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有喜(四)

2011-05-14 09:54:11

桃之夭夭A 2011年6期

上期內(nèi)容簡介：陶二和唐三都與方小侯爺相處甚歡，喬四苦于陶二的威脅不肯向李玉瑩透漏半分，和師傅同住的李玉瑩還要重修《大學(xué)》，這日子過得實在是……于是，逃出門吃油雞！只是，吃油雞有什么罪？為什么要舉報老爺我！？

我四肢僵硬地貼在墻壁上，滿頭黑線，冷汗直流。

為首的差大哥從懷里抽出一張紙，對著我上下打量半晌。

我心想，幸好我戴了面具，和那張畫像一點都不同。

誰知道差大哥收起畫像，對左右道：“就是她，抓起來！”

當(dāng)時我就驚呆了！

這人莫不是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了我的偽裝！

兩個差大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臂，嚴(yán)肅道：“請跟我們回衙門一趟。”

我大叫：“冤枉啊！我這是犯了什么法你們要抓我啊！”

我郁悶，我抓狂，我揪頭發(fā)！

便在這時，被驚動的方小侯爺和唐三走出了雅間，聽到我的聲音，唐三臉上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方小侯爺皺了皺眉，走到我跟前，眼睛只在我面上一掃就過，轉(zhuǎn)頭問那差大哥：“他犯了什么事？”

差大哥顯然是認(rèn)識他的，低下頭恭恭敬敬道：“回小侯爺，這人吃了兩只小油雞。”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連方小侯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不是這人，放了吧。”

看，方小侯爺果然兩眼雪亮。

差大哥猶豫了，囁嚅道：“可是這……明明是……”

一旁的小跟班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這才閉了嘴。

當(dāng)時我就想，這差大哥一定是精通傳說中失傳已久的認(rèn)骨術(shù)，看人不看皮相，而是看骨頭，所以什么樣的易容都沒有用，除非削骨。

兩個小差大哥放了我之后，方小侯爺轉(zhuǎn)過身來看我，微笑道：“剛剛失禮了，這位小兄弟可有受傷？”

我揉了揉手臂，眼角偷看唐三，嘀咕道：“沒事沒事，仗勢欺人，狐假虎威，橫行霸道，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方小侯爺怔了怔，隨即尷尬地呵呵一笑，又取出一只五兩重的金元寶放我手心：“還請小兄弟不要見怪。”

這手上一沉，我眼睛都直了……

金元寶啊金元寶！！

這可是我的私房錢！

可是下一秒，我又苦下臉。

唐三看著呢，這錢估計還得充公。

隨意地把銀子收進(jìn)袖底，我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準(zhǔn)備打道回府。誰料方小侯爺見我“視金銀財寶為浮云”，當(dāng)下對我另眼相看，竟然拉著我的手腕不準(zhǔn)備放手了！

“這位小兄弟若不介意，不如坐下來與我們共飲一杯？”他笑容可掬，我卻恨不得拿板磚掀他前臉兒。

“不了不了，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我擺擺手想要開溜，他卻好像對我產(chǎn)生了興趣，我不自戀地分析一下他的心態(tài)，他分明是被我“不愛財物”“不慕權(quán)貴”“淡然無爭”的世外高人神采傾倒了，所以生出結(jié)交之意！

這讓我哭笑不得，直想罵瞎了他的狗眼！

唐三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了，拉了方小侯爺說：“既然人家有急事，我們也不強(qiáng)人所難了。”

方小侯爺甚是惋惜地看了我一眼，道：“唐賢弟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我聽了這話，自然是趁機(jī)逃命了，聽到身后方小侯爺悠悠一嘆：“在下很可怕嗎？為何那小兄弟避我如猛虎？”

我確實得避著他，倒不是做賊心虛何如，方才聽他那說法，似乎還真和我是“故人”，雖然我一直想不起來，但仔細(xì)一琢磨，老爺我的記性也不是特別好，尤其是受傷以來，昏迷了大半年，又調(diào)養(yǎng)了大半年，確實是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了。而老爺我最常忘記的，就是欠別人的錢，欠得越多忘得越快，以至于下人都不敢借錢給我了。這事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別人跟我要債時，隨他把十文說成二十文我也不知道，不過多少文錢都好，反正老爺我沒錢還。

這個方小侯爺，出身好，家里有錢，難道是當(dāng)年在帝都被我借過錢的冤大頭之一？他這樣對我窮追不舍，只怕我真的欠了他不少錢。

難怪我一見他就沒好感，誰能對自己的債主有好感呢？

如今他花這么大力氣來找我，怕是我真欠了一屁股債。幾位公子大人那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難道他們都還不起？陶二的賬本我是看過的，老爺我少說也有百萬兩身家吧，怎么可能還不起？

我總不至于欠他金山銀山江山吧？

恍恍惚惚地琢磨著，我一路低著頭往回走，小算盤在心里撥得直響，來來去去就一個字——欠！

應(yīng)該沒有其他可能了……

看來，我真得躲著他了。這么想著，我又加快了腳步，卻冷不防撞上一人胸膛，藥香撲鼻，是燕五的氣息。

我退了一步，揉揉鼻子，抱怨道：“燕五，你可否不要用你的胸撞我的臉？”

燕五雙手環(huán)胸，笑瞇瞇道：“明明是你撞我，怎么惡人先告狀？”

“你明知道我會撞上你卻不躲不避，所以是你撞的我。”我冷哼一聲，繞過他繼續(xù)向前。

燕五跟在我身邊慢悠悠地走著：“你啊你，學(xué)不乖，不過幾天，又偷吃雞，你是狐貍投胎嗎？”

我擺擺手指頭：“非也非也，老爺我是屬狼的人，你卻把老爺我當(dāng)兔子喂，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爬墻的！”

燕五嘴角抽搐：“是狗急跳墻吧。”

我點點頭：“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就行了。”

燕五嗤笑一聲：“你回去跟大公子解釋吧。”

我瑟了瑟脖子，在李府門口停了下來：“師傅回來了？”

燕五很開心地咧嘴笑：“你后腳離開，他前腳就回來了。”

我抹了把冷汗，諾諾道：“不要緊，師傅心軟，我認(rèn)錯就行了。”這么想著，我鼓起勇氣進(jìn)門，燕五施施然跟在我身后，在我一腳邁進(jìn)正廳的時候，笑呵呵地說：“二公子也回來了哦。”

太晚了，陶二已經(jīng)多云轉(zhuǎn)陰，坐在廳中等我自首了。

當(dāng)所有人都愛我的時候，只有燕五仍對我又愛又恨，我這么想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無時不刻不想看我倒霉。

眼下我真倒霉了。

我咽了口唾沫，扯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小跑到陶二身邊。

“二哥哥，你今天回來得好早啊，怎么不讓人通知一聲人家好在家里等你呢？”

陶二冷哼一聲，抽回被我攥著的袖子：“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我抖了一下，瑟瑟道：“老爺我從來都是無膽匪類……”

燕五嗤笑一聲，走到下座捧了杯茶，高高興興看我挨訓(xùn)。

“你不但出去偷吃，還敢偷錢！”陶二拔高了聲音，“我不在的時候，你都這么肆無忌憚嗎！”

我把頭埋得更低，聽到燕五笑著說：“你在的時候也一樣。”

燕五啊燕五，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陶二深呼吸一口氣，又悵然一嘆：“老爺，你知不知道我這么辛苦都是為了誰？”

我點點頭：“為了我，為了這個家。”

陶二接著嘆氣：“老爺你既然明白，能不能也為我們做些事？”

我簡直悲憤想淚奔……

老爺我，偷了師傅不到一兩銀子，吃了兩只小油雞，差點因此被抓進(jìn)大牢，結(jié)果回來又被陶二審訊，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從此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不就是兩只小油雞的事嘛！

幽怨嘆氣，我低著頭別過臉，依舊給他看我的頭頂。

“陶二，你這話有失厚道。你是賺錢養(yǎng)家糊口沒錯，但是老爺我一文錢私房錢都沒有，一只小油雞都吃不到，老爺我享福了嗎？沒有！”這么一說，我也理直氣壯了，抬起頭來直視他，“老爺我要求不高，每個月一兩銀子零花，每三天一只小油雞！”

老爺我名義上有幾百萬兩的銀子，難道連這么點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實現(xiàn)嗎？

金銀財寶啊，那不能花的就是浮云！

陶二臉上的表情僵硬著，半晌不能言語。燕五接著嗤笑說：“陶清啊陶清，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我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陶二說：“聽見沒，他說瞎了你的狗眼看上我。”

燕五的臉立刻也僵住了。

我轉(zhuǎn)過頭對他說：“你也別得意，你的狗眼也不見得清明。”

燕五呆了一下，良久冷哼一聲，臉上徐徐而紅，嘟囔道：“真是無恥了，我看上你了嗎？”

說實話，這一點我倒不是十分敢確定，因為我一向不自戀，可是不自戀一下，我怕自己會接受不了，以為燕五整我不是因為忌妒我和師傅好，而是忌妒陶二和我好。（請仔細(xì)品味一下此句）畢竟他和陶二感情相當(dāng)之深厚，陶二算是他的義兄，他又給陶二當(dāng)了許多年私人醫(yī)師，后來才轉(zhuǎn)來為我服務(wù)。

他似是欣慰一笑：“不了，我一會兒還約了人，你們自己吃晚飯吧。”

聽他這么說，我心里更難過了：“男人女人？”

陶二眉梢一挑，嘴角微揚(yáng)：“談生意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有差別嗎？”

我想到墨惟那斷袖的，怔了一下，搖搖頭：“沒差別……”

陳國民風(fēng)開放，閩越尤其，洛城處在兩國交界，便是個中和地帶。斷袖雖然不是常事，但也絕不新鮮。

我家里的公子們太過優(yōu)秀，我不但要防著女人還要防著男人。

當(dāng)老爺，實在太辛苦了，真想把他們都藏起來！

“陶二，你不要那么辛苦了，賺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夠花就好了。”

燕五嗤笑插嘴道：“就你這藥罐子，多少錢都不夠花。昨天你吃了一半就扔掉的靈芝，市值二百兩，而且還不一定買得到。”

我一聽就流冷汗了。原來我和唐三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他意識不到古董的價值，以為不過是個瓶子，我也意識不到藥材的價值，以為不過是棵草……

陶二啊陶二，你實在是太辛苦太委屈了……

我摸摸他的腦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以示安慰，然后把藏在我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陶二，我是不是欠人很多錢？”

陶二怔了一下，問道：“你為什么這么想？”

“那個方小侯爺……”我慢悠悠說著，仔細(xì)觀察他的臉色，“一直在找我，是不是我欠了他錢？”

陶二的臉色在我提到方小侯爺?shù)臅r候果然變了：“誰跟你說的？”

“我自己猜的。”

陶二揉揉我的臉——最近長出點肉了，手感還不錯吧：“別亂想，這件事交給我們解決。”

“我沒欠他錢？”我狐疑問道。

陶二無奈笑道：“非要這么說，應(yīng)該是他們家欠你的。”

這我不太相信，誰欠了我的，我還不得記他個十八輩子。但陶二顯然不想說了，他透露的意思也很明顯了，我和方小侯爺，確實是有關(guān)系的。至于具體的是什么關(guān)系，他不想讓我知道，更不想讓我插手，我挺為難的，其實他大可告訴我，依我的性子，估計也是懶得出面計較的。

可是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呢？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呢？

我滿腹心思地挪回沈園，想到里間還有一個師傅要對付，我立刻沒有琢磨閑雜人等的心思了。整了整臉上表情，我擠出一個笑容晃進(jìn)園子，看到師傅坐在石桌邊的小圓凳上，一手托著腮，另只素白的手執(zhí)著黑色棋子無意識地在棋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我稀罕了，百年難得一見，師傅似乎也有不可告人之心事了？何以顰顰不展眸微動，連我走到他身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師傅。”我緊緊盯著他的面部表情，輕輕喊了一聲，他睫毛一顫，回頭看到是我，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順手將我攬進(jìn)懷里，說了一句：“回來了。”

真叫驚奇了，師傅竟然沒罵我，我偷銀子的事，肯定是他告訴陶二的，陶二都訓(xùn)我了，他竟然還能微笑抱我？

我回抱住師傅略顯纖細(xì)的腰身，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猜測不到師傅的心思了，驀地有些郁悶，師傅倒是發(fā)現(xiàn)我突然低沉了，低下頭問道：“你怎么了，在外面受氣了？”

我抬頭瞥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頭，低聲說：“師傅，你不罵我？”你看，人就是犯賤。

師傅怔了一下，隨即微微板起臉：“你知道自己該罵便成，我說不說又有什么用？”

他這么說，我倒不好意思了，雙手轉(zhuǎn)而環(huán)上他的脖子，賠著笑臉道：“師傅你別這么說嘛，我下次不敢了。”

這話說多了，沒人信，師傅也不計較，輕輕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fù)u搖頭：“你啊……”

我見躲過一劫，忙不迭地問道：“師傅，你是不是在棋齋遇到什么事了？”

師傅愛下棋，但府中其余四位公子都是武夫，沒有人能與他對弈，他只有偶爾上棋齋去與人切磋，棋齋里多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我放心得很。

“棋齋沒什么事。”師傅頓了一下，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微笑道，“是墨惟來信，說幾日后便會到洛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又一個晴天霹靂！

說起墨惟，我就不能不咬碎一口銀牙，若不是他從中作梗，我早已和師傅雙宿雙棲，又何至于逃離帝都，不小心又拔了一地花花草草，一失足成千古風(fēng)流人物……

墨惟是師傅的師兄，比師傅還長了三歲，算起來我要叫他一聲師伯，但我實在叫不出口，估計他也沒福分受。師傅初到帝都時，他已經(jīng)在太常寺做事了，為人皮里陽秋，橫豎不是個好人，師傅沒沾到他絲毫好處，反而還替他收拾了不少麻煩。這人三天兩頭來找?guī)煾担鯐r我不以為然，后來上街聽人說起墨惟是個斷袖，和朝中某某官員曖昧不清，還經(jīng)常出入芝蘭閣，我的臉就綠了。

當(dāng)時師傅正是芝蘭玉樹一枝花，穿上官服正氣凜然，換上便裝卻又如柔風(fēng)細(xì)柳，那墨惟自己是個斷得理直氣壯的袖不夠，還要拉上我?guī)煾狄黄饠嘈洌强扇淌氩豢扇蹋∽源蚵犃诉@件事，我便計較上了。又一次墨惟來，我二話不說，開門放狼！

但是啊但是，我忘了老人家說過，八百年前，狼和狗是一家親呢！墨惟這狗東西，兩塊肉就煽動了大灰小灰叛變，他們狼狗一家親，只我一人風(fēng)中凋零，從此失去了我的兩只狼。

狼這種生物，果然是不可靠的。

師傅常說，墨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學(xué)問之深，世上無人能及，但他無意賣弄，只是一門心思想在冷部門混吃等死，逍遙度日。

我忍不住就扭頭呸了一聲。他無意賣弄，那是誰整日揪著朝中姿容出眾的年輕官員要給人看手相？分明是趁機(jī)揩油！

也不知他給師傅看過手相沒有，每想起這件事，我的心便像被貓爪子撓著一樣難受，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墨惟那個狗東西。

好不容易來了這偏遠(yuǎn)洛城，難得不用再看到他那張欠扁的笑臉，想不到他竟然要來了？我郁悶，我煩惱，我揪頭發(fā)，我抱著師傅磨牙。

“師傅啊，他來做什么？”我郁郁寡歡。

師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被御史大夫韓歆奏了一本，貶謫到此處為縣令。”

我心里哈哈一樂：該！那韓歆比師傅早幾年進(jìn)的京，和墨惟倒是同榜，當(dāng)年也是個名動京城的美少年，墨惟沒少纏著人家看手相，但韓歆早有未婚妻，就算沒有也不可能跟他斷袖，因此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如今墨惟必是讓韓歆抓到了把柄，趁機(jī)把他貶得能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這不巧，洛城恰恰是最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

我這又郁悶了，會不會是墨惟明知師傅在這里，才故意沖著這里來的？

抓著師傅的袖子，我嗷嗚一聲，悲道：“師傅，可不可以不要讓他來……”

師傅笑著摸摸我的腦袋：“玉兒真調(diào)皮，墨惟不是個壞人。”

是，他不是壞人，只是好得不明顯！

我沒好氣地腹誹，扭過臉皺眉，師傅總是說墨惟好話，若非如此，我當(dāng)初又怎會誤會他們兩情相悅，沒的讓我當(dāng)了炮灰。

我自顧自地生著悶氣，師傅卻沒有來安慰我，甩了我獨自進(jìn)屋，我在庭中聽到屋內(nèi)翻箱倒柜的聲音，終究是忍不住自己爬了進(jìn)去。

“師傅，你找什么啊？”我好奇地蹲一邊問。

“書。”師傅頭也不回地說，“墨惟說要了解此地風(fēng)情民俗，讓我給他找一些書，我記得前陣子看到幾本……啊，找到了。”師傅說著從箱底搬出一部拋擲足以致命的“巨著”，把我驚了一下。

師傅在書面上輕拂幾下，把書放到書架上顯眼的位置，似乎想到什么，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縣衙年節(jié)走水，現(xiàn)在還沒修好，墨惟可能會在我們府上稍住幾日。”說著他語氣凝重了起來，帶了絲警告意味地說：“你不可再戲弄他了。”

我蘊(yùn)著兩汪淚泡低頭對手指：“師傅，明明是他欺負(fù)人……”

帝都女子十六歲就多已出閣，我個丞相嫡傳弟子，身份好說歹說也不賴，論長相也是十里八鄉(xiāng)一枝花，偏偏無人問津，墨惟非但不對我心存憐惜，反而搖著扇子哈哈直笑說：“論這點你可不如我，你沒男人要，我可有男人要呢！”

我當(dāng)時就一蹦三尺高，手中折扇直接啪的一聲砸他腦袋上，把他發(fā)冠打了出去。師傅還因此冷落了我三天，讓我對他更是咬牙切齒。還不只這件事，反正帝都十年，我沒少因為他吃過苦頭，當(dāng)然也沒少讓他吃苦頭，但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受不了的就是師傅屢次因為他冷落我，這一天天加起來，得有三兩個月了吧，這么一回想，我的心碎得，捧出來跟餃子餡似的……

這一郁悶，便到了晚飯時間，照例是粗茶淡飯，看得我的郁悶又深沉了幾分。

唐三在我們用飯的時候闖了進(jìn)來，原來都是一家子吃飯，但因為方小侯爺這個不速之客，我們現(xiàn)在都各自在園子里用三餐了。

唐三臉色不大好看，直接往我面前一坐就問：“你和方小侯爺是怎么一回事？”

我瞅了瞅他的眼睛——興師問罪的架勢，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又看了師傅一眼——云淡風(fēng)輕的偽裝，好奇憂郁的猜測。看來我還是不讓人放心啊……

放下碗筷，我也不藏著掖著的，一家人，整那些幺蛾子有意思嗎？“三兒既然你來問我了，那我也不瞞著你，不過你得老實告訴老爺我，你，你們……”我轉(zhuǎn)頭盯住師傅，“是不是有事瞞著老爺我？”

唐三怔了一下，師傅也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

我嘆了口氣，悠悠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攤開來說呢？你們也知道，老爺我無所事事，難免就愛無事生非。這好奇心驅(qū)使下，只怕會做出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玉兒，別用成語，別用俗語。”師傅受不了地打斷我。

我受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我告訴你們我怎么遇上方小侯爺?shù)模銈兏嬖V我，我和方小侯爺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唐三咬咬牙，伸手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老爺，長進(jìn)了？討價還價？”

我嘿嘿傻笑。

唐三恨恨道：“你這人，人家跟你講道理，你就耍流氓；人家跟你耍流氓，你反而要講道理。”