地坐在梳妝臺前,拿下頭頂的灰帽,頓時一頭如云的秀發(fā)傾泄而下。

“原來你留這頂頭發(fā)給我,為的是今天。”她笑得有些凄涼。

打小被冷落已經讓沒多少機會得到父親的她,對“父親”這個稱謂充滿了期待,然而,他竟冷絕地把自己往宮外送。

更沒想到在她十二歲的時候,他甚至封她為尼,終究他還是不肯相信額娘的忠貞。

他心里已經認定,她并非他親生的。

“沒想到艷壓群芳的住持,還有一頭如云的秀發(fā),真是失敬失敬。”

倏地,一道低沉而滿含調侃的嗓音響起,她一驚:“誰。”

但很快的,她放松繃緊的身子:“索額嘉,你什么時候當起梁上的小人了?”

低沉的笑聲輕輕響起,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晃眼間立在她的身后,透過銅鏡,夜涼看著一臉笑意的他。

“夜探皇宮,罪名可不小,私會皇室的和親格格,人頭落地。”

索額嘉鉤起一抹輕松的笑意:“格格所言非也,自古只有梁上君子之說,索某又豈會是小人呢。”透過銅鏡,索額嘉也望著她,那濃沉如墨的雙眸,令她一震,心弦微動。

他一向是令人看不透的,今晚透過這面銅鏡,她竟感覺他的笑,并不是笑。

以往,她一直很討厭他那愜意,似乎世間沒有任何令他感到需要煩惱的笑意,可如今她竟有些懷念。

“你笑。”

索額嘉微怔,未料她竟會這么說,但他是君子,當然能滿足格格的意愿,于是他輕扯嘴角……

她阻止他:“我要真心的笑容。”

索額嘉斂起輕浮的笑,神色微凝:“夜涼……”

“算了,你回去吧。”夜涼擺手,面露疲倦之色。

長袖下,索額嘉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笑重現:“既然格格下了逐客令,再不走我就真成小人了。”話落,他如鬼魅般消失了。

第3折

皇族嫁女,浩蕩的隊伍吸引了京城百姓的眼球。

花轎內,夜涼坐得筆直,面無表情地聽著轎外窸窸窣窣的討論聲,聽著他們談論著自己的身世,以及數日前差點成索額嘉馬背上的新娘……

索額嘉……她握緊手里的小彈珠,他來了嗎?

身為格格,她有很多奇珍異寶,可上了這遠嫁的花轎,她竟然唯獨帶著這彈珠子。

夜涼的表情有了變化,仿佛回到那一日,在肅親王府里和他第一次相見。

那時的她,只有八歲,卻已在肅親王府生活了八年,那日肅親王的女兒密雅拉著她到后院挖蚯蚓,說是要抓小鳥。

“夜涼,你站在這里等我一下。”密雅放開她后,便跑到有土層地方,小小的身子趴著,很認真地挖了起來。

她沒有說話,打小受到皇阿瑪冷落的她,已經養(yǎng)成冷漠的性子,她從懷里拿出木弓,隨地撿起小石子兒便往樹上彈去。

沒彈準,她撇嘴,眼里閃過不悅,然后再接再厲。

將石子彈出去后,鳥兒驚起,就在她懊惱的時候,一個悶哼聲響起,她一怔,一個纖瘦的身影從樹后走了出來。

那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子,用粉雕玉琢四個字來形容他并不為過。

“你是十格格?”

他無禮地上下打量她,夜涼被瞧得有些難受:“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那男孩聽后,嘖嘖笑著:“這么小就這么狠,將來一定是虎姑婆。”

夜涼握緊小手,轉頭不理他,沒想到那人卻不肯輕易放過自己。

“你欺負小鳥,不是乖孩子。”十五歲的索額嘉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氣鼓鼓的可愛樣子,笑容變得溫柔起來。

“而且剛剛你的石子兒打到我臉上了。”

順著他修長的食指看去,夜涼果然看見他臉上略微紅腫的痕跡,心里掠過一絲愧疚,卻倔犟地不肯道歉。

“那是你自己跑過來讓我打的。”

“你是小霸王嗎?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他瞪大眼睛的驚訝模樣叫夜涼有些難堪:“滾。”

索額嘉搖頭:“十格格的脾氣真不好。”

“我不是什么十格格。”十格格這個稱謂讓她覺得刺耳,“我不是。”想起皇阿瑪八年來都不肯見自己一面,她的眼眶蒙上濕意,卻固執(zhí)地不肯讓淚水滑落。

索額嘉走上前,從懷里拿出一塊手帕,夜涼往后退:“走開啦。”

可真倔犟,索額嘉嘆了一口氣:“你不適合掉眼淚。”她那股強忍的韌勁,竟揪緊了他的心。

“我才沒有掉淚。”說完,她轉身想跑開,小手卻被抓住,她回頭瞪他。

“這個給你,如果你還想打小鳥的話。”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錦囊,打開一眼,里頭滿滿的是五彩彈珠子。

“心情不好的話,也可以彈一彈。”他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溫柔,這時遠處傳來叫喚聲,他回頭應了一聲后,便離開了。

“額嘉……”她聽到那人這么叫他。

“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沒想到未走遠的索額嘉竟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的臉一紅,有些別扭地撇開:“誰要找你,滾啦。”

接著,是他豁達的朗笑聲,而她手里冰涼的彈珠子突然變得溫暖起來。

轎外,索額嘉笑著望著那頂花轎,只是他的笑有點讓人不寒而栗。人群中,有人認出他。

“額嘉貝勒爺。”

轎內,夜涼聽到了,她沖動地挑開側簾,是他,他是來帶她走的嗎?才這么想著,卻聽到他說。

“十格格好走。”

她全身發(fā)冷,絕艷的小臉冷了幾分,小手揪緊了布簾,胸口涌上酸意,他果然是來看熱鬧的,夜涼的心像被人用力地揪緊,疼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見他竟還朝自己揮揮手,她氣極了,將手里的彈珠扔了出去。

索額嘉精準地抓住,花轎前行,他低頭看著手里的珠子,那珠子的溫度很高,像是被人握了很久……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他將珠子放在胸口,轉身離去。

第4折

半個月后,西郊外的茅舍里,幾名黑衣人圍在燃著燭火的桌子前。

“索公子,人都到齊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隨時能搶人。”黑衣人朝茅屋陰暗的角落里說。

“有勞你了,屠老大。”伴隨著輕緩微冷的聲音,一個白影自黑暗中走了出來,那人面若潤玉,在燭火下折射出寒芒。

“索公子,有些事您不方便做,但我可就不同了。老子帶著兄弟們上山下海多次,從來都是滿載而歸,從未失過手,這次也不會例外的。”豪氣干云的屠老大夸下海口。

屠老大是山寨老大,兩年前曾失足跌落山崖,本來是必死無疑,沒想到巧遇上山辦事的索額嘉,一條命便被撿了回來。

說起這個索公子,他的輕功可謂是登峰造極,他屠大海這條命就是被他的輕功所救,為此也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

“屠老大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想親自去。”

屠老大望著他的臉,哈哈大笑:“索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好。”

屠老大要手下給他準備夜行衣,沒想到索額嘉拒絕了,他伸手一揚,撕落白衣,里面赫然是夜行衣。屠老大一愣,然后了然。

“原來索公子早就準備好了。”

索額嘉但笑不語,誰說不是呢,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半個多月了。

今天下午,花轎已經出了中原,這時候已到了西域,新娘子被劫,也在西域境內,就并非全然是朝廷的責任。

就是因為有了這層考量,他才忍耐至今日的。

十格格,夜涼……他會親自把人帶走的。

索額嘉將手里一直緊握的彈珠放進懷里:“屠老大,人搶了之后,暫且安置在你寨上,索某過后再去接人。”

屠老大點頭:“沒問題。”

索額嘉揚手,示意出發(fā),前方卻突然傳來驚呼聲:“老大,不好了,老大,有人搶新娘啦。”

“笨蛋,當然有人要搶,就是我們!”屠老大怒道。

“不是我們,是有人先我們一步搶走新娘子,他們現在已經殺進朝廷扎好的營房里了。”

什么?!

一屋子人聞言變色,前所未有的恐懼突然襲向索額嘉,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走。”

第5折

當索額嘉趕到時,送親的人已然亂成一團,守營的人說李將軍帶著人馬往東側追去,山匪是從那邊跑的。

索額嘉便也往東側追去:“屠老大,你帶些人往其他方向追去。”他的心早已亂成一團,不敢想象夜涼在那些人手里會怎么樣。

“貝勒爺,你要趕緊找到十格格,那些家伙說是和皇上有仇的,我怕他們拿格格開刀。”夜涼的貼身宮女白香聲音發(fā)抖地說,顯然是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有仇?索額嘉渾身冰冷,如果是尋仇的話,那夜涼不就……他簡直不敢猜想后果,眼下唯有抓緊時間救人,希望能在那些山匪沒有對夜涼下手前把人救回來。

但過了一晚,還是沒有追到任何蹤跡時,索額嘉完全發(fā)狂了。

一夜沒睡的雙眼充滿血絲,陰沉的臉被寒霜罩住,這個平素笑臉迎人的額嘉貝勒爺像換了個人似的,瞧得所有人都噤聲,就怕吱一聲會被他砍死。

青筋凸顯的索額嘉迫切地需要抒發(fā)內心的恐慌和沒掌握住大局的挫敗感,就在他用手中的劍劈飛了樹林里的幾根竹子后,一個纖細、殘破的身影挨著簇擁成團的竹子坐著。

他一驚,收起劍,飛奔過去:“夜涼。”

夜涼冷冷地看著他,有些驚訝他會出現在這里,但不可否認,他的出現讓她心頭一暖,一滴淚就這么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索額嘉慌了手腳,在她面前蹲下來:“夜涼……”他想就像過去那樣,對她調侃兩句,可是他做不到,他的聲音沙啞得好難聽。

她的樣子好狼狽,頭發(fā)亂成一團,而上衣被撕碎,露出里頭的肚兜,他的視線繼續(xù)往下,拼了勇氣地往下看,是她染了血的下身……他渾身的血液瞬間澎湃起來,他想殺人。

隨行的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抽著氣,格格被人糟蹋了。

索額嘉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她包住:“我們回去了,我說十格格啊,你和個親都要這么轟動……”他試著用平常的語調說話,他不想讓她感受到有什么不同,他想讓她忘卻她所經歷的恐怖,他拼了全力地壓著身上的戾氣,抱著她的雙手卻輕顫著。

“沒有人在乎我。”

突地,她清冷的嗓音響起,索額嘉一僵,然后繼續(xù)朝前走:“對啊,十格格怎么這么可憐呢?居然沒有人在乎。”

她凝著淚,望著他,他神情冷峻,令人生畏。

“你永遠都這么討人厭。”話雖是這么說,她卻把自己更往他懷里縮。

她難得的脆弱讓索額嘉心疼極了,他抱緊懷里的人,翻身上馬。

第6折

回到京城,夜涼依舊是青暮庵的住持,不同的是她遭山匪糟蹋的事情已經流傳到了京城,今生要嫁,怕是很難了。

皇上知道了那天的事情之后,大為震怒,即刻派人追查此事,但總是沒有眉目。

另一方面,由于那天夜涼所遇的事情,透過她支離破碎的衣服,送親的人大抵都猜到她曾經發(fā)生了什么,當日目睹這一切的也有西域的勇士,因為事情是發(fā)生在西域的地界上,西域王子不好責怪什么,而皇上這邊,因為是自己的仇人,也不好追究什么……于是,和親的事照舊,只是人又得換了。

明月高掛夜空,夜涼的心如同天上皎潔的明月般清冷,想到她遭遇如此大的打擊,皇阿瑪都未見自己一面,甚至連安慰她的話都沒有……只是冷冷地一笑,她根本就是不被認同的存在。

就在她陷入自我嘲弄的時候,一抹意外的身影突然出現,她的雙眼登時一亮,驀地又暗淡幾分。

“索貝勒怎么有興致來看我這殘花敗柳?”

“殘花敗柳”這四個字,她說得輕巧,卻深深地刺中他的心,索額嘉臉上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一言不發(fā),犀利的黑眸盯著她。

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很可怕,饒是倔犟不服輸的夜涼也被他所懾,她撇開頭,“你走吧。”

索額嘉攥緊拳頭,須臾,笑容重回臉上:“夜涼,我不在乎。”

她一僵,震驚地看著,可能嗎?他不在乎?不在乎她被人家侮辱過?

她并未為此而感到高興,內心深處掠過哀傷,她以為他對自己……終究還是個普通的存在。

算了,是朋友也好,只有朋友才能豁達地接受她曾被人糟蹋過吧。

可,她的心有些緊、有些痛,對他悄悄跨出的那一步,畏縮地收了回來。

回過神來,她起身想對他下逐客令,小手卻被人握住,她一顫,聲音冷了幾分:“放手。”

“住持的手,很軟。”索額嘉痞痞地笑著。

夜涼心一揪,雙頰微紅,趕忙抽回手:“索額嘉,你是看我被人糟塌了好欺負……”她瞪大眼睛,望著盡在咫尺的俊臉,心臟像被人捏緊了一般,停止了跳動。

他……他這是……

她揚手甩了他一巴掌:“索額嘉,別欺人太甚,這種玩笑,我開不起的。”話落,她跑進屋里。

她的心亂成一團,猜不透索額嘉這樣做的目的何在,難道他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不成?

看著狼狽纖細的背影,索額嘉伸手碰觸適才吻過她的薄唇,那上面還留有她的清香:“開玩笑嗎?也許這個玩笑還不夠大……”不足以讓她相信。

第7折

一次搶親,一次皇家送親,這一次……京城同一條街的兩側站滿了人,錯愕地看著馬背上的索額嘉,他當真把娶親當耍猴戲嗎?

素雅的花轎在鑼鼓聲下緩緩前行,從那轎子里發(fā)出的聲響,不難想象里頭的人掙扎得有多厲害,額嘉貝勒爺這次強娶的嫌疑很大啊。

是哪家的姑娘這么幸運呢?

大家的視線往后,驀地微微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不是青暮庵的眾女尼嗎?她們就這么光著一顆顆腦袋走在送親行伍里,莫非那轎子里的是青暮庵的住持,當今的十格格?

震驚,刺激啊!

這是什么世道?老輩的人搖頭遮眼不敢看,這皇上就由著他這么胡來嗎?少年的,露齒歡慶,這索貝勒可真讓人敬佩啊!

據說這十格格在前往和親的路上已經被山匪給糟蹋了,這索貝勒居然不計這個嫌?他當真是對這十格格情有獨鐘嗎?

浩浩蕩蕩的隊伍到達索王府后,索額嘉下馬依照禮俗踢了花轎門后,直接彎身鉆進花轎里,看得外頭的人很不能理解。

花轎內,索額嘉笑看著瞪得眼紅脖子粗的夜涼:“娘子,我們要拜天地了。”他笑得好高興。

她卻氣得臉發(fā)黑,四肢都被綁住了,嘴還給堵住了,這個新娘當得萬分委屈。

索額嘉俯身,意外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夜涼被他的動作嚇到了,他……

“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原本不想在你身上加這些東西的,可是你太不乖了。”他的手握住她被布條綁上的雙手。

“哼。”她撇頭,從沒這么窩囊過,可是想一想如果不是自己有三分同意,又怎么會乖乖地讓人押上花轎,她對他,當真也動了情嗎?

自那日在肅王府見過之后,他總喜歡出現在有她的地方,即使是青暮庵的寢房,他照闖不誤。十年來,她已經很習慣他每次的意外出現。

他笑了笑,知道她已經有一定程度的屈服,他還她手腳自由:“夜涼,我希望你是真心嫁給我,而不是因為皇上的旨意,不是因為這布條。”他低沉地說道,眼睛又亮又柔,眼里有著深情。

糾纏十年,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她,懂嗎?

她想搖頭,得了自由的拳頭更想往他的眼睛上飛去,可是,她的臉紅了:“你就不在乎我的身子……”

“不重要,我要的不是你的身子,我娶過來的就只是單純的你。”他打斷她的話,不想聽那些讓人心痛的字眼。

“我在乎那天發(fā)生的事,在乎他們傷了你,但我更在乎你為此留下的心傷。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等捉到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她驚訝地望著他陰鷙冷沉的臉,毫不懷疑他剛剛所說的那番話,也替那天鬧事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過去的事就算了,我不會在乎的。”她說。

他恢復她熟悉的笑臉:“好了,我的娘子,你可愿意跟我走出這道門,邁向屬于我們的幸福?”

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她動容了,感動于他的深情,試問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不是清白之身?

青燈伴古佛,她原本的計劃落空了。

“你讓我選擇?”她挑眉,望著他伸出來的大掌,那根本就是宣示主權的霸道做法。

“你只有一個選擇。”他笑得好溫柔。

她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他卻縮回了手,她微訝,他這是后悔了?

“這一刻,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他真誠地道。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意這個,她笑了:“我愿意。”

第8折

煩冗的禮節(jié)過后,新娘子被攙進喜房內,一個不該出現的嬌小身影突然從床頭蹦了出來,不由分說地便把喜娘和丫鬟打昏了。

“密雅。”夜涼詫異地起身,“你做什么?”

“怕你不想嫁,所以幫你逃婚啊!”密雅嘿嘿奸笑,“這次我想到更精彩的,要不要試試?”

夜涼翻了個白眼,拍了一下密雅的頭:“都二十二歲了,怎么還這么不正經,你出去吧,今天……我是心甘情愿要嫁給他的。”

密雅愣了一下,小嘴張得老大:“你……你不是說一輩子不嫁人的嗎?”

“我,我……”密雅的驚訝讓夜涼窘迫極了。

密雅看著她,笑得很曖昧:“懂了,你愛上他了,好吧,我今晚就不摻合了。”密雅擺手,表示要離開,卻在房門口被堵上了。

“密雅格格好大的興致,居然比我還早進洞房,又是這身男裝打扮,還大大方方地走大門……是沒帶腦袋出門嗎?”讓人撞見只怕又要誤會了。

密雅打了個寒戰(zhàn),在大門口被索額嘉逮了個正著也只能干笑道:“貝勒爺會錯意了,我這是來恭喜夜涼的,你知道我和她打小就好,感情非比一般啊……”

索額嘉望了一眼里頭的夜涼,眼神柔和許多,對于這個密雅,他其實是有點生氣的,誰讓她年紀太大被西域王子退了親,夜涼才會補上,如果夜涼沒有補上,就不會遭受那種痛……越想越對密雅不滿,索額嘉大手一揚,密雅便被他扔了出去。

氣不過的她伸手想捶門,門卻被打開了,只見索額嘉冷冷地說:“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密雅瞥了一眼他冷然的表情,再看看里頭被自己打昏的人……只能識相地把人扛走。

“她說的是真的嗎?你愛我?”闔上門,索額嘉表情嚴肅地朝她走來,熠熠生輝的眸子里閃著期待的光,他的心劇烈地跳著,守候多年的那份情就要開花結果了嗎?

他屏息,見她點頭后,喜出望外,猛地將人抱住,熱燙的唇覆住她的:“你終于承認了,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

她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感受著他的體溫,那樣溫暖,那樣讓人安心,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被人遺忘的小女孩了。

良久,當他停止了貪婪的掠奪之后,他放開她,她卻說:“額嘉,我并沒有失身。”

索額嘉怔住:“沒有?”怎么可能?她當時凌亂破碎的衣裳……

“那天的事是密雅做的,她知道我不想遠嫁西域,擅自找人演了那出戲,這樣一來,雖然有損我的名聲卻讓我不用去西域了。”末了,她提醒,“這件事你要保密,不要說出去。”

索額嘉雙眼湛亮:“這么說,你心里沒有創(chuàng)傷了?”

她先是點頭,然后又搖頭:“額嘉,我不想騙你,我心里的確有傷,只是那個傷是來自皇阿瑪。”

他在她身邊坐下,收攏手臂將人攬進懷里,靜靜地聽她說。

“早年額娘很得皇阿瑪寵幸,后宮里的人眼紅,借著有一次額娘去肅親王府和王妃聊天時,使計陷害讓額娘躺上肅親王的床,皇阿瑪不分青紅皂白誤信隨身宮女的胡言亂語,就這樣判了額娘的罪,連帶不承認我這個女兒……”說到這里,她的聲音越發(fā)冷漠,心卻隱隱抽痛。

他抱緊她:“所以你打小就被送到肅親王府。”

“是,十二歲那年,太后娘娘想見我,命我進宮,那是我頭一次看見皇阿瑪,可他看到我時卻臉色大變,隔日就下令讓我當青暮庵的住持。”想到皇阿瑪的冷情,夜涼終于流下眼淚。

索額嘉心疼地擁緊她,捧起她的臉:“這是因為皇上對你額娘還有情,所以看見你神似你額娘的臉時會心痛,才會下這種命令的,他并非是針對你,而是被背叛的難堪,這并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皇阿瑪根本不在乎自己。

索額嘉笑著吻了吻她濕潤的眼睛:“將來,你心上的痛,我會替它撫平,而今夜的良宵,娘子打算這么委屈為夫嗎……這個苦瓜臉哦……”索額嘉裝出可憐的表情,一副好委屈的樣子,逗笑了夜涼。

索額嘉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檀香,竟讓他有些意亂情迷,他低頭,喘息著吞沒她的紅唇,細細品味著這屬于他們倆的洞房花燭夜。

第9折

月圓之夜,皇上突然下令要見夜涼。路上,夜涼坐立難安,幾乎是由索額嘉半抱著進了皇宮。

到了偏殿,皇上已經在那里了,夜涼望著那張不怒而威的臉,激動不已。像是看出她翻江倒海的情緒,索額嘉緊緊握住她的手,她濕潤的眼眶叫他心疼不已。

龍榻上,皇上低頭看著跪在身前的夜涼,那張熟悉的臉總會叫他想起十九年前被背叛的那一刻,今日若不是索額嘉的懇求,他絕不會想見她。

但,如今見到了,心口竟閃過一絲暖流,難道索額嘉說的都是真的,當年寧妃是讓人陷害的?

就在他出神間,有人竟破門而入,他往門口望去,赫然是皇宮里的一名侍衛(wèi),皇帝下意識地喝退來人,但來人未聽,反倒示意同伴進來,緊跟著數十名持刀的侍衛(wèi)便朝皇帝砍去。

刺客!

夜涼和索額嘉見狀,趕緊起身護全皇帝。有一名見皇上四處躲藏,拿起刀便朝他砍去,皇上彎下身子躲過,身后卻又刺來一劍,而他并未察覺,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纖細的身子拼了命地擋了去。

“夜涼——”索額嘉渾身的血液凍結,眼睜睜地看著她挨了那一劍。

皇帝微怔,回頭卻見夜涼血流如注,他嚇住,下意識地伸手按住她的傷口,心竟抽動起來,他大吼:“來人——”

興許是巧合,興許是皇上的吼聲驚人,總之皇上吼過之后,救兵到了。

擒了刺客后,索額角趕緊抱起夜涼:“夜涼,你不要亂動,我這就讓人去把袁洛清找來。”袁洛清是當朝的將軍,也是一名醫(yī)術高明的大夫。

他好怕,夜涼的血流了一地,會不會死……他不敢想,但是他的身體在顫抖,恐懼感緊緊鎖住他的心頭。

皇帝看著那張逐漸退去血色的臉:“為什么……”為什么她肯這樣做?

“因為你是皇阿瑪。”她的胸口好痛,可是她卻覺得好高興,她虛弱地把心里的話說出來,“這是我第二次見您,您和我想的一樣……慈祥。”

她轉頭,看著索額嘉慘白的俊臉:“額嘉,我還沒聽你說過……愛我。”

他猛地點頭,聲音哽咽:“我愛你。”

她聽后,笑了,是幸福的笑:“這就……夠了。”話落,她緩緩閉上雙眼。

“夜涼——”兩個同樣驚懼的喊聲透著悲愴,在這沁冷的夜里顯得有些凄涼。

第10折

一個月后,索額嘉坐在床畔喂著她大傷初愈的愛妻,夜涼掃了他一眼,端走藥,仰頭,完了。

雖然這個動作已經持續(xù)了好幾天,他還是看得有些傻眼:“娘子,你就不能學學袁洛清的妻子,跟我撒撒嬌,嫌一下藥苦嗎?”

“然后讓我喝你含過的藥?”她皺眉,“多臟。”

他氣餒:“娘子真不懂情趣。”

她翻了翻白眼,臉微紅,低聲說:“要情趣也得等我身子好了……”

雖然聲音很小,索額嘉卻聽到了,他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貓,笑得可奸猾了。

“對了,娘子,皇上已經命人查清寧妃的冤屈,還了她清白也責罰了相關的人。”

一個月前,她昏死過去后,袁洛清趕過來察看過后說是失血過多,需要馬上引謫親之血到她的身體里,而當時的皇上當然是第一人選,只是皇上卻有所遲疑,因為他擔心她并不是他的女兒。

為了讓皇上安心,袁洛清替他們做了滴血鑒親,結果是她是皇上的女兒。親眼證實的皇上二話不說,便同意引血,而她這個格格的身份也算是真正得到承認了。

夜涼低頭,聲音有些哀傷:“可這又能如何,額娘已經死了……”

他摸了摸她的臉:“寧妃可以瞑目了,這對當時含冤而死的她來說,已經夠了。”

她看著他認真的臉:“額嘉,你……”

“我不會,我以我的生命向你起誓,今生絕不會懷疑我們的愛。”他懂她的恐懼,發(fā)誓保證。

她偎進他的懷里:“額嘉,幸好有你。”

他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我也要謝謝你,幸好……你還在我懷里。”他今生都不想再經歷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你這是在謝我活得這般賣力嗎?”她突然學起他的語氣,調侃地挑著眉,那俏皮的樣子讓他看得出了神,直接把人抓住親熱一番。

門口的丫頭見狀,羞紅了臉,替他們把門關上,也將里頭的旖旎鎖在屋里。

只是,她有些掙扎,需不需要提醒貝勒爺,袁大夫說過,這太……親熱的事……還得再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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